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師父的下落,我們趕緊回去吧。”


    上天真是會捉弄人,她一直想找的人原來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若是早知道,她何必浪費這麽多時間。


    沈單染不願再繼續待下去,站起身打算離開。


    “團長,嫂子,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這都馬上晌午了,我請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飯。”


    好不容易跟團長聚到一起,向紅兵熱情地拉著顧豈言的胳膊往外走,打算請他們下館子。


    可一掏兜,臉色有些尷尬,工資全拿去給老娘和孩子看病了,一分沒留。


    他也就是個表麵光鮮亮麗,實則各家有各家的難處。


    老子娘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斷不了藥。


    孩子自幼體弱多病,隔三差五就給他生場病,不致命但花出去的錢可一點都不少。


    全家七八口子人就指望自己這點工資養活,平時都是在家裏帶點鹹菜饃饃在單位就著熱水湊活一頓。


    也花不著錢,兜裏就沒揣錢。


    沒想到今天團長會上門,早知道就帶點錢出來了,向紅兵暗暗後悔。


    他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以自己家裏的條件,就算轉業有一等功加持,也不會分配到什麽好工作。


    革委會,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單位。


    當初轉業分配的工作是工廠的工人,等他興致衝衝地背著行李去報到時,發現自己的名額被關係戶給搶了。


    向紅兵隻覺得晴天霹靂,轉業工作被搶,對一個家庭頂梁柱來說無異於天塌了,全家都指望他的工資過活呢。


    他去找廠長討要說法,對方二話沒說就讓工人把他打了出來,氣焰極盡囂張。


    後來家裏實在揭不開鍋,走投無路之下給團長打了個電話。


    團長二話沒說,隻告訴他等消息,便掛了電話。


    他隻能回家等消息,每天都水深火熱的備受煎熬。


    直到收到從東海軍區寄過來的信,信件上隻有寥寥幾句話,讓他拿著介紹信去革委會報到。


    當時對走投無路的他來說無異於天大的好消息,革委會那可是正式的國家單位,吃國家飯的,比工人還體麵風光。


    向紅兵忐忑不安地拿著介紹信來了縣城報到,報到處是個年輕的女同誌,對他的態度非常惡劣,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模樣。


    當他把介紹信拿出來時,那女同誌的臉立馬變了,跟川劇變臉似的,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那女同誌還熱情地帶著他去找領導,幫他申請了個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還親自帶著他熟悉單位的環境。


    要不是剛經曆過對方對自己的鄙夷輕蔑,向紅兵都要懷疑這女同誌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想法了。


    那件事直到現在他都深深地刻在腦子裏,永遠忘不掉。


    他能有今天的體麵,都是團長帶給他的。


    這份恩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不用了,等下次來我請你,你先工作吧,我們回去了。”


    哪怕刻意掩飾自己的尷尬,也沒能逃過顧豈言的雙眼,知道曾經的屬下家裏日子不好過,怎麽好意思讓他請客。


    雖然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家裏出了什麽事,顧豈言隻是拍了拍向紅兵的肩膀,走了出去。


    回程的路上,沈單染顯得格外沉默,眉宇間染上濃濃的憂色。


    “周大夫那邊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讓那人消停。”


    顧豈言還是不習慣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想將她眉間的鬱氣抹去。


    她應該是當初見麵時那樣,無所畏懼,神采飛揚的模樣。


    “顧豈言,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師父轉到沈家村去,跟顧伯伯他們在一起。”


    沈單染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為難人,可那人想害師父,她不放心再把他留在靠山屯。


    沈家村下放的勞改分子是周圍村子裏勞改分子裏麵過得最舒坦滋潤的,聽說別的村還被折磨死過人。


    她不想讓師父待在別人的地盤上,村長大伯人品自然沒的說,以後師父要是能轉到沈家村,她也能方便就近照顧。


    前世她最愧對的就是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老頭兒,她還信誓旦旦地說過要給他養老送終的,沒想到反倒是他給自己立了衣冠囧。


    這份恩情,她永遠都不會忘。


    “勞改人員下放到哪個村裏上麵都是有記錄的。”


    雖然沒有明說,沈單染還是聽出了他潛在的含義,這事不好辦。


    “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你。”


    明知道自己有點強人所難的意味,為了師父,她還是豁出去臉皮,求他。


    “沈同誌就是這樣求人的?”


    顧豈言上下打量了沈單染幾眼,最後目光停在她高高隆起的某處,幽深的墨眸裏閃著細細的碎光,像頭野狼。


    “我.......你想要什麽?”


    沈單染緊緊地抱住胸脯像看登徒子似的滿臉防備地看著他。


    “那得看沈同誌能給什麽。”


    顧豈言如遠山般的眉毛一挑,語氣輕佻,與他平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連沈單染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突然穿越了,那麽古板正派的人怎麽會露出這種猥瑣的表情。


    “我給你治病了,這算不算。”


    “不是說是報答我之前在大青山救你一命的恩情嗎,已經用過了。”


    “那......我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就做給你什麽,把你的身體調理好,跟原來一樣?”


    沈單染小心翼翼地試探。


    “我對吃得沒要求,嬸子做得飯也挺好吃。”


    這明顯不滿意的態度把沈單染給氣得肝兒疼,天下烏鴉一般黑,還真是高估了這個狗男人。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想怎麽著吧。”


    算計不過就擺爛,沈單染一副耍無賴的模樣,斜著眼睛看他,她倒是要看看這個狗男人打什麽主意。


    “沈單染,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顧豈言看著她那副跟潑皮無賴差不多的德行氣笑了,她這是求人辦事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人辦事呢。


    “我這態度有什麽不對,都說過了,求求你,我給你機會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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