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打算，人已經去了黎城，我現在就待在穆家，好好守著穆家。”
崔母聽著這話，眉頭就沒鬆下來過。
“好好守著穆家，一個沒有孩子傍身的婦人能守住什麽？你之前就不該跟子昭鬧脾氣，就算要鬧也要站穩腳跟再鬧，現在好了，大半年過去你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還讓人家去了黎城，你這樣是會吃虧的。”
說著崔母停頓了一下，一個想法落入腦海。
“穆家沒什麽事需要守著的，你該守著的人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親，子昭這一去不知道要去幾年，他身邊不可能沒人伺候，為了不讓別人鑽了空子，你跟你婆母說一聲，說你要去黎城照顧子昭，去到那邊好好看著子昭，別讓那些鶯鶯燕燕黏上去，最好趕快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保障。”
“雖說穆家有規矩不納妾，眼下情況不同，血氣方剛的兒郎孤身在外，總有需要女人的時候，你跟他又一直分隔兩地，多的是人想當他的枕邊人，屆時若是讓人家鑽了空子率先懷上孩子，對你極為不利。”
“母親！”
崔知意看著越說越起勁的崔母，終於沒忍住打斷。
“讓我留在穆家是公爹和婆母的意思，如今府裏多了個孩子，需要人照顧，婆母打算親自撫養，我如今需要幫著打理前院後院的事，離不開，至於去不去黎城，公婆和我會根據情況決定，無需您操心。”
賞月亭裏突然安靜下來，崔母看著對她冷言冷語還有些不耐煩的女兒，眼裏閃著受傷。
她為這個女兒操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一聽到能來穆家就拋下那麽多前來崔家祝賀的人，就是想知道女兒過得好不好。
她不過是跟以前一樣操心了幾句，等來的卻是不耐煩。
崔母覺得一陣心酸，垂下頭不再說話。
崔知意說完已經有些後悔，看到親娘難過地低下頭，更加後悔了。
她娘對她很好，那一世她瘋了之後經常來看她，每次都耐心哄著她，哄著哄著自己就難過到哭個不停。
“母親，是我的錯，我最近心情不好，您總說子昭去了黎城會養外室，總說孩子的事兒，我聽到這些心情更不好，不是故意衝您發火。”
一旁沒說話的崔瑾附和勸道：“母親，這是穆家，多少人盯著，您總說這話不是讓別人說閑話嗎？知意這才嫁過來多久，穆家的事兒還輪不到她當家做主，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的，您就別給她添亂了。”
兄妹倆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崔母臉色好了起來，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你剛才說你婆母負責帶孩子，孩子不給孩子親娘帶，怎麽要你婆母帶？還有我怎麽沒看到孩子他娘？”
“她死了丈夫，本來就是傷心過度，加上之前早產傷了身子，現在身體不太好，別說養孩子了就是出來見客都見不了，婆母心疼她讓她好好休養。”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好好的孩子還早產，身子骨又被傷到，這以後可怎麽辦……”
聽著崔母同情易婷婷，崔知意沒說什麽。
自從穆子昭走後易婷婷的魂兒跟著去了黎城，整個人沒了生氣。
看到行屍走肉的易婷婷，她都不敢去看第二次。
跟所有人比起來易婷婷是唯一一個把穆子昭當成全部的人，單純地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不為身份不為錢財。
那種全心全意的喜歡讓她都自慚形穢，哪怕是那一世很愛穆子昭的自己也比不上。
可惜這份感情注定不被世俗所容，注定傷人傷己。
——
三家見麵以一場午膳結束，姚三夫人淡了跟崔家結親的想法，心情不是很好地離開。
崔母開心又擔心地離開，因為穆母對崔知意的看重而開心，因為崔知意要守幾年活寡而擔心。
崔瑾表麵開心，心裏卻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他的妹妹嫁給了一位很可怕的人。
想到穆子昭在所有人口中的好口碑好名聲，想到那個連弟弟的妻子都不放過都穆子昭，他就沒辦法忍受自己的妹妹被這種人蹉跎。
崔瑾回到家就進了書房，想著以後的事兒。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妹妹從穆家帶出來，在那之前他必須成為她的靠山。
殿試，殿試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想到這裏崔瑾拿出書繼續看了起來。
他有不少書，很多書是楚晏讓他讀的，算不上名人著作，卻能學到不少不東西。
有些人天生不凡，楚晏就是這種人，越是了解越覺得自己無知。
