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姐姐罵得好慘，都罵了那麽久了，還在罵。”
“舅舅，阿瑾哥為什麽要罵姐姐？姐姐是被欺負的那個，他怎麽不罵欺負姐姐的人？”
“舅舅……”
“給我下來，別偷聽。”
正爬牆偷聽的小崔瑜表情那叫一個不情不願，畏懼於凶舅舅的實力壓迫，磨磨蹭蹭跳下牆。
“舅舅，有人欺負姐姐，他就住在對麵，我能不能去小小地教訓他一下……”
看著楚晏望過來的眼神，小崔瑜縮了縮脖子，正想說自己是開玩笑，突然聽到一句話。
“可以，不過別讓人抓到，你要是被人抓到，我不會去贖你。”
可以！
小崔瑜到可以兩個字眼睛瞬間亮起，完全沒把對方後麵說的話聽進去，一溜煙跑進房間不知道翻什麽東西，接著又一溜煙出去，那速度快得像是生怕楚晏下一刻反悔。
人一走，楚晏繼續低頭看著手裏的公文，隱隱還能聽到牆那邊罵人的聲音。
真熱鬧啊！
熱鬧了不知道多久，對麵的罵聲停了，又過了一會兒崔瑾來到這邊。
崔瑾一來就察覺到過分冷清，沒看到小崔瑜。
“天都黑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兒？阿瑜呢？”
“出去玩了！”
“怎麽這麽不省心，跟我妹一樣。”
崔知意不省心？
楚晏抬頭瞧著崔瑾，想從他眼裏看到開玩笑的反應。
表情很認真。
“你是不是對【不省心】這三個字有誤解？”
“誤解？能有什麽誤解？你是不知道她有多不省心，一點脾氣都沒有，說好聽是好脾氣，心胸寬闊不計較，是個老實人，說難聽就是軟柿子，誰都能捏一把。”
說著崔瑾一臉氣不過地湊到楚晏麵前，開始說這個妹妹有多不省心。
“小時候一家人帶她出去玩，帶了她最喜歡的風箏，這才剛玩被別的小姑娘看上，哭著說要她的風箏，要一起玩，知意她才剛玩，自己都沒玩高興，那個風箏還是她最喜歡的，她不願意，可人家一直哭，就把風箏給人家玩，結果人家玩著玩著就當是自己的，知意她就在一旁眼巴巴看著沒得玩，最後自己把自己氣哭了。”
“這種蠢事她沒少幹，每次搞得自己心情不好，我要幫她出頭，她說不能這樣，鬧下去會吵架，吵下去說不定會打起來，打起來會影響爹娘。”
“她遇到事情永遠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時候還沒心沒肺，玩得不開心了給她買點好吃她又開心了，她這性子一直就沒怎麽變過，後來倒是不愛哭了。”
“結果這一成親又這樣，自己遇到什麽事兒也不說，跟娘家也不說，若不是鬧到後麵越來越嚴重，她都不會跟我說，就連和離的事情她都是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爹娘到現在還被瞞著。”
“……”
楚晏聽著崔瑾囉裏吧嗦說著一些有的沒的，倒是難得有耐心。
他不討厭這種滿是生活氣的日子，說一些有的沒的，聊一些家長裏短。
他也很羨慕人家兄妹，感情好，該罵就罵，該幫著出頭還是幫著出頭。
他甚至羨慕崔瑾這種在妹妹麵前容易被氣到跳腳的不穩重性子。
他們身上都有生活氣，開心的時候大笑，生氣了就罵，罵了又和好。
不像他，感覺每一天都像是完成功課一般。
一通囉唆下來，崔瑾想到最大的煩心事，求助望著楚晏。
“晏哥，那個穆子昭還想把知意拉回火坑，你有沒有好辦法？”
好辦法？
看著眼裏帶著希望的崔瑾，楚晏堅定搖搖頭。
“昏禮者，將合兩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自古以來婚姻無小事，慎之又慎，重之又重，故稱婚姻大事。”
“當初你們兩家的親事三媒六聘一樣沒少，迎親時八抬大轎更是繞著城中吹吹打打，拜堂成親之時來了多少達官顯貴，這樣的婚嫁規格足以證明穆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這些年穆家對這個兒媳婦誰見了不說一句好。”
“如今長安城裏誰不羨慕你妹妹，嫁入高門，公婆和善，丈夫年輕有為，結果你們悄悄地和離，瞞著穆子昭悄悄離開，這件事說到底於你們很不利，加上本朝律法有明確規定，事實和律法都站在穆子昭那邊，你們沒有什麽勝算。”
和離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已經聽出來崔知意當初悄悄和離的原因。
因為習慣性想將和離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好聚好散，想讓兩家都保持體麵。
排除穆子昭，這會是不錯的結果。
