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的崔母安靜下來，母女倆誰也不說話，連視線都拒絕對視。
崔知意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好像沒有立場用這樣的態度對她母親說話。
因為和離的事情她逼得兄長放棄留在京城的機會帶她離開，她母親被迫接受兒女一起離開身邊去到幾千裏外的雲州。
若是沒有她跟穆子昭的事兒，她的兄長肯定已經說親，而她會跟穆子昭一起時不時回家一趟，她母親會兒女雙全。
堅持跟穆子昭和離，把兄長逼走，壞了兄長的前程和婚事。
但凡沒有多年母女感情撐著，但凡她母親有那麽點重男輕女，她都會被打罵得很慘。
正是因為多年母女情分在，因為母親疼她，哪怕她做出不顧世俗的和離之事，也不忍逼她。
回想在她和離之後，愛熱鬧的母親變成一個人。
兒女婚事都出了問題，招來各種閑話，左鄰右舍都說著閑話，讓她母親不敢跟左鄰右舍碰麵聊天。
這個時候隻有穆子昭來看望關心，她母親自然要多喜歡就有多喜歡。
道理她都知道，也理解她母親，可一想到母親跟穆子昭常有聯係，她就覺得沒完沒了。
她不想再跟那個男人有一點聯係。
母女倆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崔知意開口打破沉默。
“母親，明年三月您就能跟著父親回老家，隻要這三個月不跟穆子昭聯係碰麵，等你們回到老家就好了。”
“我已經嫁給楚晏，見過他的父親，名字寫在楚家的族譜上，您女兒嫁了兩次，若是這一次再出現點什麽事兒，我以後便隻能當姑子，就當是為了我，您受點委屈，不管穆子昭對您多好都不要再聯係。”
眼看她母親表情不明，崔知意繼續道。
“和離之事已經讓我身處閑言碎語中，如今我已經嫁給楚晏，這個消息瞞不住，若是被人知道我已經嫁給楚晏您卻一直享受穆子昭的孝敬，收著人家的好東西，您想過別人會怎麽想我嗎？”
“他們會說我崔知意不要臉，說我跟穆子昭和離還用了什麽肮髒手段抓著他，說我已經再嫁還惦記穆家的財富，甚至會說我是不知道哪裏的狐媚子把穆子昭耍得團團轉，若是遇上有心人去找楚晏，勸楚晏不要被我騙，勸他休妻，到時候我若是被休，您覺得我還有活路嗎？”
說著崔知意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真的好累。
“母親，我並未做傷天害理之事，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想辦法減少閑言碎語的對我的傷害，我躲到雲州，就怕因為跟穆子昭的事情鬧到人盡皆知，怕被人戳著脊梁骨，怕出個門都要被指指點點。”
“您就是再喜歡穆子昭，他就是對您再好，理由找得再合情合理，您也要顧著世俗流言，哪有兩家和離還享受著另一方的付出和補償。”
“我真的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穩不心慌的日子，您繼續接受穆子昭的好，給他希望，一直糾纏不清，最後你們一個擁有深情不移的好名聲，一個甩甩手回了老家，結果卻要我獨自承擔後果，您這是要逼死我嗎？”
那些年在穆家，她過得那樣小心翼翼，跟其他世家相處時永遠謹慎小心，生怕做出有辱穆家門風的事情，生怕影響父親兄長的前途。
哪怕是和離，她都隻敢靜悄悄進行。
她離開京城，大老遠跑去雲州，何嚐不是為了遠離流言的中心，怕留在京城會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當初離開，她沒帶走穆子昭給她的任何東西，帶走的隻有那些年管理莊子鋪子時穆母給的分紅，以及離開時穆母給她準備的行李。
她怕啊，怕帶走跟穆子昭有關的東西，怕糾纏不清，怕閑言碎語，怕不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如今的日子雖然算不上特別安穩，事情也多，可她的心是定下來的，有了歸屬感，不用再像穆家時那樣覺得自己遲早要離開。
在穆家時的她就像水波中的浮萍，飄著飄著，沒有歸處。
如今找到棲身之所，紮了根，她不允許再有意外發生。
【您是要逼死我嗎？】
麵對女兒的一聲聲質問，崔母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眼裏聚集著越來越多的慌亂。
“我沒想逼你，子昭隻是想補償你，我們沒想害你，我……”
話沒說完崔母說不下去了。
是沒想，可仔細想想後果就是這樣。
穆子昭為了補償，孝敬她，把穆家少夫人的位置留著，京城誰不說一句：嫁人該嫁穆家郎。