曾經的楚晏風光無限，如今的他看起來沒那麽風光，卻更深不可測。
在他認識的人裏麵，楚晏就是最大的人脈。
等楚晏執行完公務就去楚家，請他幫忙，好好為殿試做準備。
有了決定的崔瑾開始有計劃地忙著，對於前來崔家慶賀的人都讓崔母去應付。
【慈安院】
夜色已深，崔母站在廊下望著遠黎城所在的方向，久久不動。
“夫人，夜深該睡了。”
穆母沒動，依舊望著天，聲音幽幽：“你有沒有發現晨兒跟子昭小時候特別像？”
桂嬤嬤呼吸一滯，嚇得連忙往周圍瞧了瞧，看到沒人後才把心放下來。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老奴倒覺得小公子長得像夫人您，大爺長相大部分像您，小公子像您也是正常的。”
穆母沒再說話，腦子裏越想越亂。
今日姚三夫人見了孩子，說孩子跟穆子昭小時候很像。
這話說來無心，她卻不能當做沒聽見。
那孩子確實不像二兒子，反倒是跟大兒子像，就連頭上的兩個發旋位置都一模一樣。
二兒子隻有一個發旋，大兒子有兩個。
不僅僅是發旋跟大兒子一樣，美人尖也一樣。
巧合的是二兒子沒有美人尖。
五官上可能隔代遺傳，她可以說服自己兒子是她生的，孫子五官隨了她。
可發旋和美人尖不是，整個穆家隻有大兒子有美人尖。
可怕的是這個小孫子沒有一點像二兒子，不管她怎麽找，都找不到一點像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時間吻合，跟她兒子離家出走的時間吻合，也就是說易婷婷懷孕的時候正好是兩人苟且的時候。
一個是巧合，兩個可以勉強說是巧合，可三個四個巧合就不是巧合了，是真相。
太可怕了，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孩子。
她很喜歡這個孩子，是因為這是二兒子唯一的血脈。
一想到孩子不是二兒子的，而是亂倫而生的孽種，她就再也接受不了。
“夫人，夫人……”
穆母沒有回應，神情恍惚地望著黎城的方向。
她到底教出一個什麽樣的兒子？曾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越來越不堪，害死她的二兒子不說，還讓她滿心期待的寶貝孫子成了孽種。
她已經看不到穆家的未來，隻看見漆黑一片。
“夫人，該休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這種沒影的事兒別自己嚇自己。”
穆母轉身回了房間休息，腦子裏開始想穆家的以後。
穆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醜聞，也經不起任何動蕩，如今穆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崔知意。
她必須留住這個大兒媳，若是能讓她早點生下孩子就更好了。
可她看得出來這個大兒媳早就冷了心，不再對大兒子抱有希望。
抱不抱希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必須有孩子。
暗夜裏房間隻留下一盞燈籠，微弱的燭光下看不清穆母的眼神，隻看到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
翌日穆母精神不濟地起身，沒有像往常一樣起來第一件事是去看孩子。
反常的行為讓院子裏伺候的侍女摸不著頭腦，尤其是聽到那邊孩子哇哇哭著的聲音。
誰都看得見穆母平時有多寶貝這唯一的孫子，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說要是孩子醒了就抱過來，對著孩子又是親又是抱，嘴裏還說著我的心肝大孫子。
今日不僅沒讓人把孩子抱過來，連孩子哇哇哭都當聽不見。
這態度轉變太詭異。
一大早過來請安的崔知意也發現了這一點，擔心看著傳來哇哇哭聲的房間。
“少夫人，夫人讓您進去。”
崔知意收回視線，走進房間。
“母親今日可是不舒服？看您臉色不太好。”
崔知意瞧著穆母，越看越覺得不對，何止是臉色不太好。
“母親，您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還是喊宋大夫過來看看，您可不能倒下。”
“來人，去把宋大夫……”
眼看兒媳婦急著要喊大夫，穆母立馬攔住：“知意，不用麻煩宋大夫走一趟，我就是昨夜沒睡好，補補覺就好了。”
“可是您臉色很差，不像是單單睡不好，還是請宋大夫過來看看，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你不用太操心。”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坐下，今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一下，我現在分身乏術，好幾個莊子需要人去看看，我走不開，你幫我去看看，我讓桂嬤嬤協助你。”
