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陸梨阮聽了男人的話,稍微鬆了口氣。


    既然是很罕見的。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啊?”陸梨阮話剛說出口,就看見男人臉上,淡淡的,有些疲憊,有些苦澀的神情。


    心裏“咯噔”一下。


    “你……應該知道怎麽辦吧?我們這個空間,沒聽說小區裏誰死了啊,應該算不上是……高烈度吧?”陸梨阮磕磕絆絆。


    “現在算不上是高烈度。”


    陸梨阮舔了舔幹澀到起皮的嘴唇。


    “但是……”男人再次開口


    你怎麽說話大喘氣啊!


    陸梨阮一股勁兒憋在嗓子眼兒裏。


    “但是什麽?”


    “這個空間很奇怪。”


    “啊?”陸梨阮完全沒感覺出來,因為就現在的情況來看:


    陸梨阮看哪兒都奇怪!


    虱子多了不癢,“奇怪”多了難纏…


    “這個感染空間,好像在,在發展。”男人斟酌著,用了這個一句話來形容。


    “發展?”


    陸梨阮聽不懂有點兒煩躁:“怎麽,現在你們所謂的“感染空間”也改革開放了?走上可持續性發展的道路了?”


    “特色空間恐懼主義?”


    男人:……


    陸梨阮心說,對不起啊,心情不好的時候,爛梗就會不受控製地一個一個往外冒。


    “沒有那麽學術。”男人顯得要死不活地接了陸梨阮的梗。


    “發展的意思是……會發生異動的時間在增長。”他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你第一次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時候,還記得是幾點嗎?”他問陸梨阮。


    “啊?”


    下意識的,陸梨阮腦海中,想起了自己客廳中,那個老掛鍾洪亮的敲擊聲,那隻木鳥兒“哢噠哢噠”的聲音。


    “十點?”


    “結束呢?”


    “我不知道什麽是結束……我隻感覺,第二天睡醒了天亮的時候,一切就都很正常。”


    “認真想一想,你的精神力水平很高,即使沒有特定的征兆,你也應該會有所感覺。”男人追問她,似乎也是對陸梨阮的一種測試般。


    陸梨阮認真想了想:“……十一點?”


    “對。”


    男人點頭表示肯定,那雙淺色的眸子裏,浮現出淡淡讚揚的神色:“很棒!”


    陸梨阮自信心抬頭。


    然後恍然反應,在這個時候自信有什麽用啊!


    “異變開始進行的時間,是在十點鍾。”他繼續道。


    “我開始察覺到的時候,是晚上的十點到十點半,可能之前會有更短的區間,但以我的感知能力,還無法確認。”


    “然後這個時間區間一直在發展,昨天晚上,這個區間,大概已經從晚上十點,發展到零點三十分左右。”


    “時間……變長了?”陸梨阮抿抿唇。


    “對,所以我說,這個空間在”發展”,但這個說法是候我自己通俗的理解,具體如何,現在還沒有定論。”


    陸梨阮擺擺手:“你說話怎麽這麽教條啊?你以前是當老師的啊?”


    “嗯。”


    “啊?”陸梨阮不過是隨口一問。


    “你……當什麽老師的?政治老師啊?”陸梨阮側過頭,看著他的氣質,一時間想不出來,他當老師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幼師。”


    陸梨阮:……


    “好工作。”


    “嗯。”男人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沒對自己之前的職業進行評價。


    “那發展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陸梨阮撿起剛才的話題。


    “不知道。 ”男人搖搖頭:“現在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這個感染空間,還在向前進行的階段,而不是有所控製衰落的階段。”


    “所以?”


