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樣了？”
得病的第四天，小崔瑜又開始發燒，即便她早就知道還會發燒，依舊擔心，這會兒看到楚晏回來，顧不上其他，小聲說著他的病情。
“又在發燒，身上的疹子起了不少，不過不流鼻血，就是吃不下東西，人也暈暈乎乎不清醒。”
“你給他用濕帕子退熱，我先出去了。”
眼看楚晏擔心，崔知意轉身離開，讓人家甥舅待一待。
這陣子好多人都得了病，楚晏負責城裏城外很多人的安全，如今很多人得病，軍中也有不少士兵得病，耽誤了很多事情。
他現在忙得連回來的時間都沒有，聽說屯田那邊發生一些事情，城外也有事，他現在一天不知道要去多少地方。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崔知意看一眼天色，時間快到中午用膳時間，崔知意去了廚房，準備把今日的午膳提前。
她喊了人去廚房幫忙，眼看午膳準備的差不多，立馬去了小崔瑜房間。
剛走過去就看到楚晏推開門，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你現在要走嗎？”
不等他說什麽，崔知意忙說：“午膳備好了，吃點再走。”
正準備離開的楚晏點點頭，沒有留在這裏，而是和她一起去廚房。
他是真的馬上就要走，沒時間等他們把膳食送過來，自己過去廚房隨便吃點就離開。
到了廚房崔知意才知道楚晏有多忙，他自己去舀了飯，撥了菜在碗上，然後坐都不坐，端著飯就開始吃了起來。
還有兩個菜正在炒，菜還沒炒熟，他已經吃好了。
迅速吃完飯的他看向替他照顧孩子的她，想到剛才孩子短暫清醒後跟他說的話，有很多話想說，想想又覺得矯情。
“阿瑜就麻煩你照顧了。”
說完這句話楚晏收回視線匆匆離開。
就這樣吧，一切等閑下來再說。
楚晏走了，前前後後加上吃飯的時間不到兩刻鍾。
宅子裏又剩下幾個人，跟往常一樣平靜過去。
得病第五天，楚晏派出去請的大夫來了。
房間裏大夫正給小崔瑜檢查，崔知意在一旁觀望。
一番把脈診斷後，大夫起身。
“實在抱歉，這種病我看不了，隻能等他自己好起來，退熱之後可以吃些藥，能讓他更快恢複。”
話落大夫看一眼擔心的崔知意，頓了一下後決定開口。
“這位夫人，若是有條件，不要讓孩子留在雲州，他從小在北方長大，北方天氣跟雲州天氣幾乎相反，身體再好的北方人來到這個地方都容易得病。”
“風、寒、暑、濕、燥、火，這是六種外邪，俗話說【千寒易除，一濕難去，濕性粘濁，入油入麵】，濕勝則陽微，雲州土薄陽氣易泄，春夏多雨，濕氣重，孩子一病就難好……”
崔知意聽著大夫的話，臉色不太好。
類似的話她在一本關於嶺南的書裏看到過，說這裏濕氣重，濕邪易侵入人體致病，一些流放到這裏的人很容易得病。
聽到大夫說北方長大的人最好不要在這裏生活，她知道這是個好建議，可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大夫給小崔瑜看病後又被帶走，聽說是給那幾位先生看病。
送走大夫後一切和往常一樣，唯一的好消息是小崔瑜又開始退燒，身上的紅疹也有了好轉的趨勢。
的病第七天，小崔瑜已經完全退燒，身上的紅疹留了一些印子，看起來就像是皮膚上出現一個個紅點點。
眼看他好起來，繼續活蹦亂跳，胃口隨著好起來，聽到消息的楚晏和崔瑾算是放心下來。
還沒等崔知意高興多久，芷蘿上門了。
——
房間裏，崔知意看著手裏的信，表情一點點沉下去。
這是穆子昭寫給她的信，就像之前通過程剛的手給她一樣，這一次是通過芷蘿的手給她。
信上說已經把穆晨送回祖宅，同時給易婷婷換了身份成為妾室，信的最後寫著讓她盡快回京，說和離的事情根據本朝律法和離書作廢。
信中最氣人的是穆子昭說知道她父親要辭官回鄉，被穆父這個上級阻攔。
父親辭官不成，走不掉，穆子昭這是用父母逼她回去。
“崔姑娘，大爺說希望你八月十五前回去。”
“送客！”崔知意看都不看芷蘿一眼，死死盯著手裏的信。
穆子昭這是瘋了嗎？終於不在她父母麵前表現好女婿，連不讓辭官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他一定是猜到了，所以不讓她父親走。
隻要父母都走了，她跟京城就真的再無關係，再也不會回去。
