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瀾忽然覺得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從未想過,她的苦心在百裏澈那裏居然一文不值。


    她頹然地走在回房的路上,想到百裏澈剛才看她的眼神,心涼如水。


    香梨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關切道:“三皇妃,您今日是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您去叫個郎中來瞧瞧。”


    江如瀾木木地搖搖頭,“我的不舒服不是郎中能治好的。”


    香梨不明所以仍覺擔心,見她不住地按著太陽穴,小心問道:“那奴婢幫您按按頭吧。”


    江如瀾閉著眼點了點頭,但香梨的按揉並沒有讓她覺得好受,她心中反而更加煩躁了。


    “江如許那個死丫頭,在鄉下待了那麽多年,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樣樣都不如我,憑什麽她都能獲得寵愛,而我卻不能?你說說看,難道是我不如她嗎?”


    江如瀾突然拋出的問題嚇得香梨手上一顫,趕忙回道:“她哪裏比得上您,她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江如瀾不依不饒繼續問道:“她是運氣好,那何聽楓呢?”


    “她……她也是運氣好。”香梨按揉的手放緩了許多,謹慎地回著話,“她的家勢不如您,相貌和才華亦不如您,不過是運氣好懷了三皇子的孩子,不然她也不可能如此得意。”


    “孩子……”江如瀾閉著眼喃喃道,“又是孩子……為什麽偏偏就我懷不上孩子!”


    她猛地轉過頭,嚇得香梨後退一步,半晌不敢吱聲。


    “去,給我找個郎中來,要城中最好的郎中,我倒要看看為什麽偏我懷不上孩子。”


    香梨不敢猶豫,小跑著出了府。


    江如瀾煩躁地在房中踱步,其實她心裏很清楚,請再多郎中來,也不過是同樣的一套話術,畢竟因為孩子的問題,她已經找了不計其數的郎中來瞧過了。


    更何況如今,她都沒有和三皇子同房的機會,何來懷孕一說。


    她突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軟榻上,愣愣地望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


    曾幾何時,這間房間也曾熱鬧過,也曾有過歡聲笑語,可那些日子竟恍如隔世,仿佛都隻是上一世的記憶了。


    江如瀾的目光逐漸落到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上,她緩緩起身,走到妝台前,將妥善安放的小盒拿起。


    盒中裝的是三皇子送她的香薰,那時她剛成親,三皇子說這個香味和她極為相稱,總說她身上沾上這個味道後更令他著迷,於是她便日日焚燒此香,而三皇子也毫不吝嗇,隔幾日便差人給她送來新的。


    她手中這盒便是她應承三皇子要父親幫他奪取太子之位時,三皇子派人送來的,那時她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寵愛就要回來了,可誰承想四皇子突然被封為太子,她的美夢便從此破滅了。


    她看著手中象征著寵愛的香薰,逐漸濕了眼角,因為從那之後她再沒收到過三皇子送來的香,手中的這盒便是她和三皇子曾經相愛的證明。


    因為隻剩了這一盒,她一直都不舍得用,如今她都快忘記這款香的味道了。


    她輕輕從盒中撥出一些香料,用火折子點燃,細細嗅聞空氣中的香味,閉眼回味著曾經的美好,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她此刻的焦躁。


    “三皇妃,郎中來了。”


    香梨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緩緩睜開眼睛,本想直接送走郎中,但看到香梨一臉風塵仆仆的樣子,終是沒有開口。


    郎中上前一步,先是恭敬行禮,而後才開口問道:“貴人是哪裏不舒服?”


    江如瀾早已習慣,將手腕搭在脈枕上,淡淡開口:“你幫我看看我的身子可有問題,為何一直懷不上子嗣。”


    郎中謹慎上前,小心探起脈象,良久後忽然蹙了蹙眉頭,又嗅了嗅屋子中的氣味,低著頭將屋中環視了一圈,才緩緩開口:


    “不知貴人屋中所焚的香料是何成分?”


    江如瀾本來都做好了聽那老一套的說辭,什麽您身體沒什麽大礙,您還年輕不必多慮……


    卻不曾想郎中沒頭沒腦地問了這一句,她愣了半晌才答:“你問這香料是何意,莫非這香料還和我的病症有關不成?”


    郎中見她麵露不悅,立刻跪下解釋道:“貴人勿怪,老夫的確是聞到這香料似乎不太尋常才有此一問的,而且老夫剛才探了貴人的脈象,感覺您的脈象確實也像是受到了那種香料的影響,故而才唐突發問。”


    江如瀾麵上一頓,焦急追問:“你是說我的身體是有問題的?”


    郎中點點頭回道:“貴人的脈象確實是不易有孕的,隻是這不易受孕的原因有很多,方才老夫恰巧聞到貴人房中似乎有影響受孕的藥物,這才問了貴人。”


    江如瀾心中一顫,目光不由得瞥向了妝台上精致的香盒。


    她伸手指了指,對香梨吩咐道:“去把那盒香薰拿來。”


    香梨將香薰拿來遞給她,她盯著香薰看了一會兒,最後並沒有接過來,而是使了個眼色,讓香梨把香薰遞給了郎中:“這便是屋中焚的香,你聞聞看是否有問題。”


    郎中接過精致的盒子,打開細細聞了一番,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這香薰中果然有能使人不易懷孕的菟絲子,若是您長期焚燒此香薰,必然是不易懷孕的。”


    江如瀾臉色刷白,忽的從軟榻上站起:“你這話當真?”


    郎中臉色也變得認真起來,叩首回道:“老夫怎敢哄騙貴人,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江如瀾一屁股坐下,沉著臉良久才有氣無力地說道:“香梨,把診金付了送郎中離開吧。”


    香梨掏出銀子遞給郎中,又親自送人離開後,才回到屋中。


    一進屋,看到江如瀾正盯著那盒香薰發呆,小心問道:“三皇妃,這盒香薰不是三皇子特意派人為您調製的嗎?怎麽可能……”


    話說到一半,她又默默閉起了嘴巴,畢竟三皇子如今對三皇妃的態度,也很難說這香薰沒問題。


    江如瀾抓起桌上的香薰,起身朝屋外走去:“走,你跟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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