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這隻蠍子雖然大,但你炮製的方式卻是錯誤,大大的損傷了藥性,可惜,可惜。”


    濟世堂裏負責藥材采購銷售及賬目的查櫃倪孝全一雙小眼精光四射,他極其惋惜的搖頭道:“我隻能給你八……不,一百錢。”


    刑昭昭有些猶豫,一百文錢已經不少,畢竟外麵一個燒餅才十文錢,她以前也抓過蠍子來賣,一隻最多能賣十文錢,這已經超出她心裏的預期,可是…… 她沒錯過這位查櫃看到這隻蠍子時的眼裏露出的貪婪之色。


    “賣不賣?別家可給不了這麽高的價,我也是看你年紀輕輕就懂得為家中分憂,一片孝心的份上才給你這麽多。”


    聽見這話刑昭昭更猶豫了,可她看著查櫃眼也不錯的盯著櫃台上的蠍子,又覺得他話中水份頗多,於是把心一橫道:“多謝掌櫃。”看到對方嘴角已經不可抑製的揚起,她也笑了一下,“那我就再去別家問問。”


    噗——


    倪孝全一口老血險些要吐出來,能不能別這麽大喘氣,他是看這姑娘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才想詐一詐她,怎料到她根本不上套。


    這隻是極罕見的蠍王,從甲殼來看壽命至少是八年以上,藥材都是越份越大藥性越好越值錢,這蠍子至少能賣五兩銀子。


    “再給你多加二十文。”口氣是極為不情願的,可他的手卻是很誠實的抓著捆綁蠍子的草繩,“小姑娘,別人可沒我這般好心,你去附近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們濟世堂是出了名的童叟無欺。”


    “多謝掌櫃,我不賣了。”刑昭昭總算是確定了,她抓的這隻蠍子還挺值錢,她一定要再多逛兩家藥鋪比比價。


    “二百文,不能再多了。”


    刑昭昭隻覺眼皮一跳,卻還是堅定的搖搖頭,同時伸手握住了草繩。


    “二百五十文,真不能再多了。”倪孝全握住草繩的另一端不鬆手,“小姑娘,別處真沒這個價了。”


    “我說了,我不賣了。”


    “三…… 不,四百文。”倪孝全艱難的伸出四根手指,“小姑娘可以啦,你賺那麽多錢做什麽?”


    這話多奇怪,誰會嫌錢多。


    刑昭昭肯定這個掌櫃是個大奸商,試想如果她不曾猶豫,這奸商豈不就要拿一百文錢來打發她,她決定了即便別的藥鋪出價沒這邊高,她也不跟這奸商做生意。


    “我不賣。”她用力拉扯,沒扯開。


    倪孝全捏著草繩另一端,生怕被她搶走,“你想要多少?”


    刑昭昭怔了怔,其實心中一點想法也無,隻是懵懂知道她抓來的這蠍子挺值錢,至於值多少錢,她就一點概念也沒有了。


    對於草藥她隻懂得一點皮毛,識得常見的幾種,知道藥效如何,哪些難得哪些易尋,這些最最粗淺的知識,至於價格什麽的,她一概不知,至於抓蠍子賣錢,那也是跟著鄰居嬸嬸做過兩次。


    “我…… ”不賣了。


    話還未說完就聽邊上一道嬌俏女聲道:“至少五…… 兩銀子。”


    一百文銅錢對刑昭昭來說都是巨款,現在忽聽到五兩銀子,她更是大吃一驚。


    不過比她更吃驚的卻是倪孝全,他驚訝於有人一口道出這蠍子的價格,以至於鬆開了手中的草繩,刑昭昭覺察到手裏的繩子一鬆,她急忙拎著蠍子退出三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倪孝全看清來人不由氣極敗壞道:“鍾離大夫你莫來搗亂。”


    “怎麽就是搗亂呢?”鍾離塵笑意盈盈,用著無辜卻實在惹人討厭的語氣反問,看到倪孝全被氣到嘴角抽搐不由更開心,“我是說五兩銀子賣給我。”


    “哪…… 哪裏就值這麽多。”倪孝全咬牙切齒的咆哮,心中卻清楚這樣八年生的蠍子王,根本是有市無價,他原想收來做鎮店之寶,結果被鍾離塵給攪和了。


    “一件物品值與不值也不是你說了算,我覺得值,我又有銀子,我想買你管得著嗎?”鍾離塵初到此地時人生地不熟,被這黑心的倪孝全坑了很多次,現在想起還氣得牙癢。“姑娘,你賣不賣呢?”