他不知道這一對夫妻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非要鬧到和離的地步，不過從崔瑾的閑聊中可以知道錯在穆子昭。
即便是男方的錯，除非崔家準備硬碰硬，鬧到兩敗俱傷，否則隻要穆子昭不放手，崔知意永遠都處於劣勢。
依照崔知意的性子，很怕拖累家人，她絕對不敢鬧到兩敗俱傷。
穆子昭擺明了是拿捏住這一點，能把人帶回穆家可能性很大，要不然不會派親信特意來嶺南。
隻不過他很好奇，崔知意到底有哪一點能讓穆子昭這樣一個公子哥非她不可。
不是說她不好，是沒有好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我建議你們私底下好好商量，鬧大對誰都沒好處。”
崔瑾臉色鐵青，氣都壓不住：“我們從一開始就想著好聚好散，是穆子昭不想好好商量，要不然也不會派人大老遠來到嶺南。”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穆子昭遠在京城，他的手可伸不了這麽長，不說這個了，有正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聊完閑事的崔瑾開始說起正事，他雖然是兩縣的縣令，可事兒還真不多。
主要是這兩個縣民族不同，有矛盾寧願找他們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解決也不會找官府。
跟他來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以為民族多的地方會很亂，了解之後才發現這些民族在這個地方住了太久，早就找到維持平衡的辦法。
他現在有空就忙著四處調研，實地了解這一片土地，好因地製宜製定一些發展政策。
兩人正在聊正事，那邊的崔知意在想著程剛說的話。
【崔姑娘不用把自己說得這般無辜，真是大爺的錯還是您故意為之，您自己比誰清楚，您幹的那些事兒可不是天衣無縫，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把話說得這樣滿，畢竟有人親眼看見您的所作所為。】
這是程剛說的話，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帶著篤定。
有人親眼見到她的所作所為。
有人？
近身伺候的除了芸珠就是奶娘，這兩人都很聰明，知道她幹的事。
那娘不用懷疑，而芸珠是穆母的人，這些年隻聽穆母還有她的話，是個被調教得極好的人。
比起穆子昭這個住在外院的主子，芸珠明顯是偏向她這邊的。
排除這兩人，那就隻剩下……芷蘿。
是啊，還有一個芷蘿。
當年穆子昭帶著程剛去了黎城，一去就是三年，起初芷蘿留在府裏想著程剛，想回到攬月閣伺候。
她沒讓。
芷蘿就這樣不好不壞地留在穆家，因為是她帶來的人，卻被她安排到外麵做一些雜事，身份其實尷尬。
穆子昭離開京城的第二年，芷蘿十八歲了，她把賣身契給了回去，芷蘿從此跟她再無關係。
真的會是芷蘿嗎？
“臉色這麽難看，小姐還在想程剛過來的事嗎？”
崔知意抬頭看著奶娘，把程剛說的話和自己的懷疑說出來，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不願相信。
她自認為沒有虧待過芷蘿，芷蘿家人出過事，是她給銀錢度過。
芷蘿被送走時，她還給了一筆錢，給這麽多年主仆一場一個好聚好散。
明明當時芷蘿滿嘴感激的話，說舍不得她，怎麽會……
“小姐，除了芷蘿不會有別人，她怕是真的把您賣了，她可能不是故意，但是程剛這人善於追問細節，能從細節察覺到您的意圖，這樣一來可就麻煩了。”
崔知意沒說話，低著頭，隻是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她一直知道芷蘿不是程剛的對手，隻要程剛願意，芷蘿被他賣了都會幫著數錢。
芷蘿就不是什麽聰明人，讓她幹壞事都幹不來，心理素質也不好。
就像奶娘說的，她可能不是故意，是程剛套話後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什麽。
知道也沒什麽，不就是被穆子昭發現她算計不願同房嗎？沒什麽大不了。
跟穆子昭在她手裏的把柄相比，這都不算什麽。
一個芷蘿翻不起什麽風浪下，她現在該想的是怎麽讓程剛離開，怎麽讓穆子昭放棄。
一直躲不是辦法，那就主動出擊，了。
他不是說會送走易婷婷嗎？誠意可不能隻是說說而已，總要有實際行動。