崔母聽著這話，眉頭就沒鬆下來過。
“好好守著穆家，一個沒有孩子傍身的婦人能守住什麽？你之前就不該跟子昭鬧脾氣，就算要鬧也要站穩腳跟再鬧，現在好了，大半年過去你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還讓人家去了黎城，你這樣是會吃虧的。”
說著崔母停頓了一下，一個想法落入腦海。
“穆家沒什麽事需要守著的，你該守著的人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親，子昭這一去不知道要去幾年，他身邊不可能沒人伺候，為了不讓別人鑽了空子，你跟你婆母說一聲，說你要去黎城照顧子昭，去到那邊好好看著子昭，別讓那些鶯鶯燕燕黏上去，最好趕快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保障。”
“雖說穆家有規矩不納妾，眼下情況不同，血氣方剛的兒郎孤身在外，總有需要女人的時候，你跟他又一直分隔兩地，多的是人想當他的枕邊人，屆時若是讓人家鑽了空子率先懷上孩子，對你極為不利。”
“母親！”
崔知意看著越說越起勁的崔母，終於沒忍住打斷。
“讓我留在穆家是公爹和婆母的意思，如今府裏多了個孩子，需要人照顧，婆母打算親自撫養，我如今需要幫著打理前院後院的事，離不開，至於去不去黎城，公婆和我會根據情況決定，無需您操心。”
賞月亭裏突然安靜下來，崔母看著對她冷言冷語還有些不耐煩的女兒，眼裏閃著受傷。
她為這個女兒操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一聽到能來穆家就拋下那麽多前來崔家祝賀的人，就是想知道女兒過得好不好。
她不過是跟以前一樣操心了幾句，等來的卻是不耐煩。
崔母覺得一陣心酸，垂下頭不再說話。
崔知意說完已經有些後悔，看到親娘難過地低下頭，更加後悔了。
她娘對她很好，那一世她瘋了之後經常來看她，每次都耐心哄著她，哄著哄著自己就難過到哭個不停。
“母親，是我的錯，我最近心情不好，您總說子昭去了黎城會養外室，總說孩子的事兒，我聽到這些心情更不好，不是故意衝您發火。”
一旁沒說話的崔瑾附和勸道：“母親，這是穆家，多少人盯著，您總說這話不是讓別人說閑話嗎？知意這才嫁過來多久，穆家的事兒還輪不到她當家做主，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的，您就別給她添亂了。”
兄妹倆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崔母臉色好了起來，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你剛才說你婆母負責帶孩子，孩子不給孩子親娘帶，怎麽要你婆母帶？還有我怎麽沒看到孩子他娘？”
“她死了丈夫，本來就是傷心過度，加上之前早產傷了身子，現在身體不太好，別說養孩子了就是出來見客都見不了，婆母心疼她讓她好好休養。”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好好的孩子還早產，身子骨又被傷到，這以後可怎麽辦……”
聽著崔母同情易婷婷，崔知意沒說什麽。
自從穆子昭走後易婷婷的魂兒跟著去了黎城，整個人沒了生氣。
看到行屍走肉的易婷婷，她都不敢去看第二次。
跟所有人比起來易婷婷是唯一一個把穆子昭當成全部的人，單純地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不為身份不為錢財。
那種全心全意的喜歡讓她都自慚形穢，哪怕是那一世很愛穆子昭的自己也比不上。
可惜這份感情注定不被世俗所容，注定傷人傷己。
——
三家見麵以一場午膳結束，姚三夫人淡了跟崔家結親的想法，心情不是很好地離開。
崔母開心又擔心地離開，因為穆母對崔知意的看重而開心，因為崔知意要守幾年活寡而擔心。
崔瑾表麵開心，心裏卻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他的妹妹嫁給了一位很可怕的人。
想到穆子昭在所有人口中的好口碑好名聲，想到那個連弟弟的妻子都不放過都穆子昭，他就沒辦法忍受自己的妹妹被這種人蹉跎。
崔瑾回到家就進了書房，想著以後的事兒。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妹妹從穆家帶出來，在那之前他必須成為她的靠山。
殿試，殿試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想到這裏崔瑾拿出書繼續看了起來。
他有不少書，很多書是楚晏讓他讀的，算不上名人著作，卻能學到不少不東西。
有些人天生不凡，楚晏就是這種人，越是了解越覺得自己無知。
曾經的楚晏風光無限，如今的他看起來沒那麽風光，卻更深不可測。
在他認識的人裏麵，楚晏就是最大的人脈。