就連她也是，人人說她好福氣，有這麽一個女婿孝順著。
唯獨在談論起她女兒時，當著她的麵一般都是歎氣，是不理解，是礙於她的情麵和穆子昭的警告不敢說什麽難聽的話。
表麵上不說，心底裏背地裏不知道說了多少難聽的話。
就連她這位當母親的都覺得她女兒不好，別人更不用說了。
除此之外穆子昭送她越多東西，對她越好，她女兒就越遭人記恨，都和離了還要占著位置，阻止別人嫁入穆家，成為很多人嫁入穆家的擋路石。
她女兒就算是有再好的名聲，穆家就算再維護她女兒，也阻止不了別人說閑話，甚至會更加遭人記恨。
崔母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甚至覺得後脊發涼，好像已經看到她女兒被人人喊打的場麵。
崔知意看著反應過來的母親，說出打算。
“今日二十八日，過年該準備的東西我來準備，您留在家裏把和離後穆子昭送過來的東西收拾出來，已經用過的算一下多少錢，整理出來後剩下的你不用管，我安排人全退回去。”
崔知意說完轉身去辦別的事情，留下崔母看著送來的東西呆了一會兒。
她不知道事情怎麽就鬧成這樣，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會讓穆子昭這樣一個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要本事有本事的人對她的女兒這般念念不忘。
更不知道因為什麽會讓她的女兒連一點機會都不給穆子昭。
她很清楚她的女兒不是那種決絕的性子，相反有點好說話。
偏偏就在穆子昭的事情上態度堅決到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這兩人一個努力挽留，一個生怕還有一絲絲牽扯，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
兩家父母也談過這個問題，都發現兩人的不對勁，有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一個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因為這個秘密，他們才會有那樣反常的舉動和詭異的態度。
知道有秘密，可問他們的時候他們沒有否認有隱情，卻對秘密隻字不提，好像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
想到這裏崔母臉上出現深深的無奈，起身去收拾東西。
她到底是對穆子昭這個懂事孝順的女婿狠不下心，每次見到他看著他眼裏的愧疚，聽著那關懷的問候，她總是遺憾事情鬧到這樣。
她看得出來這個女婿不是演的，和離之後的變化以及後來一係列護著她女兒的行為，都讓她知道他對她女兒餘情未了。
在京城，在世家圈子裏，在宴會上，基本上聽不到人大肆說她的女兒。
因為穆子昭早就警告一些人，說和離之事錯在他一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女兒。
這樣的女婿怎麽能讓她不喜歡。
再喜歡也沒用了，她女兒直接通知她已經嫁人，嫁給楚晏。
楚晏算是貴人，幫了她兒子很多，她兒子能考上探花，楚晏出了不少力。
她是感激他的，可他身世複雜，家世也半死不活的，誰嫁過去都要麵對一地雞毛。
越想越煩，崔母壓著煩躁繼續收拾東西。
一整天過去，崔母整理了一整天，把用過的換算成銀兩，剩餘東西全部讓人交給崔知意。
朝廷二十九日這天開始休朝，官員開始休沐。
崔知意帶著整理好的冊子走到隔壁宅子，找到劉奶娘。
“這是半年來穆子昭以各種理由送給我父母的東西，冊子的最後一頁是用過的東西，已經全部換算成銀票，你替我去穆家走一趟，親自把這些東西送他手裏。”
“他若是不收，您就直接說您是以楚晏奶娘的身份替你家少夫人走一趟，至於如何說，奶娘你斟酌著說，最後的目的要讓他不再送東西過來，不再聯係。”
劉奶娘看著冊子，想著京城的流言，想著穆子昭深情不移的樣子，毫不猶豫接過冊子。
“少夫人放心，老奴知道該說什麽。”
看到奶娘一副不是事兒的模樣，崔知意放心離開。
人一離開，奶娘立馬安排起來。
她家主子娶一個姑娘不容易，小公子又喜歡這位舅母，為了她家公子，說什麽也要把這件事處理好。
都已經和離了還惦記她家少夫人，想從崔父崔母身上下手挖牆腳，這怎麽可以。
很快劉奶娘喊了人，把東西全部搬上馬車，自己帶著人前往穆家。
此時的穆家，穆子昭正陪著易婷婷。
易婷婷看著近兩日頻頻失神的他，眼裏閃著失落，說出的話卻與心裏想的完全相反。
