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可意和徐倩走到村子裏就道別了,薑家院子和徐倩家,一個在村西南,一個在村東北。


    可心窩在薑可意懷裏睡著了,臉上還有剛剛哭過的淚痕。


    薑可意又用手把可心往上托了托,快步朝家走去。


    遠遠就看到薑婆子站在院門口張望著。


    “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其他人都吃了,飯給你倆在鍋裏溫著呢。”


    “和徐嬌嬌、薑玉芹起了點衝突。”


    薑可意沒想瞞著剛才的事。


    “她們欺負你了,是不是?”薑婆子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是我揍了人。”


    “那肯定是她們的錯。你有沒有事啊?”


    “以一敵二,你孫女厲害著呢!”


    “我家大丫不是那種故意挑事,不明理,胡攪蠻纏的孩子。


    “阿奶,你這麽偏心的。”


    薑可意喜歡薑婆子這種理直氣壯的偏愛。


    “我自家的孫女我不心疼,難道還要疼別人不成?”薑婆子把可心從薑可意懷裏接過來,“徐家那丫頭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至於薑興家那個更是不帶腦子的,徐家丫頭說啥她聽啥。”


    薑可意沒想到自家阿奶這麽門清。


    “您就不怕人家找上門?”


    “要是敢找上門的話,我就和她們好好理論理論。”


    “那會你娘還沒有生二墩的,你和徐家那丫頭,還有薑興家那丫頭經常一起玩,後來慢慢地就不太願意出去了。問你怎麽了,你總是搖頭。”薑婆子皺了皺眉說道,“反正老婆子我是不喜歡那兩個丫頭,尤其是徐家那丫頭。”


    “您別生氣了,我今天已經狠狠出過氣了。”


    “快去吃飯吧,我先抱可心進去。”


    薑可意到廚房把飯菜端出來,薑婆子剛一番話又把那些回憶給勾起來。


    在河邊時,聽了徐倩說的,那一瞬間她很生氣徐嬌嬌怎麽能對可心說這些。


    她還感覺到了前身腦子裏那些痛苦的回憶撲麵湧來。


    她真的覺得很心疼,很心疼那個小小的薑可意,想好好抱著她,安慰她。


    那會薑平和高氏還隻有薑可意一個孩子,因是第一個孩子,兩人疼得緊。


    薑安還沒有成婚。


    雖說還有一個薑芳,但因薑可意要比薑芳小一輩,薑家院子裏所有的人都很疼寵薑可意。


    小時候的薑可意雖然性格柔順,但也不是個瑟縮的小姑娘,很是可愛。


    當時薑家的情況比現在寬鬆很多,薑平每每趕集都會給薑可意帶些小玩意或零嘴。


    小孩子有了好東西,自然就恨不得一股腦拿給玩伴看。


    每次看見薑可意的新鮮玩意,徐嬌嬌總會用各種說辭說薑可意的東西不好,或者是故意搞破壞。


    薑玉芹也會在旁邊幫腔。


    這些手段看起來真的是很幼稚,但打壓一個小女孩卻很管用。


    毫不誇張地說,在薑可意變成任人拿捏的軟包子這件事上,徐嬌嬌真的是功不可沒啊。


    有了薑可意後好幾年,高氏一直沒有再懷孕。


    村裏各種閑言碎語都有。


    高氏自然是疼薑可意的,但是心裏也盼著給薑平添個後,畢竟倆人十分恩愛。


    後來晚薑平幾年成婚的薑安和胡氏有了大墩。


    高氏感覺壓力更大了,薑平和薑婆子倒沒說什麽,反而變著法地安慰高氏。


    看著自家相公和婆婆如此通情達理,高氏沒有鬆口氣,神經更緊繃了。


    背地裏沒少哭,薑可意就撞見過不少次,還會安慰高氏不哭不哭。


    到了外麵玩,徐嬌嬌總是看似不經意地會對薑可意說些悄悄話。


    “你阿娘生不出弟弟,都是因為有你這個掃把星。”


    “你阿爹和阿娘看起來疼你,其實他們心裏討厭你的。”


    再想到自家阿娘愁眉苦臉的樣子,薑可意就害怕爹娘真的不喜歡她了。


    總算高氏又懷孕了,徐嬌嬌不止一次地對薑可意說過。


    “等你阿娘生了弟弟,就不會疼你了。連這些破爛小玩意,你阿爹都不會給你買了。”


    “呀,薑可意你這個竹蜻蜓壞了,要是讓你阿爹和阿娘知道了,他們會不會把你趕出家門啊?”


    薑可意一直處於擔驚受怕中,但是又不敢給薑平和高氏說,怕他們不要她了。


    漸漸地那個可愛的小姑娘變得不愛說話了


    不敢撒嬌,不敢提要求。


    要表現得很乖很乖,這樣才能討大人喜歡。


    她擔心家裏人不喜歡她,也擔心和她接觸的人不喜歡她。


    她牢記著不能和小夥伴吵架,否則小夥伴就不和她玩了。


    一次次的忍讓,並沒有讓徐嬌嬌和薑玉芹良心發現,和薑可意好好相處。


    反而讓大家都知道了薑可意好欺負。


    被人欺負,薑可意想到得不是還手,而是怎麽讓這件事趕快過去,不要把大人引過來。


    記得薑老頭和薑婆子的大女兒薑芬出嫁時,薑平給薑可意買了新的衣裙,還有一個撥浪鼓。


    因是同族,那天薑玉芹也來了,見了麵後一把就搶走了撥浪鼓自己玩,結果在院子裏把鼓麵給戳破了。


    薑可意當時心裏難過極了,但第一反應卻是自己要是哭出聲,大人會不會就不喜歡她了,要是讓大人知道是玉芹堂姐弄壞她的小撥浪鼓, 以後玉芹堂姐就不和她玩了。


    她生生把眼淚給憋回去了,還對著薑玉芹說沒關係。


    又不敢讓家裏人知道撥浪鼓壞了,自己偷偷藏到了櫃子裏。


    薑平還以為她不喜歡撥浪鼓呢。


    後來家裏又有了三墩、可心。


    薑平要忙著生計、養活一大家人,高氏要忙著操持家務、要照顧孩子。


    能分給薑可意的注意力就沒有那麽多了。


    薑可意年歲越大了,和家裏的人反而更疏離,也不願意出門和人打交道了。


    和王浩定親後,薑可意還是很歡喜的,想著不能一直躲在家裏。


    可徐嬌嬌還是沒有放過薑可意。


    “薑可意,你說一個讀書人,怎麽會看上你呢?”


    “你看看你,見了人手腳都不知道往那裏放,等到王家人嫌棄你了,你要怎麽辦呀。”


    有些話聽多了,就會真的相信,從骨子裏相信自己是一個糟蹋透頂的人,不值得被喜歡和愛的人。


    薑可意又縮到了自己的殼裏,越發不喜歡見人了,在家裏都是躲在房間裏做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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