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近秋,天氣雖還炎熱,卻也變化無常,像是隨時都會飄下淅淅小雨。


    孟凝跟在牧源身後,一路穿過巷口,緩緩漫步於河邊長排垂柳樹下。


    她見牧源一臉陰沉不理自己,定是又為自己今日出來而生氣,便也尋著話題,想讓氣氛稍緩些許。


    “我今日在崇華宮,可被他們好一陣熱情高捧呢。起初我還以為是因他們久了沒見到我,定是想我。哎!後來才知,他們卻是打我扶香的主意。”


    牧源沒答,靜靜走著。


    孟凝見他依舊不理自己,便又說道:


    “今日我與宋仁錦去了後街涼風巷處,還另得一隻靈鼬。不是都說靈鼬金貴嗎,你說,我若將它賣出,所得錢財拿去冀州,是否就能讓冀州迅速富饒起來。那樣的話,我家人也能快些回來。”


    她說這話,也是想讓牧源搭理自己。可牧源依舊不想理她,一副冰冷,緩緩往前。孟凝思索一陣,又笑著道:


    “我放在餘老板那裏的畫賣出了高價。雖我知曉,我那畫功仍有欠缺。之所以能賣高價,定是宋大人讓餘老板從中斡旋炒作,將我所畫誇張渲染,適才有人願意抬價而買。但我畫功確實精進不少,這其中少不了宋大人對我一番細心指導。你說,我是不是得請宋大人吃飯,或者,給他買個禮物別的,,。”


    “你拜他為師吧。”


    “啊?”


    牧源站定,轉身看她。


    “他既教你作畫,你與他也就有了師徒之誼,你拜他為師,不是名正言順之事嗎?”


    孟凝見他依舊一臉冷漠,便也尷尬笑笑。避過牧源注視自己的目光,走至旁邊一棵垂柳樹下,若有所思道


    “我也想過拜宋大人為師,但他好像,不願收我為徒。”


    早在請宋仁錦與平安一同吃飯那次,孟凝便與宋仁錦提過拜師之事。但被宋仁錦當場拒絕。他說自己不願收徒,教孟凝作畫也是偶然為之,不足讓孟凝與他師徒相稱。孟凝見他不願,不想強人所難,後也沒再提過。


    牧源聽後更加氣惱,一手負氣壓至孟凝身後樹幹上,將孟凝抵在自己身前,一臉怒氣失控問道


    “那你是否對他有意?可曾對他有過動心?可是想要處處見他?”


    他將手中之事處理後,回府便往煙凝閣去,想著自己沒去接她,她該也會回來的吧。卻不曾想,她既跑去見了宋仁錦,頓讓牧源心裏揪緊。


    本想賭氣不願理她,但見孟凝半日不回,腦中又是兩人反複出現的場景,實在隱忍不住心中煩悶,這才出來尋了孟凝。


    孟凝被他嚇了一跳,背部緊緊貼靠樹上,一臉驚愕看著牧源。


    牧源見自己又嚇著了她,便也漸漸冷靜下來。強壓心底竄出的怒火,回身往前緩緩走去。


    孟凝見他起身離開,適才長舒一氣,用手順了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髒,緩緩跟住牧源腳步。


    一路又是沉默不語,孟凝不再尋找話題,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激怒牧源,讓他再度心生不滿。


    氣溫漸低,天空飄來微微細雨,河邊行人早已沒了蹤跡。


    孟凝迎著打了個寒顫。牧源見她男裝單薄,便以脫下外袍,輕輕披到孟凝身上。孟凝微抬眼眸,靜靜看他低頭為自己整理衣錦。


    看著他那無比英俊的臉,孟凝心神一陣蕩漾。隱忍不住,情不自禁間便吻上他那冰冷的臉。


    牧源呆住,心上瞬間煙花不止,滿腔怒氣也在這一吻間蕩然無存,一心全在孟凝這突如其來的臉上。


    孟凝緩緩抽身,一眼害羞垂下頭去。卻被牧源輕輕揚起她那精致下巴,四目相對,將吻緩緩落到她那溫潤柔軟的唇上。頓讓孟凝腦中空白,已然忘去曾經之言,微閉雙眼,享受起心愛之人唇間清甜,更是久久欲罷不能,流連忘返。