“聽說知意回來了，你不去見見她嗎？”
崔知意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好像沒有立場用這樣的態度對她母親說話。
因為和離的事情她逼得兄長放棄留在京城的機會帶她離開，她母親被迫接受兒女一起離開身邊去到幾千裏外的雲州。
若是沒有她跟穆子昭的事兒，她的兄長肯定已經說親，而她會跟穆子昭一起時不時回家一趟，她母親會兒女雙全。
堅持跟穆子昭和離，把兄長逼走，壞了兄長的前程和婚事。
但凡沒有多年母女感情撐著，但凡她母親有那麽點重男輕女，她都會被打罵得很慘。
正是因為多年母女情分在，因為母親疼她，哪怕她做出不顧世俗的和離之事，也不忍逼她。
回想在她和離之後，愛熱鬧的母親變成一個人。
兒女婚事都出了問題，招來各種閑話，左鄰右舍都說著閑話，讓她母親不敢跟左鄰右舍碰麵聊天。
這個時候隻有穆子昭來看望關心，她母親自然要多喜歡就有多喜歡。
道理她都知道，也理解她母親，可一想到母親跟穆子昭常有聯係，她就覺得沒完沒了。
她不想再跟那個男人有一點聯係。
母女倆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崔知意開口打破沉默。
“母親，明年三月您就能跟著父親回老家，隻要這三個月不跟穆子昭聯係碰麵，等你們回到老家就好了。”
“我已經嫁給楚晏，見過他的父親，名字寫在楚家的族譜上，您女兒嫁了兩次，若是這一次再出現點什麽事兒，我以後便隻能當姑子，就當是為了我，您受點委屈，不管穆子昭對您多好都不要再聯係。”
眼看她母親表情不明，崔知意繼續道。
“和離之事已經讓我身處閑言碎語中，如今我已經嫁給楚晏，這個消息瞞不住，若是被人知道我已經嫁給楚晏您卻一直享受穆子昭的孝敬，收著人家的好東西，您想過別人會怎麽想我嗎？”
“他們會說我崔知意不要臉，說我跟穆子昭和離還用了什麽肮髒手段抓著他，說我已經再嫁還惦記穆家的財富，甚至會說我是不知道哪裏的狐媚子把穆子昭耍得團團轉，若是遇上有心人去找楚晏，勸楚晏不要被我騙，勸他休妻，到時候我若是被休，您覺得我還有活路嗎？”
說著崔知意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真的好累。
“母親，我並未做傷天害理之事，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想辦法減少閑言碎語的對我的傷害，我躲到雲州，就怕因為跟穆子昭的事情鬧到人盡皆知，怕被人戳著脊梁骨，怕出個門都要被指指點點。”
“您就是再喜歡穆子昭，他就是對您再好，理由找得再合情合理，您也要顧著世俗流言，哪有兩家和離還享受著另一方的付出和補償。”
“我真的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穩不心慌的日子，您繼續接受穆子昭的好，給他希望，一直糾纏不清，最後你們一個擁有深情不移的好名聲，一個甩甩手回了老家，結果卻要我獨自承擔後果，您這是要逼死我嗎？”
那些年在穆家，她過得那樣小心翼翼，跟其他世家相處時永遠謹慎小心，生怕做出有辱穆家門風的事情，生怕影響父親兄長的前途。
哪怕是和離，她都隻敢靜悄悄進行。
她離開京城，大老遠跑去雲州，何嚐不是為了遠離流言的中心，怕留在京城會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當初離開，她沒帶走穆子昭給她的任何東西，帶走的隻有那些年管理莊子鋪子時穆母給的分紅，以及離開時穆母給她準備的行李。
她怕啊，怕帶走跟穆子昭有關的東西，怕糾纏不清，怕閑言碎語，怕不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如今的日子雖然算不上特別安穩，事情也多，可她的心是定下來的，有了歸屬感，不用再像穆家時那樣覺得自己遲早要離開。
在穆家時的她就像水波中的浮萍，飄著飄著，沒有歸處。
如今找到棲身之所，紮了根，她不允許再有意外發生。
【您是要逼死我嗎？】
麵對女兒的一聲聲質問，崔母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眼裏聚集著越來越多的慌亂。
“我沒想逼你，子昭隻是想補償你，我們沒想害你，我……”
話沒說完崔母說不下去了。
是沒想，可仔細想想後果就是這樣。
穆子昭為了補償，孝敬她，把穆家少夫人的位置留著，京城誰不說一句：嫁人該嫁穆家郎。
就連她也是，人人說她好福氣，有這麽一個女婿孝順著。