她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到讓他做到這地步。
不，不是她重要，是易婷婷重要，是他自己重要，一切都是為了易婷婷和他自己。
他並不是非她不可，是易婷婷非她不可。
他現在舍不得易婷婷，沒辦法再娶妻，怕娶進來的姑娘讓易婷婷受委屈。
要知道她之前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托穆母的福還有穆子昭那些年高調送她東西，世婦的圈子隻要是穆家夠得著的她都混進去了。
別人若是知道穆子昭跟她和離又準備再娶，少不得多加議論。
她在各個圈子裏名聲也算不錯，那些命婦即便覺得穆家的門楣好，也會因為和離之事有所顧忌。
世家們顧忌，穆子昭更顧忌。
任何一位世女都不會允許易婷婷這種人存在，隻有她允許。
他需要正室夫人去幫他解決外麵的事兒，想讓易婷婷安安樂樂享受不用受苦。
說到底就是讓她回去擋住閑言碎語。
穆子昭直到現在還在利用她，卻表現得對她情深意重。
眼見沒辦法用感情讓她回去，就撕開體麵，他到底還是活成那一世的模樣。
【長安城，穆家】
換了身份變成穆子昭妾室的易婷婷端著親手做的解暑甜湯前往書房。
程剛已經回京，回京之後就聽到易婷婷成了妾室，消息來得突然，他有些難以接受。
他一直以為自己主子能派他去雲州是因為心裏有崔知意，中途一封封信過去，承諾說會離易婷婷遠遠的。
結果他一回來就看到易婷婷沒有被關在摘星閣，而是搬出摘星閣住進一個小院，一個妾室身份住的小院。
易婷婷不僅成了妾室，還時常去書房紅袖添香。
有時候晚上也過來，看著窗上紅袖添香，柔情蜜意的兩人，他就覺得腦子不夠用。
不明白他家主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眼看易婷婷來到麵前，程剛打開書房的門讓她進去。
易婷婷走了進去，和往常一樣把甜湯放在桌上。
她知道她成為妾室的原因是崔知意要回來，她不在乎，反正她身體很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能陪著他過一天是一天。
“累了嗎？我給你按按。”
易婷婷走到他身後，伸手給他按摩太陽穴。
“嫂嫂……知意她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聲音裏沒有少女嬌羞，隻剩下微微嘶啞的聲音，穆子昭頭疼地靠在椅子上。
易婷婷的嗓子因為那場火徹底毀了，不管怎麽治都隻能治到這裏。
“她可能會晚一點才能回來，不過你放心，她會回來的。”
“那就好，聽說雲州那地方很危險，知意一個姑娘家不適合留在那裏，等她回來我跟她好好解釋。”
崔知意對她挺好，若是別人，她可能接受不了別人跟穆子昭在一起，隻有崔知意能接受。
她活得真的好好累，若是來了一個跟她搶人還欺負她的人，她會很慘。
好在崔知意不會。
“母親還是不願見你嗎？”
易婷婷動作一頓，表情變得苦澀。
何止是不願見她，那是恨不得把她當場打死。
穆母對她的厭惡已經到了名字都不能提的地步，她做些吃食送去討好穆母，想要緩和一些關係，結果她做的吃食連慈安院的門都進不去，更別說送到穆母麵前。
她想去給穆母請安，直接被趕走。
沒等到回答的穆子昭轉頭望向神色悲傷的她，把她拉到懷裏。
“委屈你了。”
易婷婷乖乖窩在他懷裏。
“不委屈，跟那些年不能見你相比，這些根本就不算是委屈。”
雖然沒有大院子，沒有很多人伺候，會遭受冷眼，可她得到最想要的。
“子昭，我們生個孩子吧，你跟我的孩子，能養在我們膝下的孩子。”
易婷婷的聲音傳來，穆子昭看著她滿含期待的眼睛，並未跟往常一樣她說什麽都答應。
他不能答應，妾室的孩子不能先於嫡子出生，他甚至不打算讓她懷孕，至少在崔知意同意之前不能。
眼看他沉默下來，易婷婷抿了抿嘴，轉移了話題。
“如果知意回來你是不是馬上要跟她生孩子？”
穆子昭依舊沒說話，神色有些恍惚。
他跟崔知意的孩子。
他有夢到過他們一家三口的模樣，很幸福。
起初夢裏的孩子隻是模糊的身影，慢慢的孩子的五官開始變得清晰，清晰到他覺得那就是他們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不過他有夢到可怕的事情，夢到孩子死了……