想讓她回去總要付出代價，光是一個易婷婷怎麽夠呢？
“舅舅，阿瑾哥為什麽要罵姐姐？姐姐是被欺負的那個，他怎麽不罵欺負姐姐的人？”
“舅舅……”
“給我下來，別偷聽。”
正爬牆偷聽的小崔瑜表情那叫一個不情不願，畏懼於凶舅舅的實力壓迫，磨磨蹭蹭跳下牆。
“舅舅，有人欺負姐姐，他就住在對麵，我能不能去小小地教訓他一下……”
看著楚晏望過來的眼神，小崔瑜縮了縮脖子，正想說自己是開玩笑，突然聽到一句話。
“可以，不過別讓人抓到，你要是被人抓到，我不會去贖你。”
可以！
小崔瑜到可以兩個字眼睛瞬間亮起，完全沒把對方後麵說的話聽進去，一溜煙跑進房間不知道翻什麽東西，接著又一溜煙出去，那速度快得像是生怕楚晏下一刻反悔。
人一走，楚晏繼續低頭看著手裏的公文，隱隱還能聽到牆那邊罵人的聲音。
真熱鬧啊！
熱鬧了不知道多久，對麵的罵聲停了，又過了一會兒崔瑾來到這邊。
崔瑾一來就察覺到過分冷清，沒看到小崔瑜。
“天都黑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兒？阿瑜呢？”
“出去玩了！”
“怎麽這麽不省心，跟我妹一樣。”
崔知意不省心？
楚晏抬頭瞧著崔瑾，想從他眼裏看到開玩笑的反應。
表情很認真。
“你是不是對【不省心】這三個字有誤解？”
“誤解？能有什麽誤解？你是不知道她有多不省心，一點脾氣都沒有，說好聽是好脾氣，心胸寬闊不計較，是個老實人，說難聽就是軟柿子，誰都能捏一把。”
說著崔瑾一臉氣不過地湊到楚晏麵前，開始說這個妹妹有多不省心。
“小時候一家人帶她出去玩，帶了她最喜歡的風箏，這才剛玩被別的小姑娘看上，哭著說要她的風箏，要一起玩，知意她才剛玩，自己都沒玩高興，那個風箏還是她最喜歡的，她不願意，可人家一直哭，就把風箏給人家玩，結果人家玩著玩著就當是自己的，知意她就在一旁眼巴巴看著沒得玩，最後自己把自己氣哭了。”
“這種蠢事她沒少幹，每次搞得自己心情不好，我要幫她出頭，她說不能這樣，鬧下去會吵架，吵下去說不定會打起來，打起來會影響爹娘。”
“她遇到事情永遠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時候還沒心沒肺，玩得不開心了給她買點好吃她又開心了，她這性子一直就沒怎麽變過，後來倒是不愛哭了。”
“結果這一成親又這樣，自己遇到什麽事兒也不說，跟娘家也不說，若不是鬧到後麵越來越嚴重，她都不會跟我說，就連和離的事情她都是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爹娘到現在還被瞞著。”
“……”
楚晏聽著崔瑾囉裏吧嗦說著一些有的沒的，倒是難得有耐心。
他不討厭這種滿是生活氣的日子，說一些有的沒的，聊一些家長裏短。
他也很羨慕人家兄妹，感情好，該罵就罵，該幫著出頭還是幫著出頭。
他甚至羨慕崔瑾這種在妹妹麵前容易被氣到跳腳的不穩重性子。
他們身上都有生活氣，開心的時候大笑，生氣了就罵，罵了又和好。
不像他，感覺每一天都像是完成功課一般。
一通囉唆下來，崔瑾想到最大的煩心事，求助望著楚晏。
“晏哥，那個穆子昭還想把知意拉回火坑，你有沒有好辦法？”
好辦法？
看著眼裏帶著希望的崔瑾，楚晏堅定搖搖頭。
“昏禮者，將合兩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自古以來婚姻無小事，慎之又慎，重之又重，故稱婚姻大事。”
“當初你們兩家的親事三媒六聘一樣沒少，迎親時八抬大轎更是繞著城中吹吹打打，拜堂成親之時來了多少達官顯貴，這樣的婚嫁規格足以證明穆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這些年穆家對這個兒媳婦誰見了不說一句好。”
“如今長安城裏誰不羨慕你妹妹，嫁入高門，公婆和善，丈夫年輕有為，結果你們悄悄地和離，瞞著穆子昭悄悄離開，這件事說到底於你們很不利，加上本朝律法有明確規定，事實和律法都站在穆子昭那邊，你們沒有什麽勝算。”
和離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已經聽出來崔知意當初悄悄和離的原因。
因為習慣性想將和離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好聚好散，想讓兩家都保持體麵。
排除穆子昭，這會是不錯的結果。