唯獨在談論起她女兒時，當著她的麵一般都是歎氣，是不理解，是礙於她的情麵和穆子昭的警告不敢說什麽難聽的話。
表麵上不說，心底裏背地裏不知道說了多少難聽的話。
就連她這位當母親的都覺得她女兒不好，別人更不用說了。
除此之外穆子昭送她越多東西，對她越好，她女兒就越遭人記恨，都和離了還要占著位置，阻止別人嫁入穆家，成為很多人嫁入穆家的擋路石。
她女兒就算是有再好的名聲，穆家就算再維護她女兒，也阻止不了別人說閑話，甚至會更加遭人記恨。
崔母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甚至覺得後脊發涼，好像已經看到她女兒被人人喊打的場麵。
崔知意看著反應過來的母親，說出打算。
“今日二十八日，過年該準備的東西我來準備，您留在家裏把和離後穆子昭送過來的東西收拾出來，已經用過的算一下多少錢，整理出來後剩下的你不用管，我安排人全退回去。”
崔知意說完轉身去辦別的事情，留下崔母看著送來的東西呆了一會兒。
她不知道事情怎麽就鬧成這樣，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會讓穆子昭這樣一個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要本事有本事的人對她的女兒這般念念不忘。
更不知道因為什麽會讓她的女兒連一點機會都不給穆子昭。
她很清楚她的女兒不是那種決絕的性子，相反有點好說話。
偏偏就在穆子昭的事情上態度堅決到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這兩人一個努力挽留，一個生怕還有一絲絲牽扯，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
兩家父母也談過這個問題，都發現兩人的不對勁，有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一個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因為這個秘密，他們才會有那樣反常的舉動和詭異的態度。
知道有秘密，可問他們的時候他們沒有否認有隱情，卻對秘密隻字不提，好像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
想到這裏崔母臉上出現深深的無奈，起身去收拾東西。
她到底是對穆子昭這個懂事孝順的女婿狠不下心，每次見到他看著他眼裏的愧疚，聽著那關懷的問候，她總是遺憾事情鬧到這樣。
她看得出來這個女婿不是演的，和離之後的變化以及後來一係列護著她女兒的行為，都讓她知道他對她女兒餘情未了。
在京城，在世家圈子裏，在宴會上，基本上聽不到人大肆說她的女兒。
因為穆子昭早就警告一些人，說和離之事錯在他一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女兒。
這樣的女婿怎麽能讓她不喜歡。
再喜歡也沒用了，她女兒直接通知她已經嫁人，嫁給楚晏。
楚晏算是貴人，幫了她兒子很多，她兒子能考上探花，楚晏出了不少力。
她是感激他的，可他身世複雜，家世也半死不活的，誰嫁過去都要麵對一地雞毛。
越想越煩，崔母壓著煩躁繼續收拾東西。
一整天過去，崔母整理了一整天，把用過的換算成銀兩，剩餘東西全部讓人交給崔知意。
朝廷二十九日這天開始休朝，官員開始休沐。
崔知意帶著整理好的冊子走到隔壁宅子，找到劉奶娘。
“這是半年來穆子昭以各種理由送給我父母的東西，冊子的最後一頁是用過的東西，已經全部換算成銀票，你替我去穆家走一趟，親自把這些東西送他手裏。”
“他若是不收，您就直接說您是以楚晏奶娘的身份替你家少夫人走一趟，至於如何說，奶娘你斟酌著說，最後的目的要讓他不再送東西過來，不再聯係。”
劉奶娘看著冊子，想著京城的流言，想著穆子昭深情不移的樣子，毫不猶豫接過冊子。
“少夫人放心，老奴知道該說什麽。”
看到奶娘一副不是事兒的模樣，崔知意放心離開。
人一離開，奶娘立馬安排起來。
她家主子娶一個姑娘不容易，小公子又喜歡這位舅母，為了她家公子，說什麽也要把這件事處理好。
都已經和離了還惦記她家少夫人，想從崔父崔母身上下手挖牆腳，這怎麽可以。
很快劉奶娘喊了人，把東西全部搬上馬車，自己帶著人前往穆家。
此時的穆家，穆子昭正陪著易婷婷。
易婷婷看著近兩日頻頻失神的他，眼裏閃著失落，說出的話卻與心裏想的完全相反。
“聽說知意回來了，你不去見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