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言說了那麽多,都沒有等到陸呦的一句回複。


    多等一秒,陶希言心底就多一分不安。


    環著陸呦的肩膀,輕輕晃了兩下。語氣裏帶著緊張,還帶了點誘哄的意味,小心問道:“你說句話吧,吭一聲都行。”


    “嗯。”陸呦真就隻從鼻腔中哼出來一個單音節回應他。


    這一個字都讓陶希言很滿足。


    稍稍用力摁著陸呦的後腦勺,把人往懷裏帶,抱的更緊了些,又說:“還能多說兩個字嗎?”


    像是撒嬌似索取。


    “鬆開。”陸呦垂在身側的雙手擠進兩人胸口處的縫隙,用力掙了掙。


    陶希言怎麽肯鬆手,手臂稍用了點力。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摟的更緊:“不放。”


    說話的同時低下了頭,無賴的把臉埋在陸呦的頭頂,語氣聽起來很可憐:“生病頭好暈啊,不抱著你都站不住。”


    正如陶希言剛才自己所說的,他們倆其實都知道遠離彼此是輕鬆的方式。


    至少在陶希言沒恢複記憶之前,再這麽糾纏下去挺累的。


    反反複複的情緒,陸呦招架不住。長久折騰下去隻剩下疲憊不堪。


    他們倆當下的狀態就像是決鬥場上一場激烈的角逐。


    陸呦想避戰,而陶希言窮追不舍,非要一個結果。


    比拚,總該有勝負。


    陶希言不愧是跟他一起生活了十餘年的男人,他對自己的了解程度不亞於自己對他的。


    對親情的渴望,對已經過世媽媽的想念,便是陸呦內心深處最薄弱的那一處軟肋。


    一擊必中。


    陸呦緩過神來,抬起手,手背蹭掉下巴上懸著的一顆淚珠。


    “陶希言,你可真會逼我。”


    “你失憶,忘了之前的事,說錯話也可以說是腦子不清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後,又是為我挨刀,又是追到這獻殷勤的。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要是還趕你走,還不領你的情,是不是反倒是我矯情了?”


    陶希言急忙否認:“不是。跟你有什麽關係,本來錯就在我。”


    怕單純的認錯沒有說服力似的,又連忙補充道:“我沒有想那這幾件事邀功逼迫你原諒我,我隻是單純的想保護好你,做點讓你高興的事。”


    陶希言鬆開了陸呦,兩手搭在他的雙肩上,彎腰跟人對視。


    陸呦哭了大半天,眼眶紅紅的,臉上也被淚痕糊花了一片。扭頭避開。


    陶希言不依,指尖勾著他的下巴往起抬。


    眼尾和鼻尖浮著一片粉紅。


    陶希言伸手從陸呦背後的桌子上抽了兩張紙,抬手給他擦鼻涕,言語間隻有寵溺:“看看,給人惹哭了,這不都是我的錯嗎。”


    以前再親密的時候,陶希言也沒幹過這活,陸呦不適應,立馬從他手中搶過紙巾,自己擦。


    本來就紅的鼻尖顏色更深了。


    “要不然你先打我一巴掌?”陶希言沒來由的突然說道。


    陸呦把紙巾扔到垃圾桶後,抬頭看了他一眼,滿臉上寫著的意思都是?你有病?


    “對不起啊,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軟了,我有點忍不住。”


    陶希言說著便再一次勾起陸呦的下巴,迫使著他抬頭,然後幹淨利落又快速的在他的側臉上印下一個很淺很淺的吻。


    陶希言親的很克製,嘴唇剛碰到陸呦的皮膚便立馬將人鬆開。


    鬆開後也沒有直起身,而是認命的把臉往前一湊,抓著陸呦的手便要往自己臉上招呼。


    “親完了,你打吧。”


    陶希言知道在這個氣氛下,親陸呦一口確實有過分了,像個急不可耐的色狼。


    但是他真沒忍住。


    一方麵是真的想親親陸呦,喜歡的人在自己麵前哭,哭的小臉通紅可憐巴巴的盯著你看,是個男人都抵抗不了這種誘惑。


    跟主要的是,他想通過這個舉動,轉移一下陸呦的注意力。


    那些信,陸呦對媽媽的思念,信中的情緒委屈,都是十多年間一點點累積起來的。


    從表麵上看沒有很濃烈,但是一點點的滲透卻是埋的最深。


    本來隱藏的很好的痛,乍一見光,便很容易陷進去。


    這種積壓多年的痛苦,太難掙脫了。


    陶希言一開始不願意告訴陸呦他去幹什麽,就是怕陸呦知道後像現在這樣。


    陸呦過去受過的苦他無力改變。但他希望以後的每天,陸呦都能開心輕鬆的生活。


    “打一巴掌?嗯?”陶希言抓住陸呦的手作勢便要打。


    陸呦不幹,手腕一轉,掙脫開。


    在陶希言剛才親過的位置蹭了兩把,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神經病。”


    他皮膚又白又嫩,搓了這麽兩下那處就紅了一片。


    陶希言攥住他的掌心,不讓他繼續蹭,笑了笑:“腦子現在是不太好,麻煩陸醫生救救我唄。”


    陸呦沒有說話白了他一眼。


    這已經是陶希言預想之中最好的結果了。


    他從來沒奢望陸呦知道這些事後,會立馬跟他說“那好,我們和好吧”這類的話。


    失憶之後的這一個多月裏,他自己幹了多少混蛋事,陶希言自己心裏有數。


    尤其是在看完那麽多封陸呦寫的信之後,他都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陸呦本就敏感,被陶家收養的緣故,導致他在這段感情裏時不時的就會生出自卑的情緒。


    信裏能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兩人在感情裏的地位是不對等的。


    所以即使很難過的時候,陸呦都不願意表達出來。


    被傷害之後,更是第一時間便想躲開。


    他太沒有安全感了。


    不過沒關係。陶希言心想。


    他現在了解陸呦多一些了。未來的日子,他會好好珍視,小心嗬護陸呦的那份心意。


    這麽長久的一段感情,任誰都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了。


    陸呦主動了那麽久,那這一次便換他來。


    陶希言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這麽和諧的氣氛,若是沒點進展,陶希言不太甘心。


    小心問道:“咱倆第一次之後,你說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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