    往後多日,孟凝每次下學都會看見牧源。他即使再忙,也會在孟凝出宮時辰前來接她。孟凝滿心歡喜,對他話語多了不少。


    見她徹底對自己敞開心扉,牧源心裏一陣歡喜,便也日日麵掛著笑,更讓七公子幾人直感莫名。但,美好時光既快又少。


    陰曆七月,院中青梨采摘完畢,留下日日掉葉的兩棵梨樹。但那院中花朵仍舊嬌美,每逢這株快至凋零,便會被人換成下一盛開繁茂的品種。


    孟凝坐於窗旁閑桌,正為七夕繡著香囊。她與牧源雖沒明確彼此情侶身份,但那日兩人於河邊一吻之後,便也暗自認定彼此。她也想於七夕定情那日,將香囊重新再送牧源一次。


    綠竹由前院款款而來,進了小憩茶室,來至孟凝跟前,朝她回稟:


    “小姐,夫人讓人請您過去。”


    孟凝欣然。近日雖與牧源相處有所不同,但長公主如往依舊,並未有何異常之處,也讓孟凝漸漸忘了長公主為自己擇婿之事。


    放下香囊,帶著綠竹前往永寧閣去。


    與長公主行過禮後,長公主一臉嬌柔,依舊朝她溫聲輕語道


    “昨日,陳妃娘娘相邀各府夫人一同賞花,本宮覺著無聊,便也前去一解煩悶。那些夫人都知扶香古琴在我府上,便都尋著由頭,明麵說是想要一睹扶香風采,其實心中各懷深意。我想著那日,阿源執意帶走扶香,已是遭到眾人不滿。後雖陸遊獵來獸王,那些公子小姐才沒阻止。他們大多礙於阿源身份,明麵倒也不敢多言。但他們也是心有不服,覺著扶香會被埋沒。”


    孟凝聽後心中明了,她知長公主心中想法,便朝長公主溫婉恭敬道


    “孟凝明白,七夕之後便是夫人生辰,孟凝願意呈上扶香。若是有人不服,便可讓他們憑實力贏取扶香。好馬配伯樂,扶香也該遇上懂它之人,若是有人能懂扶香之音,孟凝倒也願意相讓。”


    長公主衝她笑了一笑


    “知你大度,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便將話題轉至牧源身上


    “阿源近日雖也繁忙,卻是日日回來與我們一同用膳。雖我心中歡喜,但他每日兩頭奔忙,也是更加勞累不少。凝兒可有法子,讓他不必如此辛苦嗎?”


    孟凝聽出長公主話中之意,心中雖有牽扯,但孟凝也是覺得牧源近日太過勞累,微微垂首道


    “夫人放心,近日京中安穩太平,定然不會再讓世子擔心孟凝安危。”


    長公主笑笑,輕輕牽起孟凝一手


    “我知你是聰慧孩子,可惜是我沒有福分,你竟也不願圓我缺女心願。哎!”


    說著便抬頭看朝別處,歎惜道


    “我這身子本就不好,後來,又因生阿源時傷了根本,便也沒為阿源添上個把弟弟妹妹與他相互照應。侯爺年事已高,漸之便也幫不了阿源什麽。皇兄倒是器重於他,但皇兄身體也是日不複日。太子雖與阿源交好,但也君威難測。待到皇兄百年之後,怕也隻能讓阿源一人獨撐整個候府。”


    又回頭看朝孟凝,繼續說道


    “所以,本宮便想為阿源擇一家世顯赫,門庭相應,方方麵麵都能幫助阿源之人為他妻子,以讓阿源今後不必如此辛苦。孟凝,你可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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