得病的第四天，小崔瑜又開始發燒，即便她早就知道還會發燒，依舊擔心，這會兒看到楚晏回來，顧不上其他，小聲說著他的病情。
“又在發燒，身上的疹子起了不少，不過不流鼻血，就是吃不下東西，人也暈暈乎乎不清醒。”
“你給他用濕帕子退熱，我先出去了。”
眼看楚晏擔心，崔知意轉身離開，讓人家甥舅待一待。
這陣子好多人都得了病，楚晏負責城裏城外很多人的安全，如今很多人得病，軍中也有不少士兵得病，耽誤了很多事情。
他現在忙得連回來的時間都沒有，聽說屯田那邊發生一些事情，城外也有事，他現在一天不知道要去多少地方。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崔知意看一眼天色，時間快到中午用膳時間，崔知意去了廚房，準備把今日的午膳提前。
她喊了人去廚房幫忙，眼看午膳準備的差不多，立馬去了小崔瑜房間。
剛走過去就看到楚晏推開門，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你現在要走嗎？”
不等他說什麽，崔知意忙說：“午膳備好了，吃點再走。”
正準備離開的楚晏點點頭，沒有留在這裏，而是和她一起去廚房。
他是真的馬上就要走，沒時間等他們把膳食送過來，自己過去廚房隨便吃點就離開。
到了廚房崔知意才知道楚晏有多忙，他自己去舀了飯，撥了菜在碗上，然後坐都不坐，端著飯就開始吃了起來。
還有兩個菜正在炒，菜還沒炒熟，他已經吃好了。
迅速吃完飯的他看向替他照顧孩子的她，想到剛才孩子短暫清醒後跟他說的話，有很多話想說，想想又覺得矯情。
“阿瑜就麻煩你照顧了。”
說完這句話楚晏收回視線匆匆離開。
就這樣吧，一切等閑下來再說。
楚晏走了，前前後後加上吃飯的時間不到兩刻鍾。
宅子裏又剩下幾個人，跟往常一樣平靜過去。
得病第五天，楚晏派出去請的大夫來了。
房間裏大夫正給小崔瑜檢查，崔知意在一旁觀望。
一番把脈診斷後，大夫起身。
“實在抱歉，這種病我看不了，隻能等他自己好起來，退熱之後可以吃些藥，能讓他更快恢複。”
話落大夫看一眼擔心的崔知意，頓了一下後決定開口。
“這位夫人，若是有條件，不要讓孩子留在雲州，他從小在北方長大，北方天氣跟雲州天氣幾乎相反，身體再好的北方人來到這個地方都容易得病。”
“風、寒、暑、濕、燥、火，這是六種外邪，俗話說【千寒易除，一濕難去，濕性粘濁，入油入麵】，濕勝則陽微，雲州土薄陽氣易泄，春夏多雨，濕氣重，孩子一病就難好……”
崔知意聽著大夫的話，臉色不太好。
類似的話她在一本關於嶺南的書裏看到過，說這裏濕氣重，濕邪易侵入人體致病，一些流放到這裏的人很容易得病。
聽到大夫說北方長大的人最好不要在這裏生活，她知道這是個好建議，可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大夫給小崔瑜看病後又被帶走，聽說是給那幾位先生看病。
送走大夫後一切和往常一樣，唯一的好消息是小崔瑜又開始退燒，身上的紅疹也有了好轉的趨勢。
的病第七天，小崔瑜已經完全退燒，身上的紅疹留了一些印子，看起來就像是皮膚上出現一個個紅點點。
眼看他好起來，繼續活蹦亂跳，胃口隨著好起來，聽到消息的楚晏和崔瑾算是放心下來。
還沒等崔知意高興多久，芷蘿上門了。
——
房間裏，崔知意看著手裏的信，表情一點點沉下去。
這是穆子昭寫給她的信，就像之前通過程剛的手給她一樣，這一次是通過芷蘿的手給她。
信上說已經把穆晨送回祖宅，同時給易婷婷換了身份成為妾室，信的最後寫著讓她盡快回京，說和離的事情根據本朝律法和離書作廢。
信中最氣人的是穆子昭說知道她父親要辭官回鄉，被穆父這個上級阻攔。
父親辭官不成，走不掉，穆子昭這是用父母逼她回去。
“崔姑娘，大爺說希望你八月十五前回去。”
“送客！”崔知意看都不看芷蘿一眼，死死盯著手裏的信。
穆子昭這是瘋了嗎？終於不在她父母麵前表現好女婿，連不讓辭官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他一定是猜到了，所以不讓她父親走。
隻要父母都走了，她跟京城就真的再無關係，再也不會回去。
她有那麽重要嗎？重要到讓他做到這地步。
