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喻才在協濟醫院掛了個簡單的牙科。


    當然不是真的要去看病,就是探探情況,也沒指望去一次就能發現什麽大秘密。


    到了周三下午,馬喻才開車到了協濟醫院。


    作為一家民營的三甲醫院,名聲在外,平常還是有不少人來看病的。


    尤其是一些有錢人。


    他戴著口罩進了醫院,醫院內暖呼呼的,他將毛呢大衣脫下挽在手臂上,不急著去科室,而是在前台的護士那兒詢問。


    “你好。”馬喻才敲了敲台麵詢問。


    坐在電腦後的護士立刻道:“要幫忙掛號嗎?微信掃二維碼。”


    “我想問幾個問題,你們醫院接受屍檢服務嗎?”


    護士反應了一下,疑惑道:“屍檢?不會吧,你是說個人委托?一般都是去人民醫院,那有法務中心。”


    馬喻才又問:“事故死亡的屍體呢?會不會送到這個醫院屍檢?”


    護士還是搖頭:“那更不會,有公安局的法醫,至少我上班這麽多年沒遇到來咱醫院做屍檢。除非送來搶救死了,就得在這屍檢,但這屬於醫療糾紛了。”


    馬喻才心念一動,繼續問:“那屍檢結束後也是停在醫院嗎?”


    護士點頭:“對。”


    她看了馬喻才一眼,狐疑道,“先生你是有這方麵的需求嗎?”


    馬喻才搖頭,“不,幾年前有個朋友好像是出車禍送到這個醫院屍檢的,我想問問看,不知道能不能查到記錄。”


    護士道:“需要親屬的身份證或者親屬本人,然後去到我們病曆檔案處申請調取,這邊我們通常是至少保存15年。”


    馬喻才暗暗嘶了一聲,對護士道了聲感謝。


    事情調查到這,已經很明晰了,那次屍檢就是有問題。


    暗箱操作把嚴繼堯送到了不接屍檢的協濟。估計背後那個人指派了死亡記憶裏現場那兩個人,等著事故一發生,就先把嚴繼堯送到醫院,然後,一切就盡在掌控了——


    屍檢報告、話語權都在親屬手裏。


    再加上協濟醫院的私人性質,實在是太好黑幕嚴繼堯了。


    最後馬喻才問了一句:“請問牙科在哪?”


    都掛號了,不去白不去。


    護士被他跨度極大的問題弄得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片刻後伸手道:“四樓就是,慢走。”


    ……


    從協濟醫院那兒碰了壁,過了好一段時間,還沒想到一個好的突破點。


    當年誰操控著把嚴繼堯送來醫院,又是誰給嚴繼堯做的屍檢報告。


    或許可以通過那兩個現場幫凶逼問,但偏偏通過那麽一絲絲記憶去找當初現場那兩個人,太難了。


    連名字、戶籍、工作,一概不知道。


    其實——最好的就是去找嚴鬱秋。


    從嚴繼堯上次的記憶來看,應該不是嚴鬱秋下的手。畢竟他自己受了那麽重的傷,估計也不會這麽玩命。


    正好嚴鬱秋又是親屬,也參與到當年那件事裏,可以去醫院要求調報告,也可以去公安部門調報告。


    但嚴鬱秋也肯定不會這麽聽他的,先不說他和嚴繼堯關係不好,馬喻才於他們而言也就是個陌生人。


    無論是從上層打破,找關係去醫院調屍檢報告,還是從親屬下手,光明正大調屍檢報告,都必須找到一個可以打通關係的中間人……


    某天下班,馬喻才忽然知道該找誰了。


    ——殷子月啊。


    他發動了車子,在紅燈空隙抽空對著智能屏道:“小智,給殷子月打電話。”


    小智轉了轉,顯然是聽到了他說話,卻轉來轉去,一直顯示傾聽中。


    馬喻才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小眼睛還在轉,他又重複了一遍,還特地更加標準,清晰緩慢地道:“給,殷子月,打電話。”


    正好紅轉綠了,馬喻才看了一眼信號燈,回眼再看,身體頓了一下。


    原本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嚴繼堯出現在副駕駛,正盯著自己。


    雖然眉頭沒皺,嘴角也沒下瞥,但馬喻才依然從他麵部的每根線條察覺出他不開心。


    馬喻才收回目光,盯著前方的路況,道:“怎麽了?你不喜歡殷子月?為什麽?”


    他是在明知故問。


    因為嚴繼堯吃醋的模樣實在是好玩又可愛。


    一米八幾,一個電話、一個訂單就是幾百萬的事情,小目標一個億的男人,談了戀愛是這樣子的。


    馬喻才嘴角不由自主就翹起來了。


    嚴繼堯也瞥見了他嘴角的笑意。


    嚴繼堯承認在談戀愛方麵他是個行業菜鳥,情感這個東西於他而言很陌生,沒有規劃、無法預測、找不到規律,更無法嚐試總結經驗。所以他也不知道在戀情裏,原來人會變得如此不一樣。


    至少,吃醋這個情感,頭一回出現在他腦中。


    但看見馬喻才嘴角的笑意,嚴繼堯認輸了。


    他歎了口氣,道:“我承認,我不喜歡他。他在和我競爭你。”


    馬喻才聞言哈了一聲,顯得有些詫異,又覺得很有意思,調笑道:“我是什麽政府大項目嗎?競爭?而且難不成他知道你的存在,還是知道你——嚴繼堯,和我在一起了?”


    嚴繼堯沒說話。


    在商界待久了,他一眼就能看出馬喻才的這個下屬殷子月在想什麽。


    他曾經也見過殷子月,在一些生日、晚會之類的場合。他知道嚴鬱秋和殷子月是朋友。


    這家夥是個很會隱藏自己情緒的人,默默觀察局勢,格外冷靜,總將自己放在安全位置,是不爭不搶、隔絕在外的一個人。


    但他不是完全的不爭不搶。


    而且,非常聰明。


    如果嚴鬱秋是一個沒用的雄孔雀,殷子月就是一隻安靜蟄伏的貓頭鷹。


    而如今再遇到這個後輩,嚴繼堯沒想到他偶爾也會顯露出那麽一絲爭搶、渴求的犀利眼神。


    ——麵對馬喻才的時候。


    但顯然馬喻才還沒能看透這家夥的偽裝。


    麵對馬喻才的疑惑,嚴繼堯沒有回答。


    殷子月應該想不到鬼魂這一層,但這個聰明的家夥肯定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至少,從一開始到現在,麵對馬喻才時,殷子月身上內斂的氣質變得越發具有攻擊性了。


    這,不正是在和自己競爭嗎?


    隻不過他失算了,他爭不過一個“不存在的人”。


    下一個路口,馬喻才道:“而且他隻是個下屬,誰會對上司心動,誰會對下屬下手啊。”


    嚴繼堯掃了不以為意的馬喻才一眼,歎了口氣,嘴角泄出一絲無奈的笑意,直接道:


    “是嗎?如果你是我的下屬,我第一個下手。”


    馬喻才一噎,不由得設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如果他是嚴繼堯的下屬?


    腦中立刻閃過無數不能言說的場景,薄薄的臉皮又透露出了他的心情。


    怎麽感覺……如果是嚴繼堯想要潛規則他…


    他真的會沒出息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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