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意送走了周家母女,這一天也差不多過去了。


    “時間過得真快,明日就到九月了。”


    楚晏走了快一個月,消息也沒怎麽傳回來,隻是聽說情況有些嚴重。


    奶娘看著崔知意,歎了口氣。


    她都看出來了,自己小姐看上楚晏了。


    不止她看出來,吳老三吳老四都看出來。


    隻要是關於楚晏的消息,都聽得很認真,隻要是楚晏的喜好,聽過就記得。


    她家小姐也沒有瞞著,大大方方表現,好像不怕別人發現。


    自從離開京城之後含蓄的小姐就變了,變得直來直往。


    不僅是對待楚晏的事情上,還有對待周家也一樣,有什麽說什麽,根本不會像在京城時那樣委婉。


    不過想想也是正常,在京城打交道的都是世家,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高手,說話隻說一半,什麽都是喜歡暗示。


    大家都是俗人,但是要高雅,說話必須委婉,太過直白會被說成粗俗。


    在雲州,話說一半隻會讓人覺得不舒服,都是普通老百姓,沒心思去猜別人的心思,更沒時間去想別人彎彎繞繞的話。


    奶娘回神,看著院子裏的桂花樹。


    “小姐,已經開始入秋,該給大家添置秋衣了,若是再晚點,天冷了怕是趕不上。”


    正在感慨楚晏快一個月沒回來的崔知意立馬回神。


    她怎麽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秋衣還沒添置。


    “走,去庫房挑料子。”


    奶娘跟上火急火燎去找料子的崔知意,問:“小姐是準備找繡娘做還是自己做?”


    崔知意一邊翻找料子,一邊說:“咱們自己做,之前未出嫁時兄長的衣服就是我跟母親做的,除了那些參加宴會的衣裳專門找繡娘定製,雲州跟京城不同,沒有參加宴會的機會,咱們自己做就行。”


    “給小阿瑜多做幾件,他愛折騰,比較費衣服,楚大哥也要多幾件,他的衣服……”


    崔知意突然想到楚晏款式顏色一致的勁衣,動作一頓。


    楚晏的衣服就是普通成衣鋪子買的衣服,黑色,勁衣,沒有花紋。


    在他身上基本上沒有見過時新的樣式,天天都是一樣的打扮,之前她就想說來著,可當時不熟,不好說。


    估計說了也不聽,人家根本就不在意穿什麽,直接買了幾件一樣的換著穿,搞得跟天天沒洗漱一樣,衣服都不換。


    要不是他衣服幹淨,還有皂角的清香,真會讓人懷疑他天天穿一件衣服,應該說一件衣服穿幾年,完全不帶變的。


    她都沒見過楚晏穿別的衣服,不是黑色勁衣就是官袍,要不然就是鐵甲。


    想到這裏崔知意視線落在一匹匹料子上。


    楚晏已經二十八歲,不再年輕,但是不能總穿死氣沉沉的黑衣。


    雖說他穿黑衣好看,也適合穿黑衣,可他身型挺拔,肩寬窄腰,又高又俊,該是穿什麽都好看的條件,怎麽能不嚐試其他顏色和款式


    她要多管閑事了,給他做衣服。


    崔知意直接挑了五六匹料子,帶著料子就去了繡房,開始準備。


    繡房是幾個月前專門弄出來的,在這裏什麽都要自己動手,加上今後她是要做絲綢生意的,繡房必須弄出來,現在正好用上。


    ——


    九月開始,崔知意變得更忙,桑山那裏沒有以前去的勤快,不過那邊有專人管理,養蠶也有專人管理,不需要她操多少心。


    她現在忙著給宅子幾個男的做衣裳。


    給小崔瑜量了身高腿長還有肩寬手長,尺寸記好,她兄長的身形不用量,這些年身形沒變化,按照以往的尺寸來做衣裳。


    楚晏人不在,就讓小崔瑜去拿了一件衣服,根據衣服尺寸來做衣裳。


    小崔瑜知道她要做衣裳,有時間了就跑來看看,看看自己的衣服什麽時候做好。


    料子是現成的,這些料子本身就帶著花紋,不需要額外繡花樣,剩下的就是裁剪定型縫邊。


    至於衣服款式,選用舒適方便的款式,他們跟京城時不一樣,在這裏他們沒有公子哥的做派,穿的自然也不能是京城公子哥樣式。


    她采用了當地百姓服裝的一些特點,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百姓的智慧,他們的服裝款式跟京城時新的款式不一樣。


