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落一個晚上也沒好生睡覺。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夢到鬆風變成了一隻笑嘻嘻的猴子,衝著他呲牙咧嘴。


    又夢到他忽然跑到她房裏來,不說話,隻是默默站在那裏。


    她想坐起來,半天動不了身體,才明白是睡魘住了,心裏越急越不能醒,直到出了一身透汗。


    她也就不想再睡了。


    不知什麽時辰。


    不過外麵雪光照著,也不是很黑,她幹脆起身去了廚房。


    之前她們都把煮飯的地方稱為“廚間”,不過夫人總是說“廚房”,現在全家都叫廚房了。


    廚房裏有備好的幹柴,炭火爐子雖然封著,打開就有火慢慢燃起來,火種有了,人也暖和了。


    這是夫人體貼大家的地方。


    她說,早起摸著處處冰冷的廚房,連心都冷了!雨雪天柴火潮濕,半天點不著火,被濃煙嗆得掉眼淚,更是造孽。


    因此他們家的廚房總是幹燥、暖和。


    雨雪天氣多的冬季,也不用燒冒黑煙的濕柴。


    她得先燒上一大鍋水。


    冬季天寒,洗米洗菜都要用溫水才行。


    不料一瓢舀下去,咚一聲響。


    屋簷下的水缸裏居然結了厚厚一層冰!這可是想不到的事情。


    早知道昨晚用水桶提兩桶水進來了!


    隻好去井裏現打水。


    雪還在飄呢,遊廊裏也有一層薄雪,她擔著水桶,一腳踏上去,差點兒滑倒。


    還好扁擔被人拉住了。


    不用看,肯定是針大哥,他一向起得早。


    “多謝大哥!”


    “扶你一下,就變成大哥了?”


    不是鬆針大哥,卻是鬆風小弟。


    “沒想到雪下有冰,有點滑。你今日起這麽早?”


    不是一向喜歡睡懶覺,早飯都要喊兩次才磨磨蹭蹭去吃嗎?


    鬆風接過扁擔。


    “我來,你回去吧,早上怪冷的。”


    “你也不會挑水啊,幹脆,兩個和尚抬水喝吧!”


    鬆風想說不用不用,又閉上了嘴。


    他早起所為何來?


    不就是想找個時機同她說幾句話?


    兩人抬了兩次水,填滿了大禍,鬆風坐在灶前燒火,鬆落就去洗米。


    柴火畢畢剝剝燒著,廚房裏麵暖意融融,鬆風卻打了個噴嚏。


    鬆落說:“到底還是凍著了!待會濃濃煮一碗薑湯水你喝吧!”


    “多放點紅糖。”


    “你又不是……小孩子,還怕喝薑湯?”


    薑湯紅糖水是南薔教鬆落煮的,她來月事時總是小腹寒涼、隱隱作痛,喝了這個水就舒服多了!


    鬆風又打了一個噴嚏。


    “我就是不愛生薑的味道。”


    “好,多給你放一塊紅糖。”


    沉默了一會兒,鬆風說:“落姐,我昨晚是不是嚇到你了?”


    “哪裏就嚇到了!我就是……忽然看到,有點不知道說啥好。”


    “我昨日忽然有些燥熱,才打開衣襟,對不住了落姐。”


    “你又不知道我會忽然跑回去。”


    “真不害怕?”


    “你也忒小瞧人了,真猴子也沒嚇到我,何況你!”


    鬆落說完,忍不住笑起來。


    “你小時候可別扭了,熱一身透汗都不肯脫衣裳,義父說都不行!”


    “我小時候毛還要多呢,可能就因為這個,我父母才不要我了吧?”


    他說得落寞,鬆落有些過意不去。


    “對不住啊,不該把你跟猴子比,等會兒我去問問夫人,看她有沒有什麽辦法,給你治一治。”


    “這哪會治得好呢?”


    “公子的臉以前是什麽樣的?還有京城那個小郡主,鼻翼都是雀斑,也給夫人弄掉了。”


    鬆風的眼裏映著火光,亮晶晶的。


    “那次在雲聖山上,我想過要治一治的,公子說沒帶神藥出來,那個神鹿空間又消失了,我也就沒再想過。能治得好嗎?”


    “試試唄,咱們夫人古靈精怪的東西會得可多了!”


    ……


    南薔聽了鬆落的敘述,樂得合不攏嘴。


    “就是胸毛多一點,打什麽緊?”


    鬆落紅著臉比劃了一下,“這麽大一片,有些駭人。”


    南薔心說,傻子,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體毛多一點不是很正常?


    很多人認為那是性感的標誌呢!


    她的男人外表看上去那麽白淨,腿上的汗毛也是很絲滑呢……


    很多西方人都有茂盛的胸毛體毛。


    這大概就是一個種族、進化、遺傳的因素決定的東西,根本不用過分在意。


    除非是嚴重的返祖現象。


    “那個,他身體別處也有嗎?比如後背。”


    鬆落也沒敢細問啊,又沒看過他後背。


    “要不我去問問他?”


    南薔想了想,這個時代,男女之間還是有很多話題要避諱的。


    甚至就不該有話題。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又不一樣些。


    “你別問了,我讓你家公子去。或者呢,你們根本就不用在意這件事,懂嗎?”


    鬆落小聲辯駁說:“這也不是‘我們’的事,我就是昨晚無意間看到了,來問問夫人。”


    “好呢好呢,我說錯了話了!我懂!嗬嗬……”


    “我不是說夫人錯,我是說……我也不知說啥了……”


    鬆落出去後,南薔就去找夏延。


    夏延跟南薔一樣的想法。


    “這事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南薔笑道:“我看他們兩個一大清早就在那邊嘀咕,可當回事兒了,要不你去問問吧。”


    夏延抬腳就去了鬆風的房間。


    今日落雪,雖然說習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不該管天氣如何,功夫不能丟。


    但是鬆風今日就是有些不想練功,渾身不得勁。


    飯後更覺著頭有點重,就回房躺下了。


    夏延不知道他感冒的事。


    “吃完就睡?”


    鬆風一聽公子來了,趕緊爬起來。


    夏延看他臉上通紅,眼皮浮腫,就知道是發燒了。


    “凍著了?”


    鬆風悶著聲說:“嗯,有一點點,睡一會兒就沒事了。公子找我有事吩咐?”


    夏延說:“你把衣服脫了。”


    “啊?”


    鬆風心裏有點慌。


    公子要做什麽?幹嘛進來就讓他脫……脫衣服?


    “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胸毛!”


    “哦!”


    這事啊……


    “啊?!這事怎麽公子也知道了啊……”


    夏延點點頭,目光落在鬆風胸前。


    意思很明白:快點。


    公子親自來看,鬆風沒辦法,隻能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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