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越說越慌,京城世家向來都是偏愛嫡長子,隻要嫡長子足夠優秀,所有人脈和機會都會優先給他。


    雖說穆子昭是長子,但是沒生出孩子,穆子慎卻有一個孩子,還是嫡長孫。


    穆子慎人沒了,但是穆父穆母孩子,他們會給孩子安排未來。


    應該說他們現在已經給孩子安排未來,要是穆子昭在黎城多待個幾年,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


    這種事穆子昭不需要怕,但是她女兒怕,幾年沒有孩子,幾年耽擱在穆家,丈夫又不在身邊,這樣的日子怎麽可能好過。


    還有就是外室的問題,自古以來外室不都是這樣來的,因為被派遣到外地為官,夫人沒有帶過去,就在外麵找一個伺候自己的。


    到時候要是折騰出外室子的話,她女兒就隻能接受,誰讓她女兒沒跟著過去伺候呢?誰讓她早早嫁過來沒生下孩子呢?


    京城裏這種事情再多不過,那些家世好一點的可以不怕,有娘家支持。


    可她女兒可沒有厲害的娘家做支持,若是遇上個厲害的外室,吃虧吃定了。


    穆父看著操心到不行穆母,繼續忙自己的事兒,兒子科舉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其他沒發生或是亂想的事都不重要。


    對於這個女兒的婚姻,他一個做父親看不出什麽。


    他認識的穆子昭不是那種亂來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成親前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


    之前不會有,到了黎城也不會有,黎城的事情可夠他煩的,哪有心思養什麽外室。


    崔母就這樣一邊操心兒子科舉的事,一邊擔心女兒沒有子嗣的事兒。


    崔瑾完全不知道這些,一心就想著要考出一個名堂。


    要說最忙的還要數楚晏,白日要維護長安城的秩序,回來又要麵對小家夥的不安分鬧著要見崔知意。


    好不容易應付好小家夥還要看崔瑾寫的文章,提出一些意見。


    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期待下春闈開始。


    入考場那天崔知意沒去,隻是在穆家的佛堂裏請願。


    三場考試,九天六夜,崔知意日日去佛堂,沒有中斷一天。


    老天似乎專門給這一年的考生增加一些考驗,這場雨從第二場考試的第二天開始到第三場考試的第二天都在下雨。


    眼看下雨變天,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擔心,實在是這樣的天氣對考生來說極其不友好。


    考生全在貢院進行考試,不管你是高門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一視同仁,每個人都在一個還沒一張床大考棚裏待著,吃喝拉撒全在裏麵。


    考棚有頂,能遮住雨,但是考棚沒有門,風夾雨吹進來會很麻煩。


    一些養得精細的考生有在這樣的天氣裏撐不住病了,有人撐著病繼續考試,有人撐不住放棄了。


    放棄就意味著下次再考要等三年。


    這場雨下得氣人,直到考試的最後一天天才轉晴,不少人看到這種鬼天氣氣得大罵,可結果已定。


    考試結束,上完考生從貢院出來,有人仰望轉晴的天露出釋然的笑意,有人心情比下雨還要陰沉。


    崔瑾有些不修邊幅地從貢院出來,表情莫名。


    考題有些熟悉,是去年秋闈之前他妹妹提過一嘴的題目。


    那時隻當聽了一嘴,覺得有些有趣就研究了一下。


    在認識楚晏之後他把自己以前研究過的文章都交過去,讓人家提點一點。


    楚晏對某些考題感興趣,其中就有這一個,為此專門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不得不說楚晏見解獨到,他受益良多。


    考場上他看到那個考題就把楚晏的一些見解和自己的見解寫出來。


    “大爺……大爺。”


    崔瑾回神看著朝著他走過來的小廝,把手裏的東西都遞過去,往家裏走。


    “大爺,您表情怎麽這麽差?是不是……”是不是考得不好。


    小廝說一半不說了,因為崔瑾表情很不好看,一看就是沒考好。


    小廝瞬間安靜,呼吸都不敢大聲。


    崔瑾沒看見小廝的表情,腦子裏隻有一件事:他妹妹有古怪。


    即便春闈考試的名次沒出來,他已經相信她說的名次。


    崔瑾神情恍惚地回了崔家,崔家人看到他這樣不敢問一句,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就怕讓他心裏不好受。


    就連楚晏抽空來崔家一趟,都被崔母攔住,說崔瑾沒考好,一回來就回了房間,誰也不願意見,不願意說話。


    這話讓楚晏覺得莫名其妙,科舉結束後他就打聽清楚三場考試的考題,崔瑾不可能考不好。


    不過崔母沒必要騙他,崔瑾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失魂落魄回來,回來後話也不願說。


    崔瑾沒考好的消息很快傳到穆家,傳到崔知意耳中。


    聽到這個消息的她沒有一點擔心,那一世她兄長沒有聽她透露一些相關的考題,更沒有楚晏這位貴人相助,都能考出一點成績,這一次絕對不會比那一世更差。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她。


