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靳樹禾心裏麵都有些後悔,他不該跟梨阮姐回家的。


    對於梨阮姐來說是回家,對於梨阮姐的父母親人來說,是和在外一年的孩子團聚。


    可自己呢……


    自己跟著梨阮姐,會不會給人添麻煩?會不會讓叔叔阿姨心裏麵不舒服,可礙於梨阮姐,卻沒辦法表現出來。


    靳樹禾從小就是個非常會為別人著想,非常會看人眼色的孩子。


    但他也不是本來就會的……


    媽媽還活著的時候,他好像,從來都沒考慮過這些事情,也完全沒有刻意注意過。


    因為隻要有媽媽在的地方,自己就從來不是多餘的,也永遠都不會被嫌棄,媽媽永遠都會最在乎,最關心自己。


    想做什麽都可以,想怎麽撒嬌都可以……


    直到媽媽去世後,小小的靳樹禾才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感覺到不同,感覺到落差。


    這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對於孩子來說,是個漫長的,難過傷心的過程,但卻從來沒有人注意,也沒人放在心上。


    從此以後,靳樹禾就會格外敏感這些事兒,但不再是覺得傷心,也不再是渴望能被人關心在乎了。


    而是自動自覺的,讓自己不要去給人添麻煩,也不要給人添亂,不希望任何人因為自己不愉快。


    這已經下意識養成習慣了,但這回……梨阮姐的話, 讓他沒怎麽思考,就跟了過來。


    或許是……不想和梨阮姐分開吧。


    在高鐵上的幾個小時,靳樹禾心裏麵不安著,在心裏思考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因為過年的時候,不想和梨阮姐分開,好像隻要能和梨阮姐在一起,他便能忍受其他的種種。


    可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小時候困擾著他的心思悄悄地再次出現了。


    要是梨阮姐也不關心自己……靳樹禾覺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又自私,可他就是忍不住地去想。


    如果梨阮姐回家之後,把一個人放在那兒怎麽辦?光是想想在陌生的環境中,靳樹禾的胃都有些不舒服了。


    陸梨阮終於從擁擠得摩肩接踵,走一米被踩三次腳的火車站出來。


    “呼——”


    靳樹禾聽見身邊梨阮姐在大喘氣兒,回過神來查看。


    就見梨阮姐漲得臉都有點紅了,眉頭也皺著。


    “怎麽了梨阮姐?”


    “呼——剛才那麽擠還有人抽煙,真是沒有公德心啊!味兒對著我臉吹,差點沒把我憋……”


    陸梨阮想說“憋死”。


    但在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剛被雖然年紀小,但是老氣橫秋的孩子教訓了:“梨阮姐,過年的時候不要說那個字!”


    嚴謹得連那個字是什麽他都不說……


    “差點沒給我憋得昏過去!”陸梨阮急刹車,換了個措辭,然後顯得有些心虛地用眼角覷著靳樹禾。


    但靳樹禾現在心煩意亂的,並沒有注意到陸梨阮的懸崖勒馬。


    “啊?我剛才沒聞到。”他回想了一下。


    “你可不沒聞到怎麽的……抽煙的那個還不到你鼻子高呢,要不然受害者怎麽會是我這個海拔呢?”陸梨阮嘀嘀咕咕。


    出了火車站,還有第二關要過。


    陸梨阮看著出站口長不見盡頭的出租車排隊點兒,眼前一黑又一黑。


    本來聽說女兒要回來,陸爸自告奮勇地要去車站接人,在進行電話會議的時候,被陸梨阮一票否決了。


    “別了吧爸……我們自己回去,可能在路上堵兩個小時,你來接我來,你來的時候堵倆點,回去再和我倆一起堵兩個點,裏外裏這四個小時,你不如在家裏幫我媽做飯。”


    “爸不怕麻煩!”陸爸好長時間沒見到女兒了,此刻非常激動。


    “我倆也沒啥行李,別你堵路上了,我倆下車你還沒來,還得在車站等你。”陸梨阮非常冷靜,沒有被陸爸澎湃洶湧的父愛衝昏頭腦。


    “你別跟著添亂了!鍋包肉我不會做,你在家老老實實做飯吧!”


