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過半,黑暗死寂的京兆府地牢又亮起了一盞明亮的燭台。一個子中等、身型微胖的男人領著一著素樸同樣披就了黑色披風的女子從關押柳氏的隔壁牢房走了出來。


    這身著常服的,看著至多不過三十來歲的男人正是如今京兆尹府的一官之長林知弘。至於這女子不用多問便是白日裏同隔壁牢房柳氏起了爭執的王灼兒。


    “林大人,今日給您添麻煩了,阿苑感激不盡!”


    王灼兒一臉的誠摯,話說罷亦是鄭重其事的向著麵前林知弘道起謝來。


    “阿苑姑娘,言重了!想比當年您對在下以及家慈的救命之恩,這區區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


    林知弘微胖顯平易近人的臉上透出一抹自然真誠的笑容來。


    在林知弘覺著相比昔日王灼兒救了上山采藥不慎失足掉落崖壁的他,更以價比黃金的草藥相贈救回了他命懸一線的母親。如今他應王灼兒所求讓葉子在這地牢中裝神弄鬼套一套柳氏的話可不就是舉手之勞,根本不足掛齒。


    “令兄的事,我亦曾聽得一二。阿苑姑娘,節哀珍重!”


    “多謝林大人關心!深夜至此,阿苑亦不便叨擾,就此告辭了!”


    王灼兒說著走至一身白衣、披散著頭發的葉子身側,冷冷的目光瞧向了牢房裏因中了迷香已是昏迷不醒柳氏。盡管此刻她的心情頗為複雜,卻也明白再也沒了在這地牢逗留的借口。


    原本王灼兒認定了柳氏就是當年雇凶追殺自己和兄長的幕後黑手,她讓葉子假扮自己兄長索命也不過是想借此讓“做賊心虛”的柳氏承認自己的罪行。


    奈何,王灼兒終究是高估了柳氏的手段和膽子,忽略了其一貫是外強中幹的本質。她更由柳氏不惜以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賭咒發誓意識到當年的幕後黑手是真的另有其人。


    先且不論一個人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是沒那個心思扯謊的,再者愛子如命的柳氏即便是在撒謊,也斷不會用自己兒子的性命去賭咒發誓。


    因為一個人越是在乎什麽,也就越害怕失去什麽,就更加不會隨隨便便的將自己在乎的宣之於口。


    王灼兒思索了這麽大半天,也就此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之中。起初,她隻當今夜之後便能令間接害死自己兄長的凶手原形畢露,卻是從不曾想過幕後黑手一直是另有其人。


    “小姐,您當相信柳夫人說的話?”


    葉子隨王灼兒正朝地牢的出口方向走去,向沉默多時的王灼兒問出了口。哪怕她已由王灼兒臉上所透露出的失望知曉了自己問題的答案。


    “她是不會用自己兒子的性命來賭咒說謊的!”


    王灼兒淡漠著口吻,同樣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為著今夜所做的一切化作了徒勞而略感遺憾。


    “可是,無論從動機還是目的,柳夫人都是那個最有嫌疑的人…”


    “沒錯!除了她,我這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究竟還有誰與我們安國公府存著血海深仇,以至於當年要將我和兄長趕盡殺絕!”


    王灼兒接過葉子的未盡之言,又是不由得覺著幾分好笑。畢竟落魄潦倒多年的安國公府,在秦城的諸多高門世家之中連排老末的資料都沒有,又哪來的本事去與人結仇。


    “夜深了,我們先回去吧!”


    王灼兒又是說著已由今夜之事意識到若想為兄長報仇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既然如此她也就索性不再操之過了。


    京兆府封閉陰暗且潮濕的地牢裏時不時透著一股子腐朽發黴的味道,這在王灼兒出的地牢後嗅到夜裏濕冷清爽的空氣,方覺出了這兩者間的巨大差異。


    她提著裙擺小步走下了這地牢大門的幾步,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那抹已在地牢之外恭候多時的身影。


    那抹身影聽著動靜回過身來,不時又走向前幾步迎上王灼兒,頗顯關切的詢問道。


    “結果如何?”


    “不是她,派人追殺我和兄長的另有其人!”


    秦懿承聽著王灼兒這顯出倦怠的語氣,很是清楚這一整日下來應耗費了王灼兒不少精力。他自然而然的扶住了王灼兒的腰,與她並肩而行。


    “無妨,魏臨溪派去調查的人總能查到些蛛絲馬跡的。終有一日,我們定能查出那個陷害你兄長的幕後黑手來!”


    “嗯!”


    王灼兒輕嗯一聲,心裏卻是沒有太大的底氣。因為哪怕她此刻思緒萬千,卻是沒有一點關於這個曾經追殺他們兄妹二人的幕後黑手的頭緒。不過她斷不會因此氣餒,從而放棄追查這幕後黑手的。


    秦懿承聽著王灼兒簡短的回應,卻也知道就如同當初沒人能阻止她追尋自己兄長的下落一般。如今也沒人能阻止她找出幕後黑手替兄長報仇。


    可是他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哪怕經太醫診斷王灼兒和她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還是覺著心有餘悸。


    尤其再聯係到如今,秦懿承哪怕不並不願意卻忍不住的覺得這一整日下來,存在著王灼兒刻意為之的味道。


    “灼兒,日後你無論計劃何事可否事先與我商量一番?你可知白日見你摔倒,我有多擔心~~”


    王灼兒聽了秦懿承的話,下意識的伸手摸著自己已經鼓成小包似的肚子,帶著些許懊惱的出聲。


    “對不起,我白日裏的確是衝動了些。我故意說已求陛下撤銷安國公府世襲罔替的爵位,原隻是想氣氣我父親和柳姨,卻是不曾想到這個柳姨娘被刺激到了竟會親自同我動手。當然,我也承認一早就想好了讓葉子假扮我兄長去試探柳姨娘。可我原是想借口回娘家在安國公府住上幾天,再找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行事的。隻是殿下你既已將人送了京兆府,那我隻好如先前那般了!”


    秦懿承對上一副認真口吻,同樣又帶幾分自責的王灼兒,知道她說的一字一句都是實話,也就不再糾結。他由此想到現下正被關在京兆府的柳氏,又是問道。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柳氏?”


    “即便她沒害我兄長,可故意推我想要置我於死地的架勢卻是一點不假。雖然我和腹中的孩兒平安無事,可我的氣量還沒大到就此既往不咎。就讓她在京兆府地牢好好待著吧,等哪日我父親親自來求我,我再讓林大人放了她。如此做法說出去合情合理,再者林大人也會賣我這個情麵的!”


    秦懿承聽著王灼兒的語氣頗有些快意恩仇的意味,他同樣也就喜歡王灼兒恩怨分明這一點。可當他聽得王灼兒又再提到了京兆府尹林知弘,由最初陪王灼兒深夜造訪京兆府尹生出的好奇又一次被勾了起來。


    “話說回來,你是如何識得京兆府尹林知弘的?”


    “這個嘛,我日後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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