    啊?刑昭昭不敢相信的看著手裏的死蠍子,她居然拎著五兩銀子就這麽招搖過市,早知道它這般值錢,她至少該拿個瓦罐捧著呀,她實在是太不尊重五兩銀子了。


    “姑娘,別賣她,賣我,我給你五兩一百文。”


    鍾離塵慢悠悠道:“五兩一百零一文。”


    倪孝全簡直要吐血,可讓他加太多,他也舍不得,於是他伸出兩根手指,“五兩一百零二文。”


    鍾離塵有樣學樣的豎起三根手指,對著倪孝全笑得分外甜美,“五、兩、一、百、零、三、文。”


    倪孝全生氣卻也無法,舍不得這隻蠍子王,隻能硬著頭皮往上喊,“五兩一百零四文。”


    至少身懷五兩一百零四文巨款的刑昭昭都要被兩人的抬價方式氣笑了,卻也知道這隻蠍子大約就值這個價,她還要去找阿娘,沒有時間跟他們繼續耗下去,於是打斷二人的競價,“我賣給這位鍾離大夫。”


    正想出價五兩一百零五文的鍾離塵聞言笑道:“姑娘爽快,既是如此那我就再送你一盒活血化淤的藥膏,你拿回去塗臉,不出三天包證一點痕跡都不留。”說罷她自身上背的布口袋裏拿出銀子和一小盒藥膏一齊遞於她。


    白花花的五兩銀子,這是刑昭昭原本想都不敢想的,可當這銀子送到自己麵前時,她反而有點遲疑,覺得像夢一樣不真實。


    “怎麽了?反悔了嗎?”


    “沒有。”刑昭昭搖搖頭,果斷的接過銀子,將蠍子遞了過去,有些自嘲道:“之前總被人罵賠錢貨,沒想到還有賺錢的一天。”


    鍾離塵見她衣衫襤褸,神情局促,又聽她說的這番話,大致也能猜得出來她過的是哪種生活。心中正義感爆棚,不禁鼓勵她道:“我們雖是女子,卻也有手有腳有腦子,並不輸男兒,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我們不輸…… 男兒?”刑昭昭像是又聽到大逆不道的話,母親明明告訴她男子是天,姑娘家要講三從四德,處處聽男人的話。


    鍾離塵好想唱一段豫劇《花木蘭》,但她估計會把人嚇壞,隻能繼續溫言道:“天分陰陽,人分男女,都是天造之物,又哪裏分出高低貴賤?”說到這裏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競標失敗的倪孝全,“有些臭男人心黑人壞,專門騙女人錢,簡直豬狗不如,枉自稱人。”


    刑昭昭覺得最後這一句怨氣頗多,多少是帶了些私人恩怨的,可她心裏又覺得這話沒錯。


    貨沒搶過,又平白挨了一頓排頭的倪孝全苦著臉道:“鍾離大夫,上次跟您訂的九轉百花膏,你帶來了嗎?”要不是看她手握這種奇藥的秘方,他哪裏會在她麵前低人一等。


    “隻有兩盒。”鍾離塵將兩個小盒子放在櫃台上,然而翻轉手心,“給錢。”


    “嘿嘿,鍾離大夫,你說咱們也認識這麽久了,你看看……”


    他話隻說到一半,被鍾離塵打斷,“別跟我談感情,傷錢。”


    倪孝全險些被噎死,卻也無法,隻能乖乖付了錢,還要繼續微笑,“那麽下次您什麽時候能做好?我叫小夥計去您府上取,免得您往來奔波。”


    “看心情。”鍾離塵拿到銀子,轉身就走,臨走還叫上了刑昭昭,“快走,別再被他騙了。”


    刑昭昭跟著她出了藥鋪的門,羨慕道:“鍾離大夫,你真厲害。”


    鍾離塵無謂的擺擺手,“等你有實力了,別人也會好好跟你說話。”


    “我?”刑昭昭指著自己,再看看隻比自己沒大幾歲的鍾離塵,隻覺兩人如天邊的白雲和腳下的泥,差得有十萬八千裏那樣遠,“我不行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年紀還小,隻要努力,總會成功的,別灰心。”說罷她揮揮手就要離去,剛走兩步又停下來,“你若再有什麽草藥要賣就去城西柳樹巷找我,我會按市價收購,絕不會騙你。”


    “好,謝謝,還謝謝你今天幫我。”她知道若沒有她,自己絕不會拿到這麽多銀子,隻是她覺得奇怪,“鍾離大夫,您為什麽要幫我?”


    鍾離春回過身朗然微笑,“世道艱難,咱們姑娘當然要幫助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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