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之外,大佛寺洪厚鏗鏘的鍾聲響起,傳遍寺廟的各個角落再又越過樓閣院牆傳至了不為人知的深遠處。


    佛門清淨之地處於塵世喧囂,就免不得隨遇而安,為著一些凡塵俗世當有的規矩提供方便。


    譬如當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禁軍遍布寺裏寺外,隻因寅朝當今的皇後連同毓王側妃正於寺廟之中上香祈福。


    大雄寶殿之中,王灼兒雙手合十虔誠跪於佛像之前,望著那慈悲肅穆的法相金身若有所思,恍若是初回秦城那年到寺裏上香的情景。


    如今的王灼兒一如當年懷著身孕同樣心懷忐忑,在佛前誠心祈求著不曾道於人前的念頭。


    奈何,物是人非終究是回不去的過往。她隻道景徽帝殯天多時,秦懿承已登基為帝,自己身邊再沒有了葉子相伴,居於深宮之中隻覺陌生束縛,甚至那個不曾道於人前的念頭怕也是不能實現了。


    “佛祖慈悲,定能知曉妹妹的一片誠心,你已經跪了這許久了,小心著身子!”


    王清兒著見身側已跪多時的王灼兒,瞅見她那圓鼓鼓的肚子,帶著關切的提醒出了聲。


    王灼兒聞言回過神來,經由一側宮女的攙扶緩緩的起得了身,自是沒有忘記來大佛寺的由頭,又再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張折疊的白紙,對上了佛殿裏雪白了眉毛胡須的方丈大師。


    “方丈大師,我想在寺中為此人立一個往生牌位!”


    方丈大師拆開了王灼兒所遞的紙張,就著上麵所寫的內容不緊不慢的念出了聲。


    “燕夏,生於景和二年,逝於景和三十二年。三十而立正當壯年,屬實可惜了!阿彌陀佛,老衲知道該如何做了,施主請放心!”


    “如此,有勞方丈大師了!”


    “施主,不必客氣!兩位貴客身子沉重,想來勞累,不妨移步至後堂禪房用些清茶,稍作休息!”


    “多謝大師!”


    王灼兒說著就見一個小沙彌上得前來引路,也就和王清兒一道隨著小沙彌出了大雄寶殿。


    “妹妹,這個燕夏是何人?以往都不曾聽你提起過!”


    “燕夏,是一個曾經救過我性命的人!”


    王灼兒回應著王清兒的話,目光隨之放遠看向大佛寺頭頂的一片晴空,心中卻於此時生出了那麽些愧疚來。


    要知,她正是借由岱欽這個死訊,接連幾日裝作被夢魘糾纏,方才使得秦懿承鬆口允了她來大佛寺上香祈福的。


    不過,王灼兒不欲讓王清兒知道這當中太多的事,再又回頭瞥見已有七月身孕的王清兒,就對方那“秀氣”的肚子轉換了話題。


    “清姐,先前我都不曾注意。這會兒方才看清楚你這七月的孕肚倒是比我這懷胎五月的還要看著小些。太醫可曾看過…”


    “妹妹,不必擔心!太醫甚至府中有經驗的老嬤嬤都說有些女子懷孕時不大顯懷,需得等到臨盆才…”


    王清兒一把搶過了王灼兒的話,顯得有那麽幾分迫不及待的解釋了起來。


    隻是,她急於解釋以致忽略了腳下,一個不留神踩空,整個人就重重的摔在了回廊的幾步台階之上。


    一陣慌亂隨之接踵而來,隨行的宮女太監都為著王清兒突得一摔亂了手腳,好在很快恢複了一貫的從容有序,將王清兒扶了起來匆匆送去了大佛寺中的禪房安置。


    王灼兒同樣為這突然的變故覺著心驚,隻道已經懷孕七月的王清兒哪裏經得住這般重摔,卻是慶幸秦懿承特意在今日出行的隊伍中安排了一個太醫隨行。


    “快,趕緊去將隨行的太醫請來…”


    “不,不用請太醫……”


    王清兒又顯著幾分匆忙的搶過了話,原躺在禪房臥榻之上的她突得支起了身子,一把拽住了王灼兒的衣袖透出了重重的力道,顯著別有深意。


    “灼兒,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其實,我剛剛摔得這一跤並不嚴重,用不著請太醫的。我隻需休息一陣就會沒事的,要不你讓他們都下去吧,我們單獨說一會話!”


    如果說王灼兒前一刻還為著王清兒重重摔的一跤而憂心忡忡,這一刻又是從王清兒的話裏話外聽出了別有隱情,當即揮手屏退了候在禪房中的一眾宮女。


    “清姐,你當真沒事?”


    王灼兒等到禪房之中隻剩的自己和王清兒兩人,還是帶著不放心的再次問出了口。


    “隻是小小的摔了一跤,又怎麽會有事!”


    王清兒說話的同時又再於臉上泛開了一個無比輕鬆的笑容,隨之從自己的衣服之下扯出了一個枕頭大小的包袱,那圓鼓鼓的肚子也就頃刻消失無蹤。


    王灼兒就王清兒此刻拿在手裏的枕頭包袱,確切的是那所謂的“七月有餘”的肚子,臉上免不得的一陣驚訝。


    “清姐,你~”


    “經曆了當年的事,我斷不會再生下秦毓承的孽種。隻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得到毓王府的爵位,我必須得有一個孩子才行。若是剛才叫了太醫來,我怕是就露餡了!”


    王灼兒著見王清兒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模樣,在驚訝之餘冷不丁的就想到了秦懿承一貫展現於人前的那副持成穩重的麵孔。


    她的心裏又再是咯噔了那麽幾下,生出一種在之前不曾有過的猜測,帶著些難以置信的看向了王清兒。


    “清姐,你是得了秦懿承的應允方才這樣做的吧?”


    “是!”


    王清兒接收到王灼兒打量的目光,聽她徑直喊出了當今聖上的名諱有些心虛卻也是不避諱的應承出聲。


    “當年在遭到秦睿承的陷害之後,我就已經向陛下投誠效忠了,成了陛下在毓王府的眼線。陛下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答應給到我比做毓王側妃更甚的權勢富貴,也就不在乎我的這個孩子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王灼兒親見了顧準變作了秦懿承的人,又再見得自己兄長傾力為秦懿承效忠,對於王清兒給出的答案和解釋也隻當是理所當然了。


    她沒由得冷下了臉連帶心裏也隨之覺得冰涼,卻還是忍不住的提醒了王清兒一句。


    “如此,待你十月臨盆之際在外抱個無父無母的女孩來養吧。一個女孩足以保證你這一生所期望的榮華富貴了,若是個男孩的話,指不定哪天會給你招致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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