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這邊請。”


    穆子昭跟著小沙彌前去,穆母和桂嬤嬤目送他進入禪房。


    “夫人不用擔心,方丈雲遊四海,見識遠高於常人,若大爺真有邪門的地方,瞞不過方丈。”


    穆母看一眼關上的禪房,轉身去拜佛。


    巨大的佛像下穆母虔誠跪拜,心裏默默祈禱。


    她眼睜睜看著穆家變得冷冷清清,看著自己兒子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卻對正事是越來越不上心。


    回京好幾個月了,上進心越來少,落在女人身上的時間和精力是越來越多。


    她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可就是不聽,就跟中了邪一樣堅持要保護易婷婷,和離後非要讓崔知意回來。


    【禪房】


    禪房裏滿是竹葉的清香,房中不管是案桌還是椅子,皆是竹子所製,就連窗外都種著竹子。


    “喝喝看,竹葉茶。”


    穆子昭端起茶杯,隨著茶水入喉,滿口竹香。


    “聽聞方丈二十開悟,此後雲遊四海,普度眾生,我有一事不解,請方丈解惑。”


    “……”


    穆子昭緩緩說著自己的困境,方丈並未插話,隻是聽著,偶爾幫著添一杯茶。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子昭已經說完,抬眼望著方丈,看著那張依舊慈眉善目的慈悲臉。


    “萬物皆有輪回,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人海茫茫,今生有幸相見已是緣分,能結為夫妻更是難能可貴,隻是這緣分有深有淺,有些人相遇是為了相守一生,而有些人情深緣淺,相遇隻為別離。”


    穆子昭瞳孔一震。


    他跟崔知意怎麽可能緣盡,他們隻是中間斷了一截緣分,馬上就能續上。


    “方丈,我不信,我隻信有情便不會緣盡。”


    什麽上天注定,什麽緣分早已注定,他隻知道什麽都不做緣分來了也沒用,若是想做,沒有緣分就製造緣分。


    “施主,世間所有聚散皆是天意,緣分深淺亦是早已注定,緣分若是到頭還要強求,將會變成孽緣,虐緣生惡果,惡果為劫,屆時就不是緣分是劫數了。”


    聽到這裏穆子昭不想再聽下去,起身行禮。


    “多謝方丈。”


    說完,穆子昭轉身便要離開,方丈突然開口喊住他。


    “前世不欠,今生不見,今生相見,皆是命中注定,觀施主麵相,若就此放下往後餘生順遂,必有大作為,若執迷不悟,傷人傷己,不得善終,言盡於此,望施主三思。”


    穆子昭腳步一頓,不過很快抬腳離開。


    走出禪房,穆子昭聽著寺裏的敲木魚聲,聞著寺裏的香火氣,想著崔知意。


    所有人都說放過她,放下她。


    他不是沒試過放下她,可腦子裏總會突然冒出一些念頭。


    他總會做夢,夢見她,夢見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在夢裏他跟崔知意是相愛的,他們過得很幸福,他想要的幸福她給了他,就像是天生一對。


    夢著夢著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他會產生一種錯覺: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夢裏的才是真的。


    每天醒來會分不清夢還是現實,唯一能分清的就是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想到這些穆子昭離開空蟬寺,今天雲州那邊該來信了,他的丈母娘已經替他去接人,希望能成功把人接回來。


    她走得太遠,走得太久,他現在越來越沒耐心。


    若是丈母娘都不能把她接回來,他可能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他不希望他們走到那一步,希望她能乖乖回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穆子昭匆匆下山,穆母拜了佛添了香油錢,轉身就去禪房。


    等到了禪房已經不見穆子昭的身影,便進去跟方丈談一談。


    聽著方丈的話,聽著方丈轉達她兒子說的話,身為母親的她知道這個兒子是一句話沒聽進去,準備一條路走到黑。


    穆母出來了,桂嬤嬤一眼就看到一張臉色很差的臉。


    “夫人,可是大爺出了事?”


