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今天用心準備,使盡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出來。


    端上桌子,溫北和趙靜怡兩個人就掏出手機,“啪啪”拍照。


    “姐!你要不來我們學校統治食堂吧!我會帶領著所有學生,擁護你做唯一的女王!”


    溫北把陸梨阮逗得前仰後合的,趙靜怡跟陸梨阮說話時,也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又甜又順。


    反而靳樹禾在一邊安靜的吃飯,還要被溫北轉過頭來倒打一耙:“就知道吃!不知道姐姐做飯辛苦了嗎!”


    靳樹禾:……


    等吃完了飯,溫北去靳樹禾的房間拿了他的練習冊,笑嘻嘻地來找陸梨阮請教。


    然後他的表情就逐漸嚴肅了起來……


    “樹禾!”他轉過頭。


    “嗯?”靳樹禾不明白他葫蘆裏麵又賣得什麽藥。


    就聽見他高聲宣布:“我聽懂了!我真的聽懂天書了!”


    “姐!你太厲害了!我在學校沒聽懂的地方,家教老師給我講我也是聽得時候明白了,但轉過頭自己做的時候又迷糊了!但你講完我覺得好清楚啊!”


    溫北的確是非常興奮。


    他成績不好,雖然練了體育,但文化課也得夠啊。


    他家長如臨大敵,傾盡全力為他付出,家裏麵一切都為了他高考繞路。


    他表麵上大大咧咧的,可心裏麵卻十分的在意,生怕自己辜負了家裏人的期待。


    但又覺得自己的確不是學習的那塊料,每次考試,成績不進步,他就很難受。


    “姐姐,你幫我看看這裏唄!”趙靜怡也湊了上來。


    明明是說來玩兒的,結果好像變成了學習會。


    一直到外麵天色都黑了,兩個人還顯得意猶未盡。


    “姐姐,我下次還可以來來聽你講題嗎?”趙靜怡率先開口問道。


    短短一個下午,她覺得比自己幹巴巴地做一個禮拜的數學卷紙都有用。


    “行啊,你們想什麽時候過來,提前問問小禾,就知道我在不在家了。”


    靳樹禾在一邊看著梨阮姐笑眯眯的,並沒有勉強的感覺,才放心下來。


    陸梨阮何止是不勉強。


    她原本還在想,自己有這麽有用的金手指,光是給一個孩子來用,有點太浪費了。


    這不,又主動來了倆!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陸梨阮在教他們的時候,想起的是自己上學時,問別人問題的經曆。


    當時自己因為不會,聽不懂而心焦,現在她想讓來問她的孩子,不會有這種困擾。


    時間晚了,該讓他們回家了。


    陸梨阮站在門口揮手送他們,靳樹禾陪他們去車站。


    走在寒冷的夜風裏,溫北卻顯得很高興。


    “樹禾。”


    他快走兩步,回過身來。


    “嗯?”


    “姐姐真好!”


    “是啊,梨阮姐最好了。”


    不在陸梨阮麵前,靳樹禾毫不猶豫地附和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那雙從前很少有笑意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也是揚起來的。


    “你現在過得這麽好,兄弟就放心了!”溫北忽然快速說道。


    他也不適應說這種正經的關心話,說完手一個勁兒地摸脖子。


    靳樹禾一怔,他現在幾乎每時每刻,心裏麵都是平靜而幸福的,從前的憤懣,惱火消極,不知道什麽時候,全都不見了。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現在變成了這樣。


    “謝謝。”他也認真的低聲回答道。


    從前他對別人的善良,甚至都會思考良多,現在他覺得,麵對別人散發的善意,隻需要去感受,然後發自內心地感謝,並且也學會這份善良。


    回報給對方,也要善良地對待他人。


    “靳樹禾,你過得越來越好,真是太好了……”


    姑娘半張臉都藏在圍巾後,聲音悶悶的。


    馬上就要到高三上學期的結束了,還有最後兩次考試。


    一次半月考,一次期末考。


    半月考的成績出來得飛快。


    靳樹禾這次排進了第一考場,年級第三十名。


    比起他進步了幾名,溫北進步得看起來更明顯些。


    他從倒數第三考場,直接進了倒數第五考場,整整進步了三十多名!


