“易延舟,你糊弄得了林姨,糊弄不了我。京華固然擁有世界頂級的腦科專家團隊,可未必就是代表了世界最先進水平,在巴黎,我照樣可以請到同樣水平的專家團隊,同樣可以給她很好的治療。所謂讓她接受更好的治療機會,不過是你一廂情願想把她困在身邊的借口罷了。你跟她說了嗎?她同意了嗎?”


    不遠處,無數束燈光從埃菲爾鐵塔裏麵交叉射出,映得整個城市的夜景浪漫非凡,也映得江紹眼尾下方的淚痣忽明忽暗。


    所有的情緒,似乎都被隱匿在了黑暗之中,隻有燈光掃來的時候,才能隱隱窺見那深邃瞳眸下的不甘和嘲諷。


    江紹看著易延舟,繼續說道:


    “就算她同意了,也是意識模糊下被你誘導後的結果,並不是她內心的真實意思表示。清醒過來的她,隻會恨你。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出車禍嗎?你知道她出車禍前都去了哪裏嗎?易氏旗下的生物公司,出爾反爾,將晚寧工作室的投資款挪作他用,她心急如焚,開車途中準備打你電話,心猿意馬之下,這才發生的車禍。你該慶幸她命大,現在還活著,否則,你百死莫贖。”


    說這話的時候,江紹指尖微微顫抖,心中一片悲涼。


    該百死莫贖的那個人是他,可他不得不這樣說。


    他不想承認晚寧又開始對易延舟動心,不想承認自己努力了那麽久,不過是回到了原點。


    如果不曾擁有,他或許還可以忍受。


    可是他們曾有過美好的兩年,對他來說,是柏拉圖式的兩年。


    黑暗之中,江紹看不大清易延舟的神色,隻是見他長身玉立,靜靜倚在圍牆上,沉默良久,空氣中似有利刃紮在心口處的血腥味在蔓延。


    易延舟是律師出身,向來能言善道,若要辯解,對方幾乎不可能從他這裏討到半點好處。


    可麵對江紹的質問,竟也一時語噎。


    過了好久,易延舟才啞聲開口:


    “公司的事,我會調查清楚。車禍的事,我也會調查清楚。我欠她的,會一點一點還給她。”


    指間夾著的香煙被掐斷成兩截,無聲掉落在地。


    煙癮早已戒掉,可那個人,卻戒不掉,也不想戒。


    易延舟抬步離開,路過江紹身邊的時候,他腳步停了下來,聲音不帶任何一絲情緒。


    “我還是會帶她走,江紹,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


    許秘書剛接了個電話,正準備找易延舟,就見他從電梯裏出來,麵容沉靜,隻是眉眼之處,隱隱染了些痛色。


    易延舟瞥了他一眼,問:“肇事者找到沒有?”


    許秘書低頭:“還沒找到,不過有跡象表明肇事司機可能往法國南部的方向去了,夜晚的監控並不清晰,不過從模糊的身材樣貌中,可以推斷應該是個華人男子。”


    易延舟眉心微動,似是在思索些什麽。


    許秘書繼續說:“有沒有可能,是豐家派人做的?”


    易延舟也想過這種可能性。


    豐絮那日從遊輪下來後直接被移交給了警方,他事後也刻意封鎖了消息,即便有人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晚寧的具體身份信息。


    退一步說,若豐家已經知道洛晚寧的身份,並且因那日遊輪上發生的事對她懷恨在心,要報複到她本人身上,可那日事發畢竟是因賀宇而起,即便要報複也是賀宇更好下手一點。


    可為何賀宇沒事,而遠在異國的晚寧卻出了事。


    另外,豐家想通過傷害晚寧的方式來達到傷害他的目的也並不成立。


    其一前麵也說了,豐家不大可能知道晚寧的具體信息,二來要想通過傷害他所愛之人來達到傷害他的目的,怎麽說也是對沈欣然下手,而不是對洛晚寧下手。


    畢竟他和沈欣然之間的訂婚,圈內人盡皆知。


    而在此之前,沈欣然已經將他們過去曾有過一段戀愛的事情散播出去,在此之後,他不僅對這類消息推波助瀾了一番,還刻意帶她回去參加家宴。


    人人都以為他對沈欣然情根深種,其實不過是他轉移豐家視線的手段之一。


    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從理論上看洛晚寧的車禍和豐家人沒有關係,也不排除存在極小的可能性。


    當然,肇事司機還未找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推論和猜測。


    “去查一下豐家最近都和什麽人接觸過。”


    易延舟淡淡留下一句話,便往病房的方向去。


    *


    從醫院出來,江紹的臉色並不好,打了電話約文禾出來喝酒。


    喝下去的酒量和吐出來的話語數往往成正比。


    微醺之時,江紹從錢包夾層裏取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文禾麵前,清俊容顏露出一絲失神的笑。


    “這是我從同學錄裏裁下的照片,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選擇轉學回瑞士,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三個人當中,明明是我最先認識她,最先喜歡她,也是最有機會跟她在一起的,為什麽到頭來卻什麽都得不到?這兩年,我對她不好嗎?”


    文禾目光落在照片上。


    那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紮著高馬尾,穿著白色校服裙,青春洋溢,麵容帶笑,眼裏有光,看著就很招人喜歡。


    饒是文禾本人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回到讀書時代,他也會被這樣的女孩吸引。


    他一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捏起照片細細打量,好一會兒,才把照片還給了江紹,說:


    “轉學回瑞士,是迫不得已,至少在你母親生命裏的最後時光,你是陪在她身邊的。再後來,你進入家族基地集訓,從眾多優秀子弟中殺出重圍,成為新一任江氏家主,彼時她已嫁作人婦。隻能說,你們之間有些緣分,卻又差了那麽一點點。”


    江紹猛地喝了一口酒,臉上已經帶了幾分醉意,他很少有這麽放縱的時候。


    說話聲音也開始黏膩了起來。


    “文禾,你不知道。其實易延舟和我是一樣的。如果說我和她沒有緣分,那易延舟和她同樣沒有。”


    說到這裏,江紹臉上露出一絲痛快解氣的笑意。


    他們都一樣,都錯過了許多,還即將失去更多。


    想到這裏,他笑容裏又帶了幾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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