他不知道這一對夫妻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非要鬧到和離的地步，不過從崔瑾的閑聊中可以知道錯在穆子昭。
即便是男方的錯，除非崔家準備硬碰硬，鬧到兩敗俱傷，否則隻要穆子昭不放手，崔知意永遠都處於劣勢。
依照崔知意的性子，很怕拖累家人，她絕對不敢鬧到兩敗俱傷。
穆子昭擺明了是拿捏住這一點，能把人帶回穆家可能性很大，要不然不會派親信特意來嶺南。
隻不過他很好奇，崔知意到底有哪一點能讓穆子昭這樣一個公子哥非她不可。
不是說她不好，是沒有好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我建議你們私底下好好商量，鬧大對誰都沒好處。”
崔瑾臉色鐵青，氣都壓不住：“我們從一開始就想著好聚好散，是穆子昭不想好好商量，要不然也不會派人大老遠來到嶺南。”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穆子昭遠在京城，他的手可伸不了這麽長，不說這個了，有正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聊完閑事的崔瑾開始說起正事，他雖然是兩縣的縣令，可事兒還真不多。
主要是這兩個縣民族不同，有矛盾寧願找他們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解決也不會找官府。
跟他來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以為民族多的地方會很亂，了解之後才發現這些民族在這個地方住了太久，早就找到維持平衡的辦法。
他現在有空就忙著四處調研，實地了解這一片土地，好因地製宜製定一些發展政策。
兩人正在聊正事，那邊的崔知意在想著程剛說的話。
【崔姑娘不用把自己說得這般無辜，真是大爺的錯還是您故意為之，您自己比誰清楚，您幹的那些事兒可不是天衣無縫，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把話說得這樣滿，畢竟有人親眼看見您的所作所為。】
這是程剛說的話，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帶著篤定。
有人親眼見到她的所作所為。
有人？
近身伺候的除了芸珠就是奶娘，這兩人都很聰明，知道她幹的事。
那娘不用懷疑，而芸珠是穆母的人，這些年隻聽穆母還有她的話，是個被調教得極好的人。
比起穆子昭這個住在外院的主子，芸珠明顯是偏向她這邊的。
排除這兩人，那就隻剩下……芷蘿。
是啊，還有一個芷蘿。
當年穆子昭帶著程剛去了黎城，一去就是三年，起初芷蘿留在府裏想著程剛，想回到攬月閣伺候。
她沒讓。
芷蘿就這樣不好不壞地留在穆家，因為是她帶來的人，卻被她安排到外麵做一些雜事，身份其實尷尬。
穆子昭離開京城的第二年，芷蘿十八歲了，她把賣身契給了回去，芷蘿從此跟她再無關係。
真的會是芷蘿嗎？
“臉色這麽難看，小姐還在想程剛過來的事嗎？”
崔知意抬頭看著奶娘，把程剛說的話和自己的懷疑說出來，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不願相信。
她自認為沒有虧待過芷蘿，芷蘿家人出過事，是她給銀錢度過。
芷蘿被送走時，她還給了一筆錢，給這麽多年主仆一場一個好聚好散。
明明當時芷蘿滿嘴感激的話，說舍不得她，怎麽會……
“小姐，除了芷蘿不會有別人，她怕是真的把您賣了，她可能不是故意，但是程剛這人善於追問細節，能從細節察覺到您的意圖，這樣一來可就麻煩了。”
崔知意沒說話，低著頭，隻是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她一直知道芷蘿不是程剛的對手，隻要程剛願意，芷蘿被他賣了都會幫著數錢。
芷蘿就不是什麽聰明人，讓她幹壞事都幹不來，心理素質也不好。
就像奶娘說的，她可能不是故意，是程剛套話後從蛛絲馬跡中發現什麽。
知道也沒什麽，不就是被穆子昭發現她算計不願同房嗎？沒什麽大不了。
跟穆子昭在她手裏的把柄相比，這都不算什麽。
一個芷蘿翻不起什麽風浪下，她現在該想的是怎麽讓程剛離開，怎麽讓穆子昭放棄。
一直躲不是辦法，那就主動出擊，了。
他不是說會送走易婷婷嗎？誠意可不能隻是說說而已，總要有實際行動。
想讓她回去總要付出代價，光是一個易婷婷怎麽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