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俊遠出了北鎮撫司,準備去向皇上回稟案情。


    一旁的隨從霍遷說道:“指揮使,聽說遊鴻羽出重金請了不少出名的畫師,遊鴻羽口述,讓他們畫《山間戲奴圖》。”


    聶俊遠蹙眉:“遊鴻羽?”


    隨即,聶俊遠想起來了:“哦,對了,他當初因為畫的事,跟顧青岩起過衝突,此時自然願意踩上一腳。”


    聶俊遠唇角突然上揚了起來,促狹地笑道:“我們北鎮撫司不是還保存著一幅《山間戲奴圖》嗎?取出來,給遊鴻羽送去。”


    霍遷抱拳:“是!”


    聶俊遠在太極殿拜見了皇上,將審訊的結果大致告訴了皇上。


    皇上看著聶俊遠,目光深沉莫測,沉聲問:“聶俊遠,你可知罪?”


    聶俊遠料到會有這麽一場,跪下行禮道:“微臣知罪。”


    皇上冷哼一聲:“你告訴朕,你有何罪呀?”


    聶俊遠回道:“微臣不該自作主張,不與皇上商量,就在早朝之上將此事揭了出來。”


    以往,聶俊遠在朝堂上對誰發難,其實都事先與皇上通過氣,得到了皇上的允準。然後,聶俊遠在朝堂之上,與皇上演戲給大臣們看。


    聶俊遠的確是皇上的利刃,刀柄牢牢握在皇上手裏。


    皇上冷聲問:“既然知道不對,為何還要那樣做?”


    聶俊遠道:“皇上,微臣知道您一向仁慈心軟,微臣若是提前與您商量,您內心會糾結要不要再給顧青岩一個機會。”


    “可是,顧青岩越來越張狂,完全不將體統與律法放在眼裏了。皇上饒他這一次,他隻怕會變本加厲,下次會作出更大的禍來。皇上是明君聖主,豈能被他帶累名聲?”


    “是以,微臣鬥膽在朝堂上揭了出來,群臣激憤,皇上處置顧青岩,不會損傷您與景王的情義,也免得顧青岩再度給皇室麵上抹黑,更讓天下人知道,皇上治國法紀嚴明。”


    皇上瞥了聶俊遠一眼,嗔怪道:“巧言令色,專會哄朕。”


    聶俊遠知道皇上這是不生他的氣了。


    果然,皇上說:“起來吧,下不為例,聽見沒有?”


    聶俊遠行禮道:“多謝皇上。”


    聶俊遠心裏罵道,狗皇上,我若提前跟你商量,恐怕就被你壓下來了。


    此時,遊鴻羽正在酒樓的雅間裏,繪聲繪色地給畫師們描述《山間戲奴圖》,遊鴻羽還特意尋了一幅顧青岩的畫像,讓畫師們照著顧青岩的樣子畫。


    此時,北鎮撫司的人送來了一幅《山間戲奴圖》,遊鴻羽不由得感慨,還是北鎮撫司門路多,人家弄來的這一幅臨摹圖,跟原圖很是相似。


    這下省事多了,遊鴻羽讓畫師們直接照著北鎮撫司的臨摹圖來畫,效果令人滿意多了。


    然後,遊鴻羽讓人把這些畫放到畫廊裏麵賣。


    此時,顧青岩負心狠男的名聲已經傳遍了京城,這些畫更加將顧青岩釘死在了黑心人渣的恥辱柱上。


    同時,崔鐵牛暗中找人將顧青岩這個負心人渣的事寫進話本子,寫進戲文,寫進說書本子裏頭。


    一時之間,基本上整個大梁都知道了顧青岩的惡名。


    人們在罵狠毒薄情的男人時,都不說負心漢了,都說:“你做人不要太顧青岩!”


    這一日,沈辰熙正站在船頭,行駛在懷鳳河上。


    此時,一艘快艇疾馳而來,停在沈辰熙的船跟前,快艇上的一個差役抱拳道:“沈把總,我們在前方發現一具屍體。”


    沈辰熙幾乎暈倒,崔鐵牛急忙上前扶住沈辰熙。


    崔鐵牛粗聲粗氣地問:“是男屍還是女屍?”


    差役回道:“是一具男屍。”


    崔鐵牛忙安慰沈辰熙:“沒事兒,沒事兒,是男屍。”


    沈辰熙鬆了一口氣,向差役問清楚發現屍首的地點,那裏距離墜崖的地方有一百多裏。


    沈辰熙強撐著一口氣,說:“讓王府的婆子認屍,如果是馬車夫,就勞煩你們在那附近搜查,看能不能在那周圍找到姐姐和她的丫鬟。”


    差役點頭道:“是!”


    快艇離開後,沈辰熙在船頭坐下,擦了一把汗,說:“我們劃船趕去那裏。”


    崔鐵牛歎了口氣,道:“辰熙,你得回府歇一歇了,要不然,你的身子怕是撐不住。”


    沈辰熙握拳道:“撐不住也得撐。”


    崔鐵牛隻能快速地劃船,往發現屍首的地方趕,讓沈辰熙在船上睡一小會兒。


    沈辰熙困乏極了,窩在船艙裏打起盹兒來。


    崔鐵牛心疼地看著沈辰熙,他不是不想告訴沈辰熙真相。


    隻是,沈辰熙是沈慕雲唯一的至親,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沈辰熙,如果沈辰熙知道真相,就沒有這麽真實的反應了,怕是會引起旁人懷疑。


    到時候,前功盡棄不說,沈慕雲還會被反噬。


    崔鐵牛想,該把後續的事情安排起來了。


    當天夜裏,沈慕雲將自己用黑色的披風裹得嚴嚴實實,離開了玉河胡同的小宅子。


    崔鐵牛趕著馬車,在夜色的掩映下,向早就安排好的某處駛去。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馬車行駛到一處極窄的山路前,崔鐵牛將馬拴在樹上,然後輕輕叫醒了沈慕雲。


    沈慕雲睜開惺忪的睡眼,朝黑漆漆的四周看了看,聲音慵懶地問:“還有多遠?”


    崔鐵牛說:“走山路大概需要半個時辰。”


    沈慕雲裹緊鬥篷,扶著崔鐵牛的胳膊,就要從馬車上跳下來。


    崔鐵牛卻轉過身,將沈慕雲背了起來,低聲說:“你接著睡吧。”


    沈慕雲過意不去:“我自己走吧,要不然你太累了,你已經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車……”


    崔鐵牛打斷了沈慕雲的話:“你先睡,一會兒我累了,會讓你下來自己走。”


    沈慕雲趴在崔鐵牛結實寬厚的背上,心裏很是踏實,她笑了起來:“那你把燈籠給我,我挑著燈籠。”


    崔鐵牛一隻手箍著沈慕雲,另一隻手很快拿起燈籠,將燈籠的木柄插進自己的胳肢窩裏,扭頭咧嘴笑了:“不用你挑燈籠,這樣不就行了?你睡吧。”


    沈慕雲也笑了起來,說道:“那我陪你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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