    “那行,你上車的時候跟爸說一聲,爸掐著點兒做熱菜!”在冷靜的老婆和冷靜的女兒的勸說下,興奮的陸爸隻能遺憾地放棄。


    “嗯,好好好,好好好……”陸梨阮和哼哼唧唧地應付著父母的囑咐,說他們那邊比蒲城冷,一定記得要多穿衣服,出門前家裏的煤氣水電啊,都得關上……


    客廳柔柔的燈光下,陸梨阮穿著軟綿綿的,藍粉色的毛絨睡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嘴上應和著,還指揮著靳樹禾去幫自己把水果端過來。


    手拿著遊戲手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真真正正地一心好幾用,但都不是什麽正事兒。


    靳樹禾把切成塊兒的西瓜擺在她旁邊,見她忙得不可開交,自動自覺第拿叉子插了塊兒,遞到她嘴邊。


    然後得到梨阮姐一個讚賞的目光。


    靳樹禾索性坐下來,拿著盤子,一塊兒一塊兒地喂給她,一邊腦子裏麵有些放空。


    梨阮姐的家……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溫暖幸福。


    在梨阮姐身邊就讓他覺得無比的安寧幸福了,這種一日比一日更甚的感覺,好像在冬天,在臨近過年,越發能感覺得到。


    陸梨阮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對麵陸爸還不肯掛電話,她揚揚下巴,示意靳樹禾自己也吃:“好了吧,等我回去再說吧!嗯嗯嗯,我準備洗澡了,對對對,現在早睡早起,身體倍兒棒!”


    誰知道,在電話剛掛斷的一瞬間,陸梨阮操控的角色忽然暴斃。


    “啊——”陸梨阮發出一聲慘叫:“都怪我爸纏著我說話!”陸梨阮大聲抱怨著!


    你死的時候……叔叔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靳樹禾聽力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但他沒有把這話說給,分明已經上了頭怨天怨地的梨阮姐。


    很快,陸梨阮就又死了一把。


    然後她把哀怨的目光挪到了靳樹禾的身上:“小禾……你來。”


    靳樹禾平時不怎麽玩遊戲的,除非是陸梨阮拉著他打雙人模式。


    但有的時候……天賦就是這麽殘忍。


    作為一個感官敏銳,手眼先天極度協調的人,這種闖關類的遊戲,靳樹禾……打得比陸梨阮好。


    靳樹禾是知道“人菜癮還大”這句話,但他不忍心用此來形容他心愛的梨阮姐。


    陸梨阮讓出手柄後,和靳樹禾換了位置,同時也接過了水果盤子,一邊盯著屏幕,一邊很順手地往靳樹禾嘴裏塞。


    死了兩次之後,靳樹禾順利地過了關。


    準備把手柄還給陸梨阮。


    一轉頭,發現梨阮姐拿著叉子,臉都皺成一團了。


    “憑什麽!”


    靳樹禾:?


    “憑什麽你第一次玩這個遊戲,就能過關!”


    靳樹禾看著右上角,遊戲關卡顯示:6


    一般遊戲的十關之內,都沒有那麽難吧……


    “你再過下一關!”


    然後十來分鍾後,下一關也過去了。


    看著別人玩兒,總會感覺很簡單,陸梨阮看著看著覺得自己又行了。


    陸梨阮玩別的類型的遊戲都還行,但是一到這種,就玩得吃力。


    手機上的神廟逃亡和跳音符,她也玩兒得稀爛,但屢次不死心。


    拿回手柄後,靳樹禾把吃完的果盤端走。


    等他寫了兩篇卷紙回來後,梨阮姐已經打到第十三關了,非常努力。


    “梨阮姐,快十二點了。”


    “我打到十五關!”


    說著,又死了一把。


    靳樹禾心說,不得打到後半夜兩點去……


    “梨阮姐,你剛才不還和叔叔說,早睡早起嗎?”


    “我那不是隨口騙騙他嘛!怎麽你還信了?”


    陸梨阮轉過頭,看站在房間門口,已經洗漱完的靳樹禾。


    忽然眉頭一皺:“等回家之後你說話小心一點,別被我爸套出話來!”


    “啊?”


    “我爸特別會和人聊天,套話於無形之中!”陸梨阮在空中比劃:“我上大學的時候,帶朋友回去玩兒,三天時間,我把從我朋友嘴裏麵套出,我一學期逃了五六回的早八課!”


