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夜未休息,麵色病態蒼白,眼窩更是深陷陰鷙,純黑色的眸子,若吞噬萬物的魔窟,令人畏懼。


    項晁悲嚎,“王爺明鑒!屬下是真不知情!屬下一輩子才練成這一蠱,隻想獻給王爺,絕無外心!屬下跟隨王爺三年,忠心日月可鑒!屬下隻想把最好的東西獻給王爺,否則不會這樣多此一舉!”


    秦王生氣歸生氣,但也知曉——如果項晁剛剛來投靠時,有可能用蠱蟲來騙他。但是如今成為正式幕僚,根本不需要冒險進獻這種故弄玄虛的東西。


    他雖為人苛刻,但也自詡賞罰分明,不會隨意遷怒他人。


    項晁開始磕頭,一下一下,梆梆作響,很快地上便有了血跡,秦王瞥了一眼,冷冷道,“停,別磕了,你死了,本王的蠱母取不出來。”


    “……是,王爺。”項晁停下了磕頭,依舊懊惱困惑。


    秦王眉頭緊皺,隼目凝思,“說,你當時是怎麽安排投毒的。”


    “回王爺,屬下一直安排人向錦王投蠱,但錦王身旁也一直有試毒隨從,而那蠱子一旦投錯,蠱母便白費了!所以屬下都是確保錦王身旁沒有試毒隨從,才敢出手。


    昨日,屬下發現錦王從公主府出來,並未帶試毒隨從,直接去了安寧侯府,便立刻派人去投。因為安寧侯未站隊,我們安插在安寧侯府的眼線並不多,隻有幾名下人。


    投蠱的眼線丫鬟說,她確實是把蠱子投在了錦王的茶碗裏,隻是未盯著錦王喝相愛,便被趕了出去。所以……等等,難道……難道有人把那蠱子誤服了?”


    項晁驚呆,麵無血色。


    他已經幻想出,自己的千百種死法了。


    秦王聽明白後,煩躁心情反倒是平靜下來,加之一夜未睡,疲倦席卷。


    他一邊揉太陽穴,一邊隨口淡淡道,“如果蠱子投錯,本王可有什麽影響?”


    “回王爺,您不會有任何影響,相反,那蠱母會在平日吸收養分,待王爺……緊急需要時,它再釋放養分。”


    項晁的意思是——如果王爺重傷或者昏迷,蠱母為了自保,還能順便救王爺一命。


    隻是那話說出太晦氣,他不敢說。


    秦王點頭,“本王知曉,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啊?”項晁吃驚,不知所措。


    秦王起身,“蠱母不是沒影響嗎?就當這蠱沒下過。”


    “!!!”項晁驚喜——王爺這是放過他了?


    秦王沒再理會,直接離開書房,心中卻想著——錦王並未服蠱子,蠱母起作用,說明,安寧侯府裏的某人,服用了蠱子?


    ……


    一轉眼,到了放榜日。


    整個京城文人圈轟動了——從前那個草包窩囊白世子,竟然中了小三元!


    鬧了半天,白世子不是草包,而是之前報錯了名,文曲星跑去考武科舉?


    瞬間,白世子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還有一事也逐漸被傳開——白世子和錦王殿下,容貌竟一模一樣!


    這是怎樣的緣分,才能和親王長得像?白世子這是要飛黃騰達了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想與白世子結交,一些權貴公子紛紛想邀請白世子,無奈,白世子卻因身體原因,無法出門見客。


    白世子身體雖不好,但三元宴是要如期舉辦的,安寧侯府一下子就忙翻了。


    丁氏有孕,隻能適度操持。


    薑茵錦有前科,眾人害怕她再陷害侯府,所以也不會讓她碰三元宴。


    最後這辦宴席的苦差事,便悲慘地落到了沈眠眠頭上。


    好在瑞安公主把身旁兩大宮女,以及承辦宴席經驗豐富的管事和嬤嬤派來協助,沈眠眠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累歸累,但沈眠眠是很高興的,為鳳雛高興,所以即便是累死,她也認了。


    還有,便是……


    她現在已經開始說服自己,要努力接受穿書這個事實,也努力接受永遠穿不出去、回不了家的可能。


    雖然不甘心、很難受,想念家人,但……但也沒有辦法,她已經使出洪荒之力、也用光了洪荒之力,她盡全力了。


    未來,如果還能努力,她定是要努的;但如果實在沒條件,也就……這樣了。


    想到安寧侯府蒸蒸日上、侯爺和夫人恩愛、鳳雛對她也很好,她也逐漸找到了心態上的平衡點。


    一邊操辦宴席,沈眠眠一邊學習這個時空的習俗。


    在中國古代,科舉四大宴,分別是文科舉鄉試後的鹿鳴宴、殿試後的瓊林宴。武科舉鄉試後的鷹揚宴、殿試後的會武宴。


    在此之前,沒有官方辦的宴席。


    南楚國的鄉試之前也沒有官方辦的宴席,但卻有個規定,喜提三元的學子,需在家中辦宴席以做慶賀,辦宴席所需費用,由朝廷來出。


    為何朝廷希望三元學子辦宴席,卻又不官方承辦?


    原因很簡單:能一口氣考下三元的,太少了!小三元還偶爾幾年出一兩個,但大三元,就是幾百年才能出一兩個了。


    ……


    這一日。


    是安寧侯府的小三元宴。


    皇上特意為安寧侯放假三天,承辦宴席,而這宴,參加人員空前之多!


    正常宴席,是承辦人發放邀請函,而三元宴,卻是想來慶賀之人,提前送拜帖,承辦人再視情況發放邀請函。


    正常來說,文科舉的宴席,文人參加多;武科舉的宴席,武人參加多。


    但安寧侯是武將,前來捧場的同僚,都是武官;白世子中的是文科舉三元,所以來參加宴席的,多是文官。


    最後就造成了,不分文武,都跑來參加三元宴。


    好在安寧侯府雖然不算太大,但主人少、空出的院子多,所以隻要有足夠的桌椅碗筷,倒是也能招待下這些人。


    從天不亮開始,安寧侯府就忙乎開了。


    作為管事的柳香凝,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


    這邊,她正指揮著丫鬟把剛出爐的茶點送去女眷席,一扭頭,就撞上一人。


    柳香凝心中大罵對方不長眼,但臉上還是笑眯眯,恭敬道,“抱歉大人,奴婢衝撞了您,奴婢向您賠不是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但手臂卻被那人抓住。


    柳香凝強忍罵人的衝動,扭頭向那登徒子看去,一看,愣了一下,“誒?好眼熟啊,您是……哦對了,您不是霍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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