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還在勸她跟穆子昭好好過日子,就像他們說的穆子昭跟易婷婷隻是成親前的一個意外心動,如今各自成婚,以後不會再有糾葛。


    就連穆子昭和易婷婷都這樣以為,以為隻是曾經荒唐過一夜,以為隻要願意一切都能回到原點。


    故情難忘,心動過哪有那麽容易放下,況且還有孩子的存在。


    發生在她和孩子身上的事情她過不去也忘不掉,懷胎十月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孩子因為那段見不得人的關係被當成祭品。


    奶娘說要想斷絕一切隱患隻要找個機會弄死那個孩子,隻是個胎兒,想要流掉多的是機會。


    那個孩子不該存在,卻不能死在她手裏。


    她活得那樣平凡,受不得良心上一點譴責,怕往後餘生都噩夢難消,所以那一世一想到把她當親女兒一樣對待的穆母間接死在她手裏,看著易婷婷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成了三個大人之間恩怨的祭品,她就良心不安去地府贖罪。


    她怕啊……說她膽小怕事也好,說她懦弱也好,她就是一個養在深閨的普通姑娘,殺雞殺魚都不敢,更何況是親手弄死一個孩子。


    如今要讓自己的手沾上人命去獲得穆子昭的愛和未來,這種視人命於草芥的事情她做不到。


    馬車繼續行駛在路上,崔母一直在勸著她,她一直不說話。


    過了小半天馬車終於停下,心煩意亂的崔知意率先掀開車簾。


    簾子一掀開她就頓住了,麵前是穆子昭正向她伸出手準備扶她下車,眼神裏還帶著溫柔。


    崔母瞧見一直伸著手的女婿再看看半點不領情閨女,伸手一推。


    崔知意擰著眉想避開穆子昭的手自己下去,剛準備有動作後腰上突然傳來推力,身子一個踉蹌朝前撲去。


    穆子昭伸手等了一會兒沒見她動,正當一絲生氣湧上眉頭時她動了,還是整個人朝著他撲來。


    香風襲來,溫軟襲來,眼前隻剩下她撲過來的身影以及下意識伸出雙手抱住的溫軟。


    她身上的甜香迫不及待湧入鼻腔,瞬間侵占他的呼吸。


    擁入懷裏的溫軟更是讓人舍不得鬆開手。


    摟在腰間的手開始用力,剛站穩的崔知意一把推開,都不願看他,轉身朝著崔母伸出手。


    正在看戲看得滿意的崔母瞬間沒了笑臉。


    剛抱上,氣氛剛好,卻突然推開回頭要扶她下馬車。


    她缺人扶她嗎?


    崔母看著麵帶故意的閨女,歎了口氣下了馬車。


    還沉浸在被推開的穆子昭垂著頭看自己的手,眼裏閃過一絲陰鷙。


    她就這麽討厭他,她推開他的眼神好像在說寧願摔倒也不要他抱。


    就算那個眼神很快消失,瞬間恢複溫婉表情,他還是捕捉到她的反感。


    反感,他娶回來的娘子厭惡他的觸碰,厭惡到立馬推開他。


    他做得還不夠好嗎?一直在這裏等著,迎接她,卻換來她的厭惡。


    他娶回來的娘子怎麽敢厭惡他?


    “子昭……子昭……”


    穆子昭手一鬆,眼神一變恢複了溫文爾雅。


    “嶽母裏邊請,母親和舅母已經在裏麵等您,房間也準備好,您要是累了我先帶您去休息,若是不累的話我帶您在莊子裏逛逛……”


    崔知意跟在身後看著穆子昭比她這個當女兒的還要殷勤,看著自己母親滿意的表情。


    她知道故事正在重演,穆子昭太知道怎麽做一個好兒子,她的母親完全不是對手,哪怕一開始覺得她受委屈也會慢慢被穆子昭收買。


    剛才為了撮合她跟穆子昭甚至不顧她的安全把她推下馬車。


    哪怕推向的方向是穆子昭,哪怕穆子昭一定能護住她,還是覺得後脊開始發涼。


    一開始就這樣撮合,接下來可不好辦。


    他們要在這個莊子住兩天,莊子裏的房間都是挨著的,沒有一人一個院子的道理。


    也就是說在這個莊子裏她必須跟穆子昭在一個房間,而且周圍都是努力想讓她生孩子的人。


    想到上次穆子昭對她說想跟她生孩子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如今在莊子裏周圍全是支持他的人,越想越不安。


    她甚至覺得穆子昭就算強迫她,這些人也會支持他。


    崔知意看著前麵已經有一段距離的兩人,他們說說笑笑關係極好,真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崔知意垂下頭看著腳下的路,眼裏是深深的厭倦。


    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太討厭了。


    “嘿!”


