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鐵門外麵,不知何時出現了沈九,此時正目光複雜的看向景時澤。


    景時澤也看到了他,嘲諷道,“沈九,後麵的故事你來講吧,畢竟你最清楚了。”


    江冉回頭,這才看到外麵站了人,他急忙起身將門打開,“沈九他說的什麽意思?人到底是誰殺的?”


    沈九看向景時澤半晌沒有說話。


    這樣的態度讓江冉心慌,“是陸……”


    “不是!”沈九打斷了江冉的猜測,“不是陸哥。”


    江冉扶著門大喘了口氣,提起的心髒終於回落。


    沈九來時,剛好磐山將查到的東西送到老爺子麵前,看過之後才終於明白了景時澤開槍的原因,曾經沈三的死亡也有了答案。


    同時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一直以來景時澤對他隻是利用而已。


    而曾經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居然把他們串聯上了,命運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景時澤看向沈九,明明鎖鏈加身,渾身是傷,此時卻如同審判者,“沈九,你問心有愧嗎?”


    沈九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垂下的眼眸,甚至此時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


    說對不起?在一條人命麵前太過輕飄飄。


    江冉看著不說話的兩人心中焦急,他迫切的想知道,其中的糾葛。


    門外,磐山的手下把答案送到了江冉手裏。


    景時澤的朋友辰明,一個盼望著脫離以前生活的人,不幸被沈三選中,成了沈三算計陸硯洲的犧牲品。


    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小人物的生死,沈三把他當一個玩物,而陸硯洲又將他送回給沈三。


    畢竟這人在他看來是屬於沈三的人,他更不會去考慮這人是否無辜。


    沈九跟沈三又是敵對關係,對於折騰沈三的事,陸硯洲吩咐出五成力,那麽他隻會按十成去辦。


    沈三傳宗接代的東西毀了後,滿腔的怒火自然隻能對著軟柿子發泄,辰明這個無背景的小人物便注定成為炮灰。


    陸硯洲和沈九,要說他們在這件事情中毫無幹係是不可能的,每個人做了微小的一步,最後間接導致一條生命的逝去。


    “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嗎?他就活該像螻蟻一樣,隻要你們看不順眼,便可以一腳碾死!”


    “你們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你們可以無視法律無視規則,你們隨心所欲,可曾想過有一天也會遭到報應!”


    景時澤在怒吼著,控訴著,握緊的拳頭讓本就受傷的手鮮血直流。


    沈九的心髒仿佛堵到了咽喉,讓他幾乎窒息,在他的教育理念和成長環境裏,從來不懂仁慈是什麽東西,一個小人物並不值得他花心思去了解。


    可此時那種痛卻猶如實質,事實告訴他,那些曾以為的微不足道的細節,經過時間發酵將成為生命中沉痛的一擊。


    “景時澤,我呢?你為我安排的結局是什麽?”


    景時澤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回答,可腹部留下的子彈穿過的傷疤卻在發疼,明明早就愈合的傷口,此時卻疼了起來,像是在回答沈九的問題。


    他曾想過借沈三父親的手讓沈九付出代價,可最後一刻他卻沒有控製住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沒人知道他為沈九擋槍後有多震驚和驚恐。


    他甚至不敢去深想背後的緣由,但他肯定那不是他願意接受的。


    所以他選擇在顧一帆婚禮當天那麽明目張膽的開槍,他希望激怒沈九對他動手,他知道沈九愛他,這是對他最有力的報複。


    他根本不準備活下去,他手上已經沾了人命,他相信陸家也不會放過他,最終都難逃一死,所以他寧願選擇死在沈九手上。


    “景時澤,那你呢?你三番兩次利用我又是否問心有愧?”在兩人的沉默中,江冉開口了。


    “我的生命就可以漠視嗎?就因為我跟陸硯洲的關係,你就可以隨意的利用我?”


    “第一次,你利用我借陸硯洲的手對付你的導師,如果當時他提前侵犯我了該怎麽辦?你就那麽自信自己算無遺策?”


    “第二次,馬場上,你當真是不小心沒控製好馬匹嗎?如果我沒有抓住,陸硯洲沒有趕上,我真從馬背上摔下來怎麽辦?”


    “第三次,婚禮上,你那麽自信的把槍口對準我,朝我開槍,如果陸硯洲沒來得及替我擋,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不過是你同樣對我生命的漠視罷了,我有對不起你嗎?你回答我?”


    江冉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景時澤看向江冉,嘴唇幾次張合卻最終一句也回答不了。


    “難道就因為陸硯洲對我的感情,我就活該被你這麽對待嗎?你是把我看成了他的所有物?所以我的生死就毫不重要?”


    “可我是單獨的個體,我叫江冉,我一個人經曆過漫長的孤獨,很小心的活著,才長到這麽大的,你又憑什麽用我的命去賭?就因為你可憐嗎?”


    景時澤在這一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每一次他都是篤定陸硯洲對他的感情,他狂妄的認為不會有事的,而所有的結果也驗證了這一點,所以他從未感到後悔。


    但此時,江冉的話卻讓他發現了事情的根本,漠視生命,潛意識裏他在漠視生命,一個無辜者的生命。


    凝視深淵太久,自己也變成了深淵,他最終成了自己討厭的那類人。


    這個認知讓他崩潰。


    對呀,江冉做錯了什麽?


    第一次的利用江冉都沒有懷疑過他,爵色裏也是因為江冉他才被救,甚至要被沈九帶走時,江冉還考慮他是否願意。


    可這些都被他無視了,因為陸硯洲對他的感情,所以他直接把他們歸為一類,打從一開始就給他定了罪。


    就如同當初陸硯洲把辰明跟沈三歸為一類,不考慮他是否無辜一樣。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景時澤不住地搖頭,不願意承認,這太過諷刺了。


    而江冉的拷問卻沒有結束。


    “你說他們無視法律,你呢?你給他們的量刑標準是什麽?陸硯洲在那件事上或許並不無辜,可他就罪該萬死嗎?主要的罪魁禍首難道不該是沈三?”


    “景時澤,你隻是遷怒罷了,歸根結底是你接受不了辰明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這份愛太過沉重,你好像隻有用幾條人命才能填平心中的愧疚。”


    景時澤已經掩麵哭泣了。


    兩人一起那麽久的時間,他從沒發現辰明來錢的方式詭異嗎?答案是否定的。


    他隻是不願意深想,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忙,所以他一直不問,接受著辰明所有的好,等到了大學才發現隻是那時他願意去發現,因為他有能力了。


    不遠處的房間裏,陸老爺子和磐石正通過監控視頻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


    磐石撫了撫胡子,看著江冉很是滿意,“小洲的眼光不錯,要是個女娃就好了。”


    陸老爺子摩挲著拐杖沒有說話,江冉的表現確實讓他吃驚,畢竟景時澤的身世一說,很容易讓人共情,進入情緒陷阱,可江冉卻意外的拎得清。


    可單單這樣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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