    她知道她兄長急著想見她,她不會出府,隻會等揭榜,等殿試之後。


    二月春闈,三月發榜,四月殿試。


    時間沒有很長,她等得起。


    二月份就這樣結束,崔知意沒有回崔家,崔瑾也沒有出過崔家,友人相約也不去,就留在家裏。


    留在家裏也不說話,看得崔父崔母很不好受。


    就這樣【崔瑾沒考好將落榜】的流言開始傳出,之前有結親意願的人家不再上門,崔家的門幾乎沒人前來。


    麵對這樣的言論崔瑾絲毫不在意,不見客,不出門。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長安城多的是消息,崔瑾的名字就這樣沒人提起,提的最多還是國子監那幾位一直被看好的監生。


    這幾家可以說門庭若市,雖說還沒揭榜,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就等著揭榜那一刻點起鞭炮來慶祝。


    三月十五日,春暖花開,是個揭榜的好天氣。


    家中有考生的一個個翹首以盼,等著好消息。


    報喜官敲鑼打鼓帶著好消息前往中榜的考生家中。


    此時的崔家一片安靜,揭榜的日子裏崔母在家唉聲歎氣。


    “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去年春闈阿瑾可是考中了亞魁,亞魁啊,這次春闈竟然落榜,這一下這孩子的婚事難了。”


    “早知道去年秋闈是阿瑾最風光的時候,我就應該趁著那段時間把阿瑾的親事定下來,總好過現在落榜,什麽也沒得到。”


    “你看看咱們崔家的門,除了隔壁楚大人和小阿瑜會過來,那是一個人也沒來過,哪像去年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笑眯眯上門。”


    崔母正說著聽到街角傳來嗩呐聲,曲子一聽就是報喜官來了。


    聽著曲子越來越近,崔母越煩躁。


    “真是見鬼了,這條巷子就兩個考生,巷子裏周家那位秋闈還沒我家阿瑾考得好,沒想到春闈這麽出息。”


    照理來說都是一條巷子裏住著的鄰居,人家孩子上榜她該去祝賀。


    可一想到自己兒子平時就比人家好最後卻在春闈敗給人家就覺得鬱悶難受。


    不想去祝賀,一點也不想去祝賀。


    “夫人……夫人快出去看看……中了!”


    聽著吹吹打打的聲音很大,看著高興到眼睛都看不見的侍女,崔母一點也不高興。


    “知道了,巷子周家的孩子中了,你不用跟我說。”


    “不是周家,是咱們家大爺,是大爺中了,第六名……”


    崔母眨眨眼,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開什麽玩笑,春闈的第六名怎麽可能。


    全國有多少個省,每個省的第一名排一排都能排到幾十名開外。


    她兒子就是一個省的第六名,按照一般名次充其量就能排在一百名之內。


    春闈第六名,崔家就是祖墳冒青煙也考不出這種名次。


    除非是崔家祖上有一個當文曲星的祖先突然下凡幫忙參加科舉,否則絕對不可能。


    眼看崔母沒點反應,侍女上去拉起崔母就往外麵拖。


    被拖著出來的崔母看著停在家門口的報喜官時,人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著。


    “崔嫂子還愣著幹什麽,你家祖墳冒青煙了,人家報喜官說你家崔瑾中了個第六名,第六名啊!”


    “崔嫂子不仗義,這陣子我還以為你家崔瑾沒考好,原來是藏著掖著,就等著一鳴驚人。”


    “嘖嘖,第六名啊,咱們這個小巷子還能出一個這麽厲害的人。”


    “崔嫂子還愣著幹什麽,你趕緊給人家報喜官辛苦錢,別讓人家辛苦來一趟。”


    崔母聽著所有人的祝賀,終於反應過來,看著等了一陣子的報喜官,立馬往身上找銀子。


    在家誰會揣著銀子。


    反應過來的崔母立馬向報喜官致歉:“四位大人辛苦了,就等一會兒,我身上沒踹銀子,現在就去拿。”


    說著崔母整個人腳步輕快到像是要飄起來。


    飄著去拿了銀子,飄著出來,高高興興把銀子遞到報喜官麵前,看得周圍的鄰居覺得好笑又羨慕。


    “崔嫂子,你家阿瑾呢?之前考完恍恍惚惚回來,這陣子更是連門都不出,我們還以為他沒考好,他也真是,看把大家誤會的。”


    “就是啊崔嫂子,你家阿瑾為何愁眉不展?是不是考試之時被凍病了。”


    “哎喲,肯定是這樣,一定是病了才一直養在家裏,崔嫂子你也是,也不跟咱們說說,我家正好有一隻膘肥的老母雞,拿過來殺了給你家阿瑾好好補補。”


    “我家有二十年的人參,拿過來給你家阿瑾補補,可得養好身子,不能再病著。”


    “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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