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知道她的第一次給了他,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但又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這感覺叫他十分不舒服。


    就像是溺水一般,隻要想想就難以呼吸。


    人總是這樣,心裏的欲望越多,想知道的也就越多。


    有些細枝末節原本也不在意,可不知怎地,慢慢就開始在意了起來,就像藤蔓一樣爬滿整個心間,攪得人心神煩惱。


    易延舟心裏說不出的怪異。


    明明知道她離過婚,明明知道她和前夫什麽都做過,明明知道這樣的女人不該沾、不能碰。


    可他還是不管不顧地碰了。


    晚寧微微一愣。


    也開始慢慢從那個纏綿悱惻的吻回過神來。


    她神色漸漸變得漠然。


    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默默扣上了胸前被扯開的紐扣。


    她沉默的模樣在易延舟看來,倒像是默認了許多事。


    他心裏霎時生起了一團無名之火,開口之時也多了幾分譏諷。


    “沈沛然也這樣吻過你嗎?你也這樣對他動情過嗎?”


    晚寧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扣好衣領,起身就想走。


    易延舟卻按住她菲薄的雙肩,將唇瓣湊近了她耳畔。


    “告訴我,是喜歡我吻你,還是喜歡沈沛然那個混蛋吻你?”


    他雖是輕聲問,可聲音聽起來卻有些危險。


    晚寧神色複雜地笑了笑,說:


    “我竟不知,給別人做情婦,還要回答這種問題?”


    “不過也是,易延舟易律師的情婦,自然是跟別人不一樣,你給的多,要求自然也多。”


    “隻是我對回答這種問題沒有經驗,要不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聽什麽答案,或者你下次問我之前先給我打好招呼,我可以提前準備好一個圓滿的答案說給你聽。”


    晚寧這話說得毫不留情。


    直接點明了兩人之間的交易關係。


    也暗暗提醒他,不要忘了今晚他在包廂裏說過什麽。


    不愛。


    所以,你有什麽資格問這些問題?又有什麽資格生氣?


    易延舟幾乎立馬就冷下了臉。


    出於男人的自尊,他也不允許自己再問下去。


    他冷靜了好幾秒,才發現自己剛剛有多失態,問的問題有多離譜。


    也是,玩玩而已。


    誰會在乎一個玩物的過去是怎麽樣的?


    誰會在乎一個玩物的心在哪裏?


    作為一個合格的情人,她隻需要平時乖乖待在家裏,等著他回來寵幸就好了。


    這麽想著,他忽然什麽興致也沒有了。


    身上欲火消散得幹幹淨淨……


    很好。


    照這樣下去,看來也不需要一年,他就會對她完全失去興趣。


    到時候,她想找江紹就找江紹,想找沈沛然就找沈沛然。


    與他何幹?


    他向來身體素質都不錯,許是這段時間生了病發高燒的緣故,意誌也變得薄弱了許多,所以才會沉溺在這段關係裏有些上頭。


    其實話說回來,於他而言,洛晚寧,亦或是鄭蕾,本質上也沒什麽不同。


    本來就是一顆棋子,等完全失去利用價值,就會變成一顆廢棋。


    以前接近她,給她提供工作機會,是為了給沈沛然添堵。


    而現在的利用價值,則是他對她的身體還僅存有一點興趣。


    至少現在,還有那麽一點興趣。


    雖這樣想,可他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輕快舒暢,反而更加堵得慌。


    易延舟神色淡漠,鬆開了她。


    又將她放到一旁,自己起身進了浴室。


    寒冬臘月裏的天,外麵冰天雪地。


    屋內雖開了很足的暖氣,但他還是洗了個冷水澡。


    這段時間他迷失太多,需要好好冷靜一下,重新整理自己的心緒。


    他隻需要做回那個冷血無情的人,不該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自己的情緒。


    誰也不行。


    晚寧愣愣坐在沙發上,渾身像泄了氣一般。


    易延舟這樣大的情緒轉變,她怎麽會感受不到?


    從一個熱情似火的人,變得冷漠淡然,像個不帶任何感情的機器人一般。


    大概就是真的不喜歡吧。


    其實她也沒多想留在他身邊,隻是見他那冷然的態度,還是不由得心頭窒悶。


    前些日子給她送花的那個人,就像是她幻想出來的。


    那天下午,天氣很好,陽光從透明的落地窗戶照射進來,灑滿一地金黃。


    而他西裝革履,推門而入,手中拿了一束鮮花,笑得清新俊逸、風華絕代。


    他溫柔地摟住她的細腰,眼裏寫滿了疼惜。


    他告訴她,他能比江紹做得更好……


    晚寧抱著膝蓋縮在沙發上,靜靜看著窗邊茶幾上那幾株插在花瓶裏逐漸凋零的洋桔梗。


    其實這洋桔梗,她小心翼翼換水養了好些天,可還是阻擋不了它枯萎的勢頭。


    雖有些發黃了,可她依舊是舍不得扔。


    這些日子隻靜靜看著,都覺得擺了花的那個角落,也被襯得像春天一樣,生機盎然,充滿希望。


    可這樣失去土壤,僅僅用清水養著的鮮花,終究是要枯萎的。


    一如春天再美,也會過去。


    其實現在正值隆冬,她怎麽會誤認為,春天已經來臨了呢?


    她起身走到窗邊,慢慢蹲下看著那花。


    花瓣已經開始失去了水分和美感,變得發黃發皺,茶幾上也掉落了幾片,再不複那天的鮮豔美麗。


    即便她再小心翼翼澆水嗬護,那美麗也隻是轉瞬即逝。


    無論她怎麽留,也是留不住的。


    晚寧看了好一會兒,才站了身。


    她伸手一把抓起了那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既然留不住,那便扔了吧。


    她轉身回臥室,想重新再洗一次澡,把身上這些不屬於她的氣息都洗幹淨。


    剛開了臥室的門,就看見易延舟從浴室裏出來。


    他身上裹著浴巾,身材依舊優越得過分,額角的頭發絲上還滴著水,卻沒有一絲熱氣飄出。


    兩人靜靜對視了幾秒,都沒有說話。


    晚寧從他身邊走過,進了浴室。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不在。


    她一個人躺在那張床上,睡了一夜。


    後麵接連幾天,他都沒有回來過。


    她沒問,他也沒說。


    隻是有一次到律所辦理洛叔的結案手續的時候,才聽許秘書說,他已經和沈欣然出國好幾天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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