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三個多月前滅門案發生的那個晚上。


    劉閔一家人正在熟睡。黑暗中,房子的總電閘被人拉斷了,一個黑影悄悄潛進了屋裏。


    他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來到劉閔臥室外,輕輕一擰把手,門開了,迅速鑽進去,把門關上了。


    走到床邊,他看見床上躺著一男一女,男的正在打鼾。他思索片刻,輕輕走到那個男的旁邊,從懷裏掏出一個錘子一樣的東西,高高舉起,照準他的腦袋猛砸了下去。


    男的在深睡中頭部遭到重擊,身體猛地扭動了一下。他怕他醒過來,又用“錘子”對他腦袋連續猛砸,一下、二下、三下……連砸了七八下,男的漸漸沒有動彈了。


    睡在旁邊的女人聽見響動,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在暗淡的月光下看見這可怕的一幕,嚇得瞌睡頓時全醒了,正要大聲尖叫,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舉起“錘子”往她頭上臉上一頓猛砸。女的被扼住喉嚨,叫不出聲,嘴裏發出陣陣痛苦而微弱的呻吟。他下手極狠,毫不留情,直到把她的臉砸得稀巴爛,像堆爛泥一樣癱倒在床上方才罷手。


    收拾完兩人,他緊跟著又去了旁邊一間臥室,將睡在床上的另一個女人用同樣的方法殘忍殺死。


    最後他去了劉閔兒子劉濤的臥室,如法炮製將其殺害。


    把房中的人全部殺死後,他又回到劉閔的臥室,將他從床上拖下來,裝進一個很大的蛇皮袋裏,用麻繩紮好口子,扛在肩上背了出去。


    背到不遠處路邊的一輛轎車邊停下,打開後備箱,把劉閔的屍體塞了進去。開動汽車,疾馳而去。


    那時已是深夜,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和車,更沒有警察了。他駕車駛出市區,直奔郊外,開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座大湖邊。沿著濱湖公路走了一陣兒,到一個湖灣處把車停下了。


    他從車上下來,轉眼警惕地四處張望,見周圍沒有人,才放心地走向車尾,把後備箱打開,將裝著屍體的蛇皮袋搬下來,拖到岸邊。此處地勢偏僻,離湖麵有二十多米高,下麵水浪洶湧,驚濤拍岸,是個非常理想的拋屍地點,隻要把屍體往下一扔,瞬間就會被洶湧澎湃的湖水吞沒,不會留下一點兒痕跡,更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忙碌了半夜,他已經疲憊不堪,費勁地把屍體再次扛起來,放在肩膀上,隔著欄杆,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猛地往下一拋,在喧嘩的水浪聲中傳來咕咚一聲響,一朵巨大的浪花飛濺起來,不一會兒,又複歸於平靜,任務圓滿完成了。他精疲力盡地坐回車裏,迅速驅車駛離。


    那個蛇皮袋掉進湖裏不一會兒,在湖水的作用下又鬼使神差地浮了起來。它在水中半沉半浮,在水浪的衝擊下一路漂流而去,漂到一塊淺灘上,被一根枯樹樁擋住,擱淺在了那裏。


    次日清晨,一個漁民外出打魚,他離開家門,走向自己停泊在湖邊的漁船,解開纜繩,剛要上船,眼角的餘光瞥見幾米開外的枯樹樁邊有一個奇怪的東西。他轉過眼去一看,似乎是一個很大的袋子,平日沒見有這個東西,他心懷好奇,徑直朝它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他發現這是一個蛇皮袋,裏麵鼓鼓地裝著一個大家夥,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他好奇心切,把它從湖水裏往岸上拖,那家夥沉得足有一百四五十斤,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它拖到岸上來。


    他累得氣喘籲籲,想把袋子打開,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伸手正要去解捆在袋口的繩子,那東西突然動了一下。他嚇了一跳,心想莫非見鬼了不成?站著不動,睜大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袋子。


    看了好一會兒,它也沒有再動。他鬆了口氣,心想剛才可能是看花眼了,虛驚一場。又要去解袋口的繩子,手剛碰上去,袋子竟然又動了一下。他嚇得往後倒退兩步,滿臉驚恐地望著它,以為今天遇上妖怪了,畏懼不敢靠近。半晌,才戰戰兢兢地問:“你,你是什麽東西?”