    “這不是個好消息。”


    “哦。”陸梨阮心說,拿胳膊肘想,也知道這不是好消息了……


    “並且感染的等級,也是在逐步攀升的。”男人手掌向上抬了一下。


    “有什麽測量的儀器嗎?這個是怎麽確認的啊?”陸梨阮好奇。


    “因為你。”


    “因為我?”陸梨阮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不明所以。


    “並不是所有精神力高於平均值的人,都會感受到空間的存在,也不是所有精神力低的人,都會被感染源感染,這是非常小的概率,大部分的人,永遠都不會察覺到精神力與空間的存在。”


    “就像在現在這個空間裏的人,他們幾乎都感覺不到,所有在他們的世界裏,即使到了晚上,也不會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他的這句話,解答了陸梨阮的疑惑:為什麽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即使她出門,即使她尖叫,也沒有人察覺。


    好像和她,不是在一個世界。


    “所以一切和這個空間有關的事情,正常人都看不見,聽不見,也不知道,是這樣嗎?”


    “對。”男人點點頭。


    “有些精神力高的人,因為一些契機,“醒”了過來,我們形容這種情況叫“醒”。”他手指虛點了一下陸梨阮的眉心。


    “大部分時候,醒,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過程,但你不一樣,你昨天晚上已經看得見,並且分辨得出來,證明進度已經很快了,除了你精神力的等級高之外,也證明了這個空間的等級,提升得很快。”


    “東西?”梨陸梨阮越聽,越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晚上扔出去的東西。”


    “你是說……貓?”


    “你跟蹤了我兩天,你第一天,看到貓了嗎?”


    “沒有。”陸梨阮想,那可能是因為,我第一天手裏的那根樹枝不好使,沒能完全把袋子打開來看。


    但陸梨阮忍住恐懼和惡心,再次認真地回憶,那天晚上的細節……


    陸梨阮發覺,好像……的確,自己隻看到了血,並沒有看到什麽實體。


    視網膜上,好像被打了馬賽克,陸梨阮確信那麽近的距離,以自己的視力,視野不應該是那麽模糊的。


    那種模糊……不符合生理常識。


    “我兩天扔出去的東西,是一樣的。”男人打斷了陸梨阮的思緒。


    “我說一樣的意思是,一模一樣的,並且數量在增加。”


    “什麽……意思?”陸


    梨阮吞了吞口水,覺得喉頭發梗。


    難道在這個空間裏,每天都有貓死去嗎?


    那些貓……


    絕對不是自然死亡的,難道這個空間的恐怖之處,就在於貓會死?


    “現在有點難解釋,今天晚上,你可以自己親自看一看。”


    陸梨阮一想到今天晚上,還要繼續經曆,隻覺得眼前發黑。


    “必須經曆嗎?”


    陸梨阮歎了口氣:“我們不能裝死嗎?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男人勾了勾嘴角,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輕聲說:“空間不用眼睛來看……”


    “啊?空間還有眼睛啊?”


    男人掌心向上,歎了口氣:“它知道你知道它,你知道它,它也知道你,它“看到”你了……”


    陸梨阮雞皮疙瘩竄一身。


    這跟講鬼故事有什麽區別啊?


    “所以呢?它,它愛看就讓它看唄。”陸梨阮下意識聲音都減小了。


    “它會想感染你,精神力越高的人,在感染空間內的時間越長,存在感便會越強,空間便會盡努力去侵蝕同化,當精神力高的人被輻射感染,會反過來加重,這個感染空間的等級,越發惡性發展。”


    “所以……”男人看著陸梨阮,麵無表情:“你別無選擇,無法逃避。”


    靠!


    這是什麽單一選項選擇題啊!陸梨阮頭大。


    “現在和你說這些有點早,但調查員和感染空間都是有評級的,一般最好不要低級別的調查員去調查高級的感染空間,而是高級別的調查員去調查低於他精神力的感染空間。”


    “所以我們現在……”


    “調查員呢?”


    陸梨阮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到了自己身上。


    “你……在用眼神胡說八道什麽呢?”陸梨阮試圖躲開他的視線,但男人那雙漂亮的眼瞳,深邃又非常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啊?”


    “嗯,你的精神力水平……現在應該是可以完成的,你現在欠缺的是能力和經驗,但沒關係,我會輔助你,做你的執行員。”


    “別了吧,我可沒那麽大的能耐……”陸梨阮拒絕。


    到時候你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證就算了,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證可怎麽辦啊?


    我現在連自己要做的任務的影子都沒摸到呢!