    捏著成績單,他好一會兒,才小聲說:“可能是排在後麵比較好進步吧,上升空間大,多一分可能就超過好幾個人……”他好像努力在讓自己不要太激動。


    “那你也進步了三十幾名。”靳樹禾實事求是。


    “你別說了!你再說我都要蹦起來了!”溫北捧著成績單“叭”地親了一口!


    “我更想去親咱姐一口!”


    靳樹禾冷臉目光掃了過去,溫北沉浸在喜悅裏,絲毫都沒注意。


    趙靜怡數學物理單科成績也提提了一些。


    “靳樹禾,你幫我告訴梨阮姐唄~”


    靳樹禾覺得他們倆現在,提起梨阮姐的頻率,實在是有些高了。


    這讓他有種隱晦的,莫名酸溜溜的感覺偶爾出現,好像原本隻屬於自己的一些關懷,現在……別人也有了。


    “好。”他壓下這一瞬的莫名想法,點了點頭。


    這次考試完,緊接著就是期末考試。


    無論是班級還是年級,好像一下子就彌散開了緊張的氛圍,每個人都察覺到和之前的不一樣。


    期末考試靳樹禾考到了年級第二十八名。


    在一場鵝毛大雪之後,高中最後一次寒假開始了。


    從學校出去後,學生們才終於能緩口氣兒。


    因為,快要過年了。


    去年陸梨阮過年的時候沒能回家。


    大部分人放假的時候,他們這些做娛樂媒體的,就是繁忙的時候,去年年前有幾個很趕的項目。


    一共騰不出來兩天假期。


    就算是回去了,初二就得往回趕,陸梨阮覺得初二就急著忙著地離開,對於剛團聚了沒兩天的親人來說,更加傷感。


    她心裏也難過,父母心裏也難過。


    不如就安安穩穩地在這兒和同事一起過,還挺新鮮的。


    父母也不反對。


    “那你吃好喝好啊,我和你爸今年也要去走走親戚打打麻將的,放心吧,肯定也過得舒舒服服的!”


    陸梨阮知道媽媽是在寬慰自己。


    等到三十那天,他們幾個都沒回家的,都去了在本地買了房子的同事家裏聚餐過年。


    下午四五點該吃團圓飯的時候,陸梨阮拿著手機,到陽台去和爸爸媽媽打視頻電話。


    今年他倆湊到了爸爸那邊的姐姐,也就是陸梨阮大姑那邊去過年。


    媽媽興致勃勃地,給她拍擺上桌子的好菜,大姑夫還在煎炒烹炸,大姑給陸梨阮看前幾天她給自己挑的喜氣金鐲子。


    直到手機交到了她爸爸的手裏。


    她爸爸對著鏡頭沒說幾句,忽然就哽咽起來了:“大閨女兒,爸爸想你了……”


    “咱爺倆這麽些年,頭一次不在一起過年,爸爸這心裏麵,難受啊……”


    聽得陸梨阮也眼淚汪汪的。


    她媽媽把手機搶回來:“別管你爸,他中午和你姑父喝了點兒白的,你知道他那點兒量!”


    畫外音傳來大姑的聲音:“大三十兒你嚎什麽嚎!”


    “多好的日子你掉眼淚瓣兒啊?惹你閨女兒難受!”


    熱熱鬧鬧的陸梨阮恨不得從手機屏幕裏鑽回去。


    同事從屋裏來叫她吃飯。


    “那我去吃飯了,爸媽,大姑大姑夫,過年好啊!”


    陸梨阮匆匆掛斷了電話,吸了吸鼻子。


    從那時起,陸梨阮就想,來年過年一定要回家!


    然後今年多了個靳樹禾。


    陸梨阮想著,也得把他帶回去吧……但這事兒吧,她一直拖著沒跟父母說。


    倒不是因為別的,陸梨阮這個年紀了,可以自己決定做什麽事情,而且也不需要花父母的錢。


    但孩子在父母麵前永遠都是孩子,陸梨阮就是擔心爸媽會不會擔心,會不會嘮叨……


    靳樹禾放假前兩天,陸梨阮終於下定決心,打電話給家裏說這件事兒了。


    ……


    “媽,就是這樣。”


    陸梨阮緊趕慢趕一口氣兒把事情的緣由說完。


    她媽媽也沒有打斷她,沒有像她想得那樣嘮叨她。


    而是安靜了一會兒……


    “閨女啊。”


    “啊?”


    “你這,不犯法吧?”


    陸梨阮:?