    因為當地的環境,當地百姓的衣服款式具有當地特色,方便舒適又實用。


    她很快確定好款式後就開始裁布配色。


    時間一天天過去,九月已經過去一大半,小崔瑜的衣服已經穿在身上,正穿著新衣服去找好朋友玩。


    崔瑾的衣服已經做好,不過因為整天忙於公務,身上穿著都是的官服,衣服還沒上身。


    給楚晏做的衣裳被小崔瑜送到楚晏的房間,可惜房間的主人一次也沒回來過,衣服自然沒機會穿上。


    她感覺楚晏已經離開了好久,久到她讓人養的蠶都已經開始吐絲了。


    從蠶卵到結繭,四十天左右,而楚晏離開家已經五十多天了,再過幾日就滿兩個月。


    要不是她兄長說楚晏那邊的事情很緊急不好辦,她差一點懷疑楚晏是為了躲著她。


    她怎麽也沒想到就在她表明心意第二日人家不回家偏要住在安置院,第三日直接去了曲州。


    雲州和曲州的交界線不算太平,她有聽別人說過那邊盤桓著一個人數不少而且不好惹的民族。


    民族與民族之間本來就存在矛盾,若是遇上一個本身就比較強悍,而且人數多的民族,總會出現一些不友好的活動。


    在雲州和曲州交界處就有著這樣一個民族,隨意在兩州之間遊走,多年來積累下來不少矛盾,可以說矛盾一直沒有解決過。


    她也是慢慢的知道楚晏這一次為什麽要在那邊逗留那麽久,因為那邊出事了。


    具體什麽事兒不清楚,隻知道情況嚴重到控製不住才讓楚晏親自過去。


    自從楚晏離開後,她兄長提起楚晏就麵露擔心,因為楚晏漢人的身份。


    對於一個一直跟其他民族有矛盾的強悍民族來說,最討厭外人幹涉他們的事兒。


    楚晏帶兵前去,這種行為在別人看來已經是侵略。


    楚晏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帶兵打仗不需要怕。


    可人家不是敵人,是自己人,還是一個敵視的自己人。


    楚晏不能直接鎮壓,不能加深衝突,需要周旋。


    若是那麽簡單就能周旋,事情就不會鬧到需要楚晏親自帶兵過去。


    這些消息是她一點點聽來的,慢慢拚湊出楚晏麵對的處境。


    知道越多越不安,可麵對曆史遺留問題,民族之前的矛盾,她除了擔心什麽也做不了。


    時間不停,斷斷續續有消息傳來,她沒時間在意那些消息,忙著蠶房的事兒。


    蠶已經結繭了,看著一團團白白的蠶繭,聽著養蠶人說繭結得很好,抽出來的絲不會差。


    就這樣開始了下一步工作:繅絲。


    將蠶繭抽出蠶絲叫做繅絲,這項程序不容易。


    一個蠶繭的蠶絲有一千米長,若是春蠶的蠶絲會更長。


    繅絲的過程是一個重複的過程,崔知意沒閑著,跟著大家夥熱火朝天地忙著。


    忙著忙著什麽事兒都忘了,眼裏隻有這些蠶絲。


    蠶絲隻有順利抽出才能織成絲綢,蠶絲的好壞優劣決定絲綢的好壞,她不得不在意。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十月份到了,第一批蠶絲已經全部抽出,準備開始下一步。


    與此同時,在外逗留兩月的楚晏正在馬不停蹄趕回家路上。


    夜晚,雲州靜悄悄的,城門早已關上,街上早已沒有走動的人。


    這裏不是京城,不像京城有夜晚營業的歡場和賭場,這座城隻住著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城門也一樣,日落而關,雞鳴而開。


    亥時一刻,城門外傳來馬蹄聲,守城門的士兵立馬警惕起來,站在城牆上望著疾馳而來的身影。


    “開城門!”


    一聲命令傳來,守城門的士兵已經看到那匹馬,看到馬背上的身影,立馬下令開城門。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楚晏沒有逗留,騎著馬往家裏趕。


    噠噠噠!


    馬蹄聲在安靜的夜裏聽起來是那樣突兀,有些擾民。


    馬跑得夠快,一下子就過去,有些人沒聽清就已經聽不見馬蹄聲。


    噠噠噠!


    馬蹄聲最終停下,而聽到馬蹄聲的吳老三跑來打開門。


    “真的是老大回來了。”


    跑了一天的楚晏把馬交到吳老三手裏,吳老三熟練接過,牽著往馬廄去,又給馬兒弄上愛吃的草。


    崔知意還沒睡,白日要去看繅絲的情況,隻有到了晚上才有時間整理後宅各種支出收入。


    正忙著的她清楚聽到馬蹄聲,聽到馬蹄聲停下,聽到宅子裏有人說話。


    她兄長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如果晚了會直接住在衙門,那就隻能是……


    崔知意放下賬本,提上一盞燈就往外麵走。


    她知道這個時間不該出去,知道深夜去見外男是會被唾棄的行為,可她已經顧不上。


    她都敢問楚晏娶她的事兒,怎麽還會怕深夜去見他。


    盈盈燭火,略有些著急的腳步,踏著夜色而來的身影。


    回到家的楚晏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腳步不自覺緩了下來。


    此時的崔知意也已經發現不遠處的他。


    夜色籠罩在他身上,一襲黑衣,幾乎看不見他,想要看清隻能一步步走近。


    心裏這樣想,她也這樣做了,提著燈籠一步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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