    穆母沒說話,一步步離開禪房。


    方丈說她兒子命中有劫,若是執迷不悟將會傷人傷己,不得善終,若是放下往後餘生順遂必有大作為。


    方丈從不打誑語,他會這樣說就說明情況不妙。


    就連她都有預感,尤其是知道府裏那麽多事都是崔知意的手筆後,更加確定不能讓崔知意回來,更不能讓她兒子為此幹出糊塗事。


    若是真用不光彩或是強硬肮髒的手段逼迫崔知意回來,到時候把人家逼急了,肯定能讓她兒子吃不了兜著走。


    不行,必須阻止她兒子繼續瘋下去。


    大好的年紀幹什麽不好,偏偏把心思落在女人身上。


    穆母匆匆下了山,坐著馬車匆匆趕回家,一回到家就聽到雲州那邊來了信。


    “把管家叫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雲州那邊一傳信回來就沒好事,必須想辦法解決雲州那邊總來信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兒子太閑,一閑下來就不幹正事。


    穆母想好這些後決定再找她丈夫,給穆子昭找點事。


    ——


    五月到了,天氣熱的厲害。


    遠在雲州的崔知意被這裏的熱天氣熱得害怕出去。


    最讓她害怕還是這裏肆虐的蚊蟲蛇鼠。


    嶺南:五嶺以南。


    五嶺:越城領、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領五座山脈。


    五座山脈阻擋了來自北方的冷空氣,冷空氣越不過五座山脈,而海上暖濕氣流想要北上,也被五座山脈擋下,把這些暖濕氣流留在山脈的南麵。


    因為這五座山脈,造就山脈南北兩端差距極大的氣候,嶺南地區炎熱多雨,高溫潮濕,跟長安城的氣候很不一樣。


    因為嶺南高溫又潮濕,林木極其茂密,且水源豐富,導致蚊蟲蛇鼠肆虐,這也是嶺南作為流放之地的原因。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五月雨下得也不少,有些人開始出現不適。


    小崔瑜是第一個出事的,右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了還是碰了,已經開始紅腫。


    手上明明沒有傷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什發生了什麽事兒,隻隻知道有天早上醒來手上出現紅腫,同時有些發燒。


    小崔瑜出了這事這可把大家嚇壞了,立馬帶去找赤腳大夫。


    赤腳大夫檢查一番後表情有些嚴肅,說這裏年年都會有人出現這種情況,沒有傷口,隻是出現紅疹,同時急性發熱。


    急性發熱隻是一開始的症狀,接下來會出現頭疼背痛,關節痛,以及眼眶眼球痛。


    赤腳大夫還說有些人會出現更嚴重的症狀,身體出現多部位、不同程度的出血。


    聽著赤腳大夫說的話,所有人都急了,因為怕什麽來什麽,小崔瑜已經開始鼻子出血。


    不僅是他,城裏斷斷續續有人出現同樣的症狀。


    這裏的百姓似乎習慣了這種病,沒有去找赤腳大夫,就硬生生熬著。


    他們說這裏年年都會有人莫名其妙得這種病,但是這種病極少會死人,隻不過有些人會病得嚴重些,身體會變差。


    發熱,起紅疹,開始出鼻血。


    不管這裏的百姓怎麽說不會死人,小崔瑜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第一次得了這種病。


    房間裏崔知意有用帕子沾濕給小崔瑜降溫,往日極為好動的孩子病懨懨躺在床上,說身體疼,說頭疼。


    眼看他身體散了些熱,開始閉上眼睡覺,崔知意放下帕子輕手輕腳出去。


    剛走出去奶娘匆匆過來。


    “幾位先生那邊也有人出現這種症狀,女眷那邊有三人開始起紅疹發熱,大夫都請了,都說沒辦法根治,隻能想辦法退熱。”


    “幾位先生說之前得過這種病,3—5天體溫會恢複正常,紅疹會消失,可一天後會再次發熱,兩次發熱過後才會慢慢好起來,前後加起來大概十天,有人身體好會早一點恢複,身體不好可就另外說了。”


    “楚大人已經派人出去看看能不能請別的大夫來看看,隻不過一來一回路程遠,不知道情況會怎樣。”


    崔知意看著屋裏躺在床上的身影,隻能幹著急。


    京城可從未出現過這種病。


    因為不知道到底是怎麽病的,不敢隨便用藥,隻能想辦法退熱。


    赤腳大夫說嚐試過各種辦法,都沒有治療辦法,起紅疹—發熱—消紅疹—退熱—發熱—退熱,這些過程省不了,唯一的區別就是有沒有別的症狀。


    嚴重不僅會身體部位出血,還會昏睡,臉色蒼白,脈搏微弱……


    症狀很多,恢複周期長,完全恢複需要數周。


    看著這些病了找不到病因的病人,她算是清楚認識到這裏的落後。


    但凡京城有人出現這種症狀,出現世家或是有權勢的人身上,就會找來很多大夫討論治療,不找出病因,不找出治療辦法,就沒完。


    可這裏的百姓一句【習慣了,熬過去就好了,一般不會死人】就沒再管了。


    或許不是不想管,是沒辦法。


    就跟普通老百姓一樣,不敢生病,生病了能不去醫館就絕對不會去,怕讓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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