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紀帶著兩千老弱病殘來到黎陽之後,袁譚喜出望外,親自接見了逢紀。


    這日傍晚時分,袁譚張羅了一大桌好酒好菜。


    軍帳之中,逢紀與袁譚二人正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逢大人,你最近可是紅得發紫啊!”袁譚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逢紀一聽袁譚話裏有話,趕緊謙虛地道:“哪裏哪裏,長公子過獎了!其實逢某並非外人傳言的那樣,是袁尚的人,隻是人有時候所處的位置太顯眼了,就會招人妒忌、惹人非議。正所謂:樹大招風、象齒焚身啊!當時擁立嗣子之時,老夫還是偏向於長公子的,隻是劉夫人那裏施加的壓力太大,逢某才不得不妥協啊!”


    袁譚一看逢紀妙語連珠、出口成章,頓時也來了興致,說道:“女人嘛,就是目光短淺一些!這個這個,古人雲的好,人有土田,女……嗬嗬嗬,女……”


    袁譚一邊支支吾吾,一邊朝身後的幕僚比劃道。


    幕僚趕緊說道:“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說之!”


    袁譚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麽回事!非常不錯哈,這個知識點掌握得還算比較紮實!”


    逢紀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袁譚又道:“逢大人啊,這是我剛收的弟子,我引經據典的時候,會時不時地考他一下,看以往教他的內容都熟練掌握了沒有!若是能夠融會貫通了,我再教他新內容,正所謂溫故而知新,可以……嗬嗬嗬,可以……”


    袁譚又接著朝身後的幕僚比劃道。


    幕僚連忙道:“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袁譚點點頭道:“不錯哈,希望你能夠再接再厲,千萬不能驕傲自滿!”


    看到這裏,逢紀基本明白了。


    原來袁譚是個喜歡附庸風雅、裝腔作勢的人,自己多跟他說一些詩詞歌賦、子曰詩雲之類的,一定會讓他產生好感。


    “久聞長公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沒想到弟子也這麽出類拔萃、卓爾不凡啊!真是令逢某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啊!”逢紀假模假式地恭維道。


    袁譚聽得十分受用,手捋胡須道:“逢大人,剛才聽你的意思,在我爹出殯之前,老劉太太就找過你啊?”


    逢紀不由一怔,問道:“老劉太太?哪個老劉太太?”


    “哎呀,就是袁紹的那個黃臉婆!”袁譚一臉鄙夷地說道。


    逢紀再次哭笑不得。


    劉夫人不管怎麽說也是袁譚的親生母親,對袁譚有生育之恩、養育之情。


    可袁譚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管劉夫人不叫娘,叫老劉太太、黃臉婆。


    不過在袁譚的地盤,逢紀也沒法說什麽,隻好置若罔聞。


    “對呀!劉夫人跟在下說,主公想立袁尚為嗣子,並寫好了遺囑,她會在主公出殯當日當眾拆封宣讀!在下一看,實在無力幫公子扭轉乾坤了,才隻好順勢而為!”逢紀信口開河地說道。


    袁譚一聽這話,頓時怒不可遏,說道:“哲夫成城,哲婦……嗬嗬嗬,哲婦……”


    袁譚身後的幕僚趕緊道:“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


    袁譚聽得似懂非懂,卻對幕僚豎起了大拇指。


    逢紀自幼飽讀詩書,對《詩經》上麵的這段話當然聽得明白。


    他點了點頭道:“恕逢某直言,劉夫人的確太過偏愛袁尚了。不過長公子放心,自古嚴家無格虜,慈母多敗兒!袁尚自幼嬌生慣養,沒經曆過狂風暴雨的洗禮和曆練,今後必定難成大器!公子隻需懷有一顆平常心,一如既往地腳踏實地,相信不久之後,你必定能將其取而代之的!”


    袁譚沉吟了一下,又對身後的幕僚比劃道:“給解釋解釋逢大人的話,說的什麽意思!”


    幕僚不知袁譚指的是哪一句,一臉迷茫地望著袁譚。


    袁譚撓了撓後腦勺道:“就是那句,嚴家……”


    幕僚趕緊道:“嚴家無格虜,慈母多敗兒!意思就是說,在禦下嚴厲的家庭之中,沒有傲上而不服管教的奴仆!寵愛孩子的母親,往往會毀了孩子!”


    袁譚這才明白逢紀那兩句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又問道:“還有沒有類似的名句了?”


    幕僚想了想,說道:“棍頭出孝子,嚴師出高徒,慣子如殺子,恩養忤逆兒!”


    袁譚滿意地點點頭道:“非常不錯哈,都能夠舉一反三了!朽木可雕也,孺子可教也!”


    逢紀並沒有興趣看袁譚在這表演,又問道:“長公子,您真的打算去南下攻打曹操嗎?”


    袁譚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兵者……嗬嗬嗬,兵者……!”


    幕僚沉吟了一下,說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袁譚搖搖頭,又用手比劃道:“非也非也!兵者……嗬嗬嗬,兵者……”


    幕僚想了想,又說道:“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哎呀,你這不行哈,知識點掌握的不熟練,用的地方不恰當,你再好好想想,兵者……”袁譚又繼續比劃道。


    幕僚沉吟了半晌,終於想起來了,說道:“兵者凶器也,怒者逆德也,爭者末節也!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袁譚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句!不過我提示你好幾次,你才想起來!回去之後好好總結一下,爭取下次能夠脫口而出、對答如流!”


    逢紀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袁譚的心意。


    原來他並不是想真打曹操,那麽他找袁尚要兵又是幹嘛呢?


    突然之間,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了逢紀的心頭。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還是得找機會逃回去才是上上之策!


    袁譚又轉過身來對逢紀笑著道:“正所謂:棍頭出孝子,嚴師出高徒。我平時教育弟子就是這麽嚴格,嗬嗬嗬!”


    就在逢紀如坐針氈、如鯁在喉之時,郭圖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郭圖見了逢紀,恨不得立時就上去把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哎呦,是什麽好風把炙手可熱的逢大人給吹來了?”郭圖一臉陰森地冷笑道。


    逢紀知道這是在袁譚的軍營裏,好漢不吃眼前虧,該低頭時須低頭,於是滿臉堆笑地道:“公則,數日不見,別來無恙吧?你可是把逢某想死了,所以這次逢某主動請纓,說什麽也得過來看看你!”


    郭圖知道逢紀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為了避免橫生枝節,他也沒興趣跟逢紀多廢話。


    隻聽得“啪啪啪”三聲,郭圖拍了拍手掌,頓時幾個膀大腰圓、頂盔摜甲的兵士走了進來。


    “還愣著幹什麽,動手!”郭圖又吩咐道。


    還沒等袁譚和逢紀反應過來,幾個大漢便衝上去一陣亂砍。


    逢紀畢竟是血肉之軀,又卒起不意,頓時一命嗚呼。


    袁譚見此情景,也是一陣頭皮發麻,不由問道:“先生,你這是幹什麽啊?”


    郭圖冷哼一聲道:“哼,逢紀向來巧言令色、詭計多端,若不是他偽造主公遺命,你我又豈會落得今天的下場?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此人不除,必生禍患!”


    袁譚看著趴在地上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逢紀,歎了口氣道:“也罷,若不是先生及時趕來,我險些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來人呐,把他拉出去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秘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寰宇散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寰宇散人並收藏三國秘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