    “梨阮姐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也這麽熬夜,然後第二天起不來上早上的課嗎?”靳樹禾平淡地問了一句。


    陸梨阮:……


    你小子。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去睡!”陸梨阮從沙發上蹦下來,關屏幕,往衛生間去。


    嘴裏麵嘀咕著:“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啊……開始知道那話堵我了,不可愛了……”


    靳樹禾不為所動。


    跟在她後麵,把客廳裏的零食收拾幹淨,關上燈。


    梨阮姐好幾次都因為熬夜熬得太晚了,第二天腦袋迷迷糊糊的疼,但總還是不長記性。


    靳樹禾盡量監督她。


    靳樹禾記得,自己就是那天決定和梨阮姐一起回去的。


    因為那天,沒有任何的煩心事兒,平靜又溫暖,靳樹禾心裏升起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


    而現在,比蒲城還冷硬的風,就算穿了厚衣服,依然感受得到,靳樹禾又開始擔憂不自在了。


    “這得排到什麽時候去啊?沉嗎?沉我拿一個!”陸梨阮踮起腳往前拍照,想看看到底還有多長的排,一邊扭頭問靳樹禾。


    “不沉,梨阮姐……”


    “嗯?”


    陸梨阮回頭:“唔——”


    靳樹禾把包放在地上,用腿固定著,伸手把陸梨阮鬆鬆垮垮的圍巾好好係緊。


    “不用著急。”然後靳樹禾又拿過她的手機,舉過頭頂,拍給陸梨阮看還要遙遠的上車處,歎了一口氣:“著急也沒用。”


    “你說的對。”


    動起來還好,可幹站著很快就冷起來了。


    陸梨阮鼻尖通紅,靳樹禾背過身擋在她前麵風吹的方向。


    “哎,不用啊……”


    “我不冷。”靳樹禾肩寬身高,雖然瘦,但依然能把陸梨阮嚴嚴實實地擋住。


    “耳朵都凍紅了!”陸梨阮抖抖嗦嗦把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來,趁著手心還溫熱,捂在靳樹禾耳朵上。


    好久沒回去了,陸梨阮都忘了這邊的風那麽硬了!


    兩個人如同擠靠在一起,取暖的企鵝一樣往前移動,終於在半個多小時後,上了出租車。


    等感受到空調的暖氣後,陸梨阮才終於舒展開來。


    靳樹禾的耳朵更紅了,還發著燙,不僅是因為凍久了進入暖和的地方反燙。


    還有……別的原因。


    不出陸梨阮所料,從車站到家,足足晃悠了快兩個小時。


    “師傅,這離過年不還有兩天呢嗎?怎麽就這麽堵了?”


    陸梨阮往車窗外看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路邊的路燈亮起來,馬路上車燈多得像星海。


    “你也想著錯開點高峰吧,嘿!別人也這麽想,就這麽說吧,每年春節的人數,就沒有不高峰的時候!”司機大哥明顯是這幾天堵習慣了,和他們聊起天來了。


    “也對……”


    “嗨!一年就這麽一回,誰不想回家團聚,就算是堵在路上啊,心裏麵也熱乎乎的,你說是不是啊妹妹?”


    陸梨阮點點頭,說得不是嗎……


    越是離家近,越是思念,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


    在站在小區門口時,陸梨阮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


    靳樹禾在她旁邊兒,心跳得更快,還在想著去門口的超市,買點什麽帶上去。


    “撲哧——”陸梨阮看穿他眼巴巴的意思。


    “我去……”


    “真不用,前幾天我爸還和我報,家裏麵今年都準備什麽好東西了呢,我這一看,別說咱倆回去,就是咱倆在家住一個月都夠吃了!”


    “快快快,走走走,凍死了!”


    靳樹禾稀裏糊塗被她推進院子,走到了單元門口。


    陸梨阮按了門鈴,剛響兩聲,就馬上被接起來了:“阮阮啊!門開沒?爸叫電梯!”


    “開了開了!”


    陸梨阮父母家在十五樓,看著電梯裏顯示的數字變化得飛快,抓著包的手指攥得緊緊的。


    “叮——”


    電梯打開了。


    “阮阮!”在電話裏聽過的陸爸的聲音傳來。


    “爸!我想死你了!”陸梨阮回來,自動變了口音!


    父女兩個眼看著,就要上演執手相看淚眼的景兒,陸媽拎著鍋鏟站在門口:“幹嘛呢?唱大戲呢!趕緊都回來!”


    三個人在陸媽的催促中,趕緊走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這是小禾吧!哎,這孩子……霍!這麽高啊!”


    陸媽的視線從視線平齊的位置往上,一溜兒看到靳樹禾臉上,感歎道。


    “你自己空倆爪子回來了,東西都讓小孩兒拿,你可真有當姐姐的樣兒!”


    陸媽瞧著靳樹禾背著個包,抱著個包,鼻尖耳朵凍得紅撲撲的樣子,靦腆地看著自己,想到陸梨阮和自己講的和靳樹禾有關的事兒,心一下子就更軟了。


    母女倆心軟的勁兒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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