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艱難,咱們姑娘總要幫助姑娘。


    夏陽燦爛卻都不及鍾離塵璀璨笑顏和話語裏傳遞出的溫暖與力量。


    刑昭昭心中震憾,隻覺得對方雖親切可親,卻又有種令自己憧憬仰望的氣息,在她多舛的前十四年生命中,她再一次模糊的感受到她以前從未曾想過的某些東西,可是這時她還說不出是什麽。


    懷著這番複雜的情緒,她去找阿娘,當然不是直接去阿娘租住的院子,而是先去了王婆家。


    王婆見了她就皺眉,卻也不是對她發牢騷,“怎麽又來了,上次給錢也不過半個月,怎麽就又讓你來了?嘖,說起來你舅舅也是讀過兩年書的酸儒,可辦的那些事真教聖人蒙羞。”嘴裏罵罵咧咧,但王婆還是讓她進了院子,“你那舅舅真不是東西,他要真顧及臉麵,就不會花你娘的錢花得這麽心安理得。”


    王婆看著瘦巴巴的小姑娘,當然知道那些銀錢最終都去了哪裏。


    妹妹被歹人汙辱,做哥哥的不思給妹妹報仇雪恨,卻將妹妹捆綁著嫁給歹人為妻,隻求一個不辱沒門風。


    妹妹在歹人家裏被打到流產也不見他出頭,隻道一句“出嫁從夫”,等到妹妹走投無路去做暗娼養活孩子,他也不講禮義廉恥了,反倒拿著妹妹的賣身錢供自己兒子讀書考功名。


    幸好他那兒子不是讀書的材料,不然真高中舉人做了官,怕是他們一家第一件事就是要逼死這個做娼妓的姑姑,免得毀了他們兒子的聲譽。


    刑昭昭垂頭不語,也確實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王婆看著不說話的刑昭昭歎了口氣,她原也是東關村人,隨著自家當家的來縣裏討生活,當家的和兒子在酒樓裏做幫廚,她就做些替人漿洗縫補的活計。她是沒讀過書的人,不懂聖人之言,卻最清楚底層人的艱辛,知道孤身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討生活有多難,常常幫著刑家母女傳話傳物資,也小賺幾個跑腿錢。


    “你娘上次給你做的那身衣裳怎麽不見你穿?”她岔開話題問道。


    刑昭昭麵無表情道:“舅媽說留到過年再穿。”


    “夏天的衣裳怎麽留到過年?她可真是…… ”王婆忍住想罵人的衝動,人不要臉簡直天下無敵。


    馮氏月月問夏晴要一兩銀子,可夏晴的兩個孩子明顯就是一副穿不飽穿不暖的樣子,她忍不住多嘴提了一次,夏晴隨後給一雙兒女做了兩件衣裳,結果孩子沒穿上不說,她上次回東關村喝喜酒遇到馮氏,正趕上馮氏與人哭窮,說她這做嫂嫂的幫小姑子養孩子有多不容易,小姑子卻隻給刑家姐弟做衣裳做鞋,絲毫記不起自家還有一個正長身體的大外甥每日裏穿的破破爛爛在學堂裏被人笑話,簡直沒心肝到極點。


    夏天的衣裳留到過年穿是假,留給兩個表妹長大穿才是真,這些小心思刑昭昭都知道,可知道又有什麽用。


    “婆婆麻煩您告訴我娘,我被舅媽趕出來了,那個家我以後是再也回不去了。”


    刑昭昭說出的話叫王婆一驚,她雖看不上馮氏的做派,卻也知道將刑家姐弟寄養在夏旺家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所以夏晴明知兩個孩子受了苦也還能一忍再忍,可現在馮氏卻將刑昭昭趕了出來。


    她皺起眉道:“哎,你這孩子,你舅媽刻薄你又不是今日才知,怎麽就不再忍忍呢。”


    說完這些她也忍不住擔心,可知事態嚴重,她不敢耽擱,忙讓刑昭昭等在這裏,她去跟夏晴報信。


    王婆急匆匆出了門,刑昭昭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默默等待,她不知道阿娘知道這消息會是什麽態度,但她想現在自己有五兩銀子,這已經是筆巨款,可是如果要送弟弟上學的話,這些就有些不夠看,估計隻能付五個月的束修,她還得努力賺錢才是。


    抓蠍子是個好活計,雖然蠍子王不常見,但十文錢一隻的小蠍子倒是挺多,她能在天冷前多抓一些,以後的日子也會更好過一些。


    正想著院門自外被推開,王婆伴著一個身著桃紅衣裙的女子快步走進來。


    那女子雪膚烏發極是貌美,刑昭昭激動的站起身來,隻覺得眼眶發熱,“阿娘。”


    她也有五年沒有見過夏晴,當時她將她們姐弟二人托付到舅舅夏旺家,說是要去鳴沙縣裏給大戶人家做幫傭,自此便未再與他們相見,隻是每月裏托王婆送些財物給夏旺。


    初時誰也沒有懷疑她去做什麽,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漸漸流言四起,馮氏的怨言也越來越多,夏晴也隻能用多送些錢財來堵嫂嫂的嘴。


    然而再多的銀錢也不能讓馮氏閉嘴,她生氣罵夏家甥舅三人時,總會無所顧及的講出來,就連罵起自己親生的一雙女兒,偶爾也會道一句:“你們這般好吃懶做,以後嫁不出去就隨你們姑姑去縣裏做娼婦。”


    這般直白,誰再聽不懂,那可真是傻瓜。


    “你怎麽這般不讓我省心?”


    五年未見,回應刑昭昭的是母親甩過來的一記響亮耳光。


    這是刑昭昭十二個時辰內挨的第二巴掌,她捂著臉,耳朵裏嗡嗡的響,臉頰火燒火燎般的疼痛,她錯愕的望著母親,訥訥道:“阿娘…… ”


    阿娘已經不是她記憶裏幹瘦暗黃頭發毛躁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如今的她豐腴美豔似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般香軟,神色也是潑辣又凶悍,較馮氏也不遜色。


    “晴娘,你好好說話,打孩子做什麽。不見的時候你想起他們姐弟就哭,這好不容易見了麵,怎麽能動手。”王婆忙將母女倆人隔開,“再說了,你嫂嫂馮氏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我瞧著昭昭也不是那種不省心的姑娘,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


    夏晴初聞女兒被兄嫂趕出家門來投奔自己,那是又氣又急,若是由她收留女兒,刑昭昭這一輩子就真毀了,可若她不收留,女兒就要流落街頭,兩難之中又在午後的大太陽下一路急行心火更甚,現在聽了王婆的勸解也暫時冷靜了下來,可一張俏臉猶布滿冰霜,她伸手扶了扶鬢邊將掉未掉的桃花簪,冷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若是讓我知道是你不省心,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見到母親的激動被這一巴掌打散不少,刑昭昭怔怔望著眼前美豔潑辣的女子,想要尋些熟悉的影子。


    夏晴被女兒瞪著心中發毛,不自在的將衣領往上扯了扯掩住纖細柔美的脖子,“問你話呢,到底怎麽了?莫不是馮淑芬故意整幺蛾子想要問我要更多的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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