    一隻手突然拍在肩上,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嚇得崔知意差一點尖叫出聲。


    “哈哈哈……還是這麽膽小。”


    看著一把年紀還跟小孩時一樣竄出來嚇人的親哥,崔知意一邊壓著嚇到狂跳的心髒,一邊瞪過去。


    “幼不幼稚?都多大了還玩這出。”


    崔瑾看著嚇得瞬間活潑起來的她,笑眯眯把一隻手伸到她麵前,展開。


    “給你的。”


    一塊形狀不規則但是很漂亮的石頭出現在麵前,花紋斑駁,很是好看。


    崔知意眼睛一亮,立馬拿了過來仔細瞧瞧。


    她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集漂亮石頭。


    “莊子後麵有條河,河裏很多石頭,要不要去撿石頭?順便去捕幾條魚,晚上喝魚湯。”


    崔知意眨眨眼,滿眼寫著我想去。


    沒辦法,她被關在後院太久了,連去河裏撿石頭這種事對她來說都有極大的吸引力。


    哪怕是不能下河撿隻是在岸上看著他們捉魚,她也高興。


    “我們這樣去可以嗎?”


    看著她想去又怕的小表情,崔瑾瞧了眼在前麵走的母親和妹夫,毫不猶豫地點頭。


    “走,要是別人說你就說是我拉著你去的。”


    話一出口崔知意可不怕了,輕手輕腳跟著崔瑾就跑了,嘴角的笑那是怎麽都止不住。


    “對了,我把小阿瑜也帶來了,他昨晚知道能見到你太高興,高興到半夜才睡著,今天又早早收拾說要來見你,結果太困沒頂住,被我抱去睡覺了,這會兒估計快醒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把他也叫過去。”


    “好,你快去,小心點別讓人看見。”


    “你在這兒等我,別亂跑。”


    看著鬼鬼祟祟跑去找人身影,崔知意開心地乖乖等著,嘴角的笑怎麽都止不住。


    秋闈一結束她就把小崔瑜送回崔家,算下來他們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麵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聽到腳步聲的她立馬探出頭,正好跟小跑過來的他們對視。


    隻見小崔瑜眼睛一亮,小短腿倒騰得更快。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想,姐姐也想你。”


    三人一碰麵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邊說一邊往後山那條河走去。


    至於已經被穆子昭策反準備跟她談心的崔母,那是被崔知意忘到九霄雲外。


    就算記得也不聽,都是她不愛聽的,還不如去做一些幼稚又開心的事情。


    ——


    “胡鬧!”


    崔知意用衣服兜著各種好看又累贅的石頭,還不讓別人搭手。


    崔瑾兜著還在亂蹦的魚,至於小崔瑜則兜著一兜野果。


    三人知道避著府裏的下人,卻被一直等著的崔母逮了個正著。


    看著本該知書達理的穆家少夫人搞得比幹農活的婦人還要髒,看著剛剛中舉的崔家大爺跟無所事事的街溜子一樣左手提魚右手還提魚,嘴裏還叼著個狗尾草,最後看看在家乖得跟小貓兒一樣的小家夥跟去流浪的花臉貓兒一樣,崔母氣得差一點想從院子外裏抽一條剛長大的竹條抽他們。


    “趕緊去收拾幹淨,被人看見像什麽樣兒,回頭再收拾你們。”


    “好的母親!”


    三人一溜煙跑了,看得崔母又是一陣頭疼。


    崔知意一回來芷蘿就開始幫著收拾,一邊幫忙拿身幹淨的衣服,一邊說起崔知意不在時候的事情。


    “姑爺來找過小姐一次,夫人打發了他。”


    一聽到穆子昭的名字她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芷蘿聽見自家小姐不說話,想到那個溫文爾雅的姑爺,又想到崔母的叮囑,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


    “小姐,奴婢今早不是提早過來嗎,姑爺怕你第一次來莊子會住不習慣,早早吩咐奴婢帶來常用的香,來時便已經點上,就連這個房間都是姑爺挑的,說小姐你喜歡窗外有樹有花,你看看窗外種著的花,開得正好。”


    “莊子裏還種著桂花,後山種著山楂和栗子,姑爺早早就讓人去采,給小姐做喜歡的桂花酒釀、山楂糕和栗子酥,姑爺對小姐的事處處上心,小姐來之前還特意去莊子外接你,您出去玩沒跟大家說時又過來一趟,想問問你有什麽缺的,好馬上給您準備。”


    “奴婢還真沒見過有誰像姑爺這般細心,便是崔家的大爺也比不上,這山裏流出來的水本來就很涼,這會兒又已經入秋開始涼了,大爺還帶著您去河裏玩,也不怕讓小姐受涼……”


    耳邊的嘰嘰喳喳聽得她有些煩。


    芷蘿是個很好的侍女,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嘴巴也挺嚴,不會在外麵亂說什麽,更不會出賣她。


    隻是芷蘿明明是她的侍女卻開始對穆子昭莫名崇拜,完全信服人家,認為人家做什麽都是對她好。


    她已經在防著這事,沒想到穆子昭這麽厲害,這才多久就讓芷蘿幫著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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