    “媽!我不是給你講明白了嗎!”


    “不是,媽聽明白了,但這……突然就撿個孩子回來,實在是有點奇怪了。”


    陸梨阮不知道怎麽的,被她媽的語氣逗得“撲哧——”一聲樂出來了。


    “媽——我就跟你倆說一聲,我總不能放小可憐兒自己在這兒過年啊,我領他回去,你倆熱情點兒,拿出當年招呼我同學那勁頭兒來!”


    陸梨阮撒著嬌:“媽媽~媽媽~”


    “我和你爸又沒說不行,不就多張嘴嘛!今年年夜飯多做倆菜!是挺可憐的,你能幫幫他也挺好。”


    陸梨阮記得小時候,她爸媽還在學校門口開小超市的時候,就經常帶幾個小娃娃回家來吃飯。


    那時候陸梨阮小不明白事兒,長大後才知道,那幾個小孩子都是家裏條件不好的。


    爸媽看孩子可憐,和他們家長也認識,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後來家裏生意做的大些了,爸媽回現在雇人的那家小超市去時,還碰見住在附近的認識人。


    “瞧著沒,夫妻倆好人有好報啊!心多善啊,多好啊……”


    有人講起了當年的事兒,念叨著。


    掛斷電話,陸梨阮鬆了一口氣,拖了很長時間的事,結果做起來並沒有很難。


    陸梨阮知道爸爸媽媽都呢疼愛自己,從小的時候和父母無話不談,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就是覺得,和父母認真溝通,是一件得拖到最後才做的事情


    總下意識覺得,爸爸媽媽理解不了自己的做法,不太懂比他們小幾十歲的自己。


    陸梨阮心裏酸酸的,覺得其實是自己的問題,自己疏於溝通,自己敷衍了事。


    其實過程和結果都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回梨阮姐家嗎?”靳樹禾抿抿唇,微微垂著頭。


    “嗯!咱們回去過年!”陸梨阮知道他有顧慮,並沒有使勁兒勸他,隻是摸摸他的頭。


    “咱們年前回去,初五就走,你們應該是過了初十就開學吧?”今年的寒假短得出奇。


    “叔叔阿姨……知道我……”


    “知道!我媽說今年過年多做幾個菜,因為我說你吃的多哈哈哈哈!”陸梨阮輕鬆地回答他。


    因為跨了省,陸梨阮買了高鐵的票,兩個人輕裝出發。


    “梨阮姐,不用給叔叔阿姨帶點什麽嗎?”出門前,靳樹禾看著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個小背包,遲疑著問。


    “喲!你一小孩兒還懂得挺多,咱又不是去做客,回自己家還帶什麽東西啊?”


    等到了火車站。


    “謔!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陸梨阮嘴裏嘀咕著。


    春運完全是可以列入世界奇妙景觀的程度。


    在融進長龍排時,陸梨阮對靳樹禾挑眉:“怎麽樣,我有先見之明吧?輕裝上陣!”


    倆人擊了個掌,被前麵拎了三四個大包的大哥回頭瞅了一眼……


    擠上了車,擠進了自己車廂,擠到了座位上,甚至買不到連著的座位,陸梨阮坐車廂前麵,靳樹禾坐後麵,兩個人隻能通過手機交流。


    “梨阮姐,下車前,我先到你那兒去,你等我過去再走。”


    “行,我被旁邊行李箱擠得,腿快懸空了!”


    “那我倆換?”


    “可別!老老實實坐著,感覺擠一圈,陽壽都得給我擠掉三年!”陸梨阮打字飛快地抱怨著。


    “梨阮姐……過年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對麵消息發過來,陸梨阮感覺都能看到靳樹禾皺著眉頭認真的表情了。


    “你咋說話和我爸媽像一輩兒的,等會你回去了,他倆肯定喜歡你!”


    陸梨阮不知道靳樹禾從哪兒學的,有點老派。


    平時陸梨阮和他並排走,不小心踩到井蓋,他都會在自己身上拍三下。


    在陸梨阮的手機快玩沒電時,終於要到站了。


    靳樹禾擠了過來,一隻手拎著兩個包,另一隻手拉著陸梨阮的胳膊,防止兩個人走散。


    他比陸梨阮高,陸梨阮被他拉著胳膊不舒服,掙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沒察覺到,小少年手指都僵了起來,任平陸梨阮攥著他,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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