    沒有得到回答。


    許久,裏麵傳來了一陣低微的呻吟。


    聽那聲音,他確定裏麵裝的是個人,心中大為驚駭:一個大活人為什麽會裝在袋子裏?是誰把他扔在這兒的?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心裏疑竇重重,也顧不上害怕了,壯著膽子走近去,用顫抖的雙手將繩子解開,看見裏麵裝著一個中年男人——看長相像是個中國人,頭上臉上滿是傷痕,麵色煞白,已經氣息奄奄了。


    見此情形,他頓生惻隱之心,忙把他從袋子裏弄出來。讓人奇怪的是,他竟然隻穿著睡衣。


    “兄弟,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漁夫關切地問。


    男人費力地睜開受傷的眼睛看著他,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見他傷勢不容樂觀,漁夫也顧不上打魚了,想把他扶回家裏去。但男人受傷嚴重,根本無法站立,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見自己一個人無法將他弄回去,漁夫隻好把他放在沙灘上,急衝衝地跑回去搬救兵。


    過了不一會兒,他和妻子抬著一副擔架匆匆趕來了。漁夫抬肩膀,妻子抬腳,兩人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搬到擔架上,將他抬了回去。


    他們給他換了身幹衣服,把他放到床上,喂他喝了些水,男人的狀況未見改觀,反而陷入了昏迷。見這樣下去情況危險,夫妻倆趕緊把他送到了附近的一個醫院。


    醫生經過檢查,發現他頭部遭到多次重擊,又在湖水中浸泡了很久,傷情極為嚴重,頃刻有性命之憂,立即對他展開救治。


    經過連續多日的搶救,男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各項生命體征也漸漸恢複了正常。漁夫和妻子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又在醫院住了幾天,就把他接回家裏去慢慢將息。


    他重傷初愈,無法起床,需要人喂食。一天中午,漁夫在喂他吃東西的時候,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神色茫然地搖了搖頭。


    漁夫又問:“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


    男人還是搖頭。


    一連問了四五個問題,他一個也答不上來。


    漁夫有些失望。醫生告訴過他,男人頭部遭到了重擊,有腦震蕩的跡象,可能會失憶,所以問他問題一個都不記得了。也許過一段時間,等他身體漸漸恢複了,會慢慢記起來一些事。


    為了幫助他傷口愈合,漁夫的妻子每天都做烏魚、帶魚、鱈魚給他吃;又弄了雞蛋、牛奶、豆腐等富含蛋白質的食物給他補充營養。在夫妻倆的精心照料下,十幾天後,男人可以自己坐起來吃東西了,臉色也漸漸恢複了紅潤。


    又過了半個月,他可以下床拄著拐杖慢慢行走了。


    看著他一天天好起來,夫妻倆深感欣慰,知道這段時間的付出沒有白費。


    兩個月後,他就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可以自理了。與此同時,語言能力也在漸漸恢複,別人說的話他基本能夠理解(不過要說慢一點),也能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是稍微有點口齒不清),總的來說可以跟人正常交流了。唯獨對自己的身世遭遇茫然無憶,無論如何提醒怎麽問,他統統都不記得了。


    漁夫對此大為苦惱。他之前檢查過他換下來的衣服,身份證、護照、銀行卡、手機等能夠證明他身份信息的物件一樣也沒找到。如今他已失憶,無法通過交流獲得他的身份信息,確認不了他的身份,就無法聯係上他的家人,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更是無從得知。看來隻能讓他在家裏繼續住一段時間,等情況好轉了再往下說。


    在與漁夫的交流中,男人得知了自己的悲慘遭遇。他深感震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眼前的情形又分明告訴他這就是事實,這才不得不相信。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努力回想著,試圖在腦海裏打撈出一些過往經曆的殘留碎片,但就像用竹籃打水一樣徒勞無功,他連半點兒有用的信息也回憶不起來了。


    他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懊喪,對這兩個素不相識的好心人的救命之恩深為感激。他不想在人家裏白吃白住,在身體狀況允許的情況下,也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如掃地、做飯、晾衣服等。漁夫兩口子也不阻止,他們知道適當的勞動有助於幫助他恢複健康,也能彌補他內心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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