等楚晏執行完公務就去楚家，請他幫忙，好好為殿試做準備。
有了決定的崔瑾開始有計劃地忙著，對於前來崔家慶賀的人都讓崔母去應付。
【慈安院】
夜色已深，崔母站在廊下望著遠黎城所在的方向，久久不動。
“夫人，夜深該睡了。”
穆母沒動，依舊望著天，聲音幽幽：“你有沒有發現晨兒跟子昭小時候特別像？”
桂嬤嬤呼吸一滯，嚇得連忙往周圍瞧了瞧，看到沒人後才把心放下來。
“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老奴倒覺得小公子長得像夫人您，大爺長相大部分像您，小公子像您也是正常的。”
穆母沒再說話，腦子裏越想越亂。
今日姚三夫人見了孩子，說孩子跟穆子昭小時候很像。
這話說來無心，她卻不能當做沒聽見。
那孩子確實不像二兒子，反倒是跟大兒子像，就連頭上的兩個發旋位置都一模一樣。
二兒子隻有一個發旋，大兒子有兩個。
不僅僅是發旋跟大兒子一樣，美人尖也一樣。
巧合的是二兒子沒有美人尖。
五官上可能隔代遺傳，她可以說服自己兒子是她生的，孫子五官隨了她。
可發旋和美人尖不是，整個穆家隻有大兒子有美人尖。
可怕的是這個小孫子沒有一點像二兒子，不管她怎麽找，都找不到一點像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時間吻合，跟她兒子離家出走的時間吻合，也就是說易婷婷懷孕的時候正好是兩人苟且的時候。
一個是巧合，兩個可以勉強說是巧合，可三個四個巧合就不是巧合了，是真相。
太可怕了，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孩子。
她很喜歡這個孩子，是因為這是二兒子唯一的血脈。
一想到孩子不是二兒子的，而是亂倫而生的孽種，她就再也接受不了。
“夫人，夫人……”
穆母沒有回應，神情恍惚地望著黎城的方向。
她到底教出一個什麽樣的兒子？曾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越來越不堪，害死她的二兒子不說，還讓她滿心期待的寶貝孫子成了孽種。
她已經看不到穆家的未來，隻看見漆黑一片。
“夫人，該休息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這種沒影的事兒別自己嚇自己。”
穆母轉身回了房間休息，腦子裏開始想穆家的以後。
穆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醜聞，也經不起任何動蕩，如今穆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崔知意。
她必須留住這個大兒媳，若是能讓她早點生下孩子就更好了。
可她看得出來這個大兒媳早就冷了心，不再對大兒子抱有希望。
抱不抱希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必須有孩子。
暗夜裏房間隻留下一盞燈籠，微弱的燭光下看不清穆母的眼神，隻看到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
翌日穆母精神不濟地起身，沒有像往常一樣起來第一件事是去看孩子。
反常的行為讓院子裏伺候的侍女摸不著頭腦，尤其是聽到那邊孩子哇哇哭著的聲音。
誰都看得見穆母平時有多寶貝這唯一的孫子，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說要是孩子醒了就抱過來，對著孩子又是親又是抱，嘴裏還說著我的心肝大孫子。
今日不僅沒讓人把孩子抱過來，連孩子哇哇哭都當聽不見。
這態度轉變太詭異。
一大早過來請安的崔知意也發現了這一點，擔心看著傳來哇哇哭聲的房間。
“少夫人，夫人讓您進去。”
崔知意收回視線，走進房間。
“母親今日可是不舒服？看您臉色不太好。”
崔知意瞧著穆母，越看越覺得不對，何止是臉色不太好。
“母親，您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還是喊宋大夫過來看看，您可不能倒下。”
“來人，去把宋大夫……”
眼看兒媳婦急著要喊大夫，穆母立馬攔住：“知意，不用麻煩宋大夫走一趟，我就是昨夜沒睡好，補補覺就好了。”
“可是您臉色很差，不像是單單睡不好，還是請宋大夫過來看看，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你不用太操心。”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坐下，今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一下，我現在分身乏術，好幾個莊子需要人去看看，我走不開，你幫我去看看，我讓桂嬤嬤協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