不，不是她重要，是易婷婷重要，是他自己重要，一切都是為了易婷婷和他自己。
他並不是非她不可，是易婷婷非她不可。
他現在舍不得易婷婷，沒辦法再娶妻，怕娶進來的姑娘讓易婷婷受委屈。
要知道她之前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氣，托穆母的福還有穆子昭那些年高調送她東西，世婦的圈子隻要是穆家夠得著的她都混進去了。
別人若是知道穆子昭跟她和離又準備再娶，少不得多加議論。
她在各個圈子裏名聲也算不錯，那些命婦即便覺得穆家的門楣好，也會因為和離之事有所顧忌。
世家們顧忌，穆子昭更顧忌。
任何一位世女都不會允許易婷婷這種人存在，隻有她允許。
他需要正室夫人去幫他解決外麵的事兒，想讓易婷婷安安樂樂享受不用受苦。
說到底就是讓她回去擋住閑言碎語。
穆子昭直到現在還在利用她，卻表現得對她情深意重。
眼見沒辦法用感情讓她回去，就撕開體麵，他到底還是活成那一世的模樣。
【長安城，穆家】
換了身份變成穆子昭妾室的易婷婷端著親手做的解暑甜湯前往書房。
程剛已經回京，回京之後就聽到易婷婷成了妾室，消息來得突然，他有些難以接受。
他一直以為自己主子能派他去雲州是因為心裏有崔知意，中途一封封信過去，承諾說會離易婷婷遠遠的。
結果他一回來就看到易婷婷沒有被關在摘星閣，而是搬出摘星閣住進一個小院，一個妾室身份住的小院。
易婷婷不僅成了妾室，還時常去書房紅袖添香。
有時候晚上也過來，看著窗上紅袖添香，柔情蜜意的兩人，他就覺得腦子不夠用。
不明白他家主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眼看易婷婷來到麵前，程剛打開書房的門讓她進去。
易婷婷走了進去，和往常一樣把甜湯放在桌上。
她知道她成為妾室的原因是崔知意要回來，她不在乎，反正她身體很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能陪著他過一天是一天。
“累了嗎？我給你按按。”
易婷婷走到他身後，伸手給他按摩太陽穴。
“嫂嫂……知意她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聲音裏沒有少女嬌羞，隻剩下微微嘶啞的聲音，穆子昭頭疼地靠在椅子上。
易婷婷的嗓子因為那場火徹底毀了，不管怎麽治都隻能治到這裏。
“她可能會晚一點才能回來，不過你放心，她會回來的。”
“那就好，聽說雲州那地方很危險，知意一個姑娘家不適合留在那裏，等她回來我跟她好好解釋。”
崔知意對她挺好，若是別人，她可能接受不了別人跟穆子昭在一起，隻有崔知意能接受。
她活得真的好好累，若是來了一個跟她搶人還欺負她的人，她會很慘。
好在崔知意不會。
“母親還是不願見你嗎？”
易婷婷動作一頓，表情變得苦澀。
何止是不願見她，那是恨不得把她當場打死。
穆母對她的厭惡已經到了名字都不能提的地步，她做些吃食送去討好穆母，想要緩和一些關係，結果她做的吃食連慈安院的門都進不去，更別說送到穆母麵前。
她想去給穆母請安，直接被趕走。
沒等到回答的穆子昭轉頭望向神色悲傷的她，把她拉到懷裏。
“委屈你了。”
易婷婷乖乖窩在他懷裏。
“不委屈，跟那些年不能見你相比，這些根本就不算是委屈。”
雖然沒有大院子，沒有很多人伺候，會遭受冷眼，可她得到最想要的。
“子昭，我們生個孩子吧，你跟我的孩子，能養在我們膝下的孩子。”
易婷婷的聲音傳來，穆子昭看著她滿含期待的眼睛，並未跟往常一樣她說什麽都答應。
他不能答應，妾室的孩子不能先於嫡子出生，他甚至不打算讓她懷孕，至少在崔知意同意之前不能。
眼看他沉默下來，易婷婷抿了抿嘴，轉移了話題。
“如果知意回來你是不是馬上要跟她生孩子？”
穆子昭依舊沒說話，神色有些恍惚。
他跟崔知意的孩子。
他有夢到過他們一家三口的模樣，很幸福。
起初夢裏的孩子隻是模糊的身影，慢慢的孩子的五官開始變得清晰，清晰到他覺得那就是他們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不過他有夢到可怕的事情，夢到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