    陸梨阮受本世界自己性格的一些影響,有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又不能拯救全世界……


    我又不是奧特曼。


    “你們單位不是應該派人來嗎?”陸梨阮看著他。


    然後男人稍微沉默了一瞬。


    “怎麽了?你們單位還要付費服務嗎?不會要我給錢吧?我隻是單純的倒黴,我真的一分錢也沒有……”陸梨阮忽生警惕。


    “不是。”


    “那怎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梨阮感覺他有一絲的難以啟齒。


    “……有什麽難以言說的機密嗎?”陸梨阮不理解。


    “嗯……”


    他沉吟了一下,那種疲憊 的社畜感,再次從他身上蔓延開:“我們單位的工作效率,可能,時好時壞,稍微欠缺。”


    “細說。”陸梨阮越看他這樣,越是生出好奇來。


    到底是什麽樣子難以啟齒的原因,會讓一個做如此機密嚴肅,又有社會責任感的工作的單位,產生工作效率上的低下。


    “其實,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由感染的源頭,產生感染空間的情況,並不常見。”


    “不怎麽常見的意思是……非常少?”陸梨阮覺得自己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所以你想說的是,平時你們的日常工作,進入到感染空間,並不是常態,是嗎?”


    見他點頭,陸梨阮扯了扯嘴角。


    “你對這種情況的處理並不熟練,而且你的同事,對處理這個,大部分也不怎麽熟練,是嗎?”


    陸梨阮嘴角的弧度擴大。


    “再簡單點兒來說,他們不一定什麽時候能找來自己。”男人接著陸梨阮的話。


    陸梨阮哼笑出聲來。


    人無語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為什麽會找不到這裏啊?”陸梨阮歎了口氣。


    “地推的意思是……”男人調出自己的微信:“將桐城分成多少個部分,分配給調查員和執行員去巡視,發現感染物品,便進行收容。”


    “有時候可能會進入到感染空間中……”


    “不是說,被感染空間“看到”的人,就無法離開空間,並且沒有辦法向外傳遞消息嗎?”陸梨阮重複著,他剛才告訴自己的。


    然後抬起頭,和男人對視上了。


    男人抬手,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領帶。


    陸梨阮有種奇怪的感覺。


    “……”


    “所以之後怎麽辦?”


    “我們是打卡上下班的。”男人指了指手機上麵一個軟件。


    “所以誰沒有打卡,聯係不上一目了然,等待三天,如果還沒有出現的話,便會派遣級別更高的調查員和執行員,到該區域進行探索,嚐試進入感染區域。”


    “如果五天後,還是沒有消息,就會……”


    “就會再派遣更高級別的員工進去調查?”陸梨阮順著他的話說道。


    然後又被無語笑了。


    “葫蘆娃救爺爺式工作模式?”陸梨阮心道:這不一模一樣嗎?


    “……”男人手扶著脖頸,活動了一下頸椎。


    陸梨阮以為他沒聽明白:“葫蘆娃救爺爺就是……”


    “我知道,我做幼師的時候,給小孩子講過這個故事。”男人擺擺手,感覺他下一秒就要靠下去了。


    “三天,五天,有什麽說法嗎?”


    “一個精神力比較高的調查員,至少是可以做地推任務的調查員,基本可以在感染空間內,堅持十天到半個月不被感染,勻出解決問題的時間,這個派人進去的時間間隔,基本能保證最早困在裏麵的調查員,有兩到三次的被營救機會。”


    男人輕聲道:“調查員可是很珍貴的。”


    陸梨阮突然想問他,他這話的意思,難道執行員就不珍貴了?


    但陸梨阮覺得有點兒摳字眼兒了。


    “這個感染空間,已經至少三四天了吧?怎麽沒見人來?”


    “可能還沒搜索到這裏,第一遍搜索的時間越慢,某種程度上也就說明,這個感染空間的範圍並不大。”


    “而且……這裏並不是我地推的範圍,有一定的可能,現在還有別的調查員和執行員,也被困在這個空間裏麵,外麵的營救進來,也是先找他們吧……”


    陸梨阮:真他大爺的是,眼前一黑又一黑,一黑更比一黑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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