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琉楓卻什麽都沒說,而是盯著她胸膛上被自己刺傷的位置。


    瞳孔中溢出無盡的愧疚與疼惜,忍不住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


    “還疼嗎?”


    他溫柔地詢問。


    路冠鳴冷冷地反問道:“你說呢?”


    穆琉楓眼底的憐惜更濃。


    他心疼地擁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是我混蛋……”


    路冠鳴連忙把他推開,語氣尖銳地說道:“你不是要解釋嗎?快說啊!”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音色低沉道:“我……鳴鳴,你先跟我回去好嗎?”


    路冠鳴冷冽一笑:“穆琉楓,我給過你解釋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而後,神色愈加陰寒:“既然如此,我們之間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穆琉楓急忙說道:“鳴鳴,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緣由!你要相信……”


    “夠了!”路冠鳴不留情麵地打斷他,厲聲質問道,“你究竟把我爹的遺體帶到哪裏去了?!”


    穆琉楓眼瞼輕垂,低聲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路冠鳴已經對他失望到了極致。


    突然間,她想起了昨晚神秘人送來的那張字條。


    便又望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那我再問你一句,當初我嫁到平陽穀,是不是你暗中謀劃的?”


    此言一出,穆琉楓身形微頓,眉頭也輕顫了一下。


    看他的反應,還不等他開口,路冠鳴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對他的失望層層疊加,不禁更盛。


    事到如今,穆琉楓也不想再隱瞞下去,如實說道:“是我。”


    雖然看他的反應早已猜出,但親耳聽他說出口,她的心還是止不住地疼。


    “鳴鳴,確實是我策劃你嫁到平陽穀的,你哥信天師,我就買通了天師告訴他隻要你嫁給周瞳光便能保絕塵山莊萬年無虞。”


    “你嫁到平陽穀一事也是我給獨孤夜報的信,暗暮閣一直都派有眼線,你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我的監視之中。”


    聽了穆琉楓所言,路冠鳴又回想起那些可怕的噩夢。


    樁樁件件不堪回首的,黑暗的往昔。


    足以吞噬掉她內心深處最脆弱,也最柔軟的靈魂。


    “為什麽?”


    她瞪著他,希望能尋求到一個可以慰藉她的答案。


    即便如此,也仍抱有一絲希望。


    穆琉楓艱澀開口:“我……想借獨孤夜的手滅了平陽穀……我想報仇。大婚當日他們定會放鬆警惕,是出手的好時機。”


    “而且……我還想讓你看清楚魏衍的真麵目……更重要的是,我想得到你……”


    “我派了兩個最忠心的手下去救你,可不曾想會遇上獨孤夜,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那天晚上會闖入你的洞房,並且還……”


    穆琉楓不忍再說下去。


    路冠鳴冷笑一聲,言語中帶著譏諷:“最忠心的手下?”


    她目光中透出淩厲的恨意:“那你知道你最忠心的手下那天都做了些什麽嗎?”


    “我已經把他殺了!對不起,鳴鳴……真的對不起……”


    穆琉楓語氣中滿是歉意,“是我對自己的計謀太自信了,我以為定會萬無一失,可沒想到……”


    “啪”的一聲。


    穆琉楓偏過頭去,臉頰上逐漸顯現出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被她摑了一耳光,他心裏居然好受了些。


    他溫柔地望著她,愧疚地說道:“鳴鳴,隻要能讓你消氣,你怎麽打我都行。”


    “啪”!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掌。


    他朝相反的方向偏過頭,唇角滲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盡管臉頰火辣辣的麻疼,可他依然衝她溫柔地笑道:“鳴鳴,這下你心裏有沒有好受一點?”


    路冠鳴瞪著他,眼底噙淚道:“沒有!”


    穆琉楓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他連忙卑微地說道:“沒消氣的話你還接著打,直到你消氣為止。”


    說罷,攥住她的手腕舉到自己臉旁。


    路冠鳴狠狠地掙開他,轉過身去:“你走吧!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話間,她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一顆接著一顆地滾落。


    穆琉楓不禁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悲痛在微微晃動:“鳴鳴,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路冠鳴抹了把眼淚,態度狠厲地說道:“意思就是……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不行!”


    穆琉楓先前的柔和蕩然無存。


    他眼底閃過一絲冷芒,瘋癲地拽著她,把她箍在自己懷裏。


    “我們說好的,過段時間就成親!你不能言而無信!”


    “你放開!”


    路冠鳴在他懷中拚了命地掙紮。


    可他卻用盡渾身的力氣禁錮住她,絲毫不肯退讓。


    “你放開我!快放開……”


    “我不放!”


    穆琉楓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態度強硬地說道,


    “我今天來,就是帶你走的!這輩子,你隻能是我的女人!”


    這時,狼牙幫的一眾弟兄看形勢對路冠鳴不利,便紛紛衝著他舉劍相向。


    “魔教邪徒!快放了她!”


    “這裏可是狼牙幫,你居然敢在此處撒野!”


    “再不鬆手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麵對他們眾人的言語威脅,穆琉楓眼底的冷芒更重。


    他俊美的臉上透出一絲狠戾,絲毫不懼地說道:“我來帶走我的女人,還用得著你們點頭嗎?”


    下一刻,嗓音陰寒至極:“不怕死的盡管來!我隨時奉陪!”


    路冠鳴扭頭望向他,低聲道:“你是不是瘋了?你身上還有傷,他們這麽多人,你打不過的!”


    穆琉楓堅決地說道:“我今天一定要帶你走!”


    說罷,便抽出腰間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處。


    然後衝狼牙幫的眾人厲聲威脅道:“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看他這個舉動,其中一個兄弟嗤道:“不愧是魔教邪徒,真是卑鄙!方才還說她是你的女人,現在就要殺了她?”


    另一個兄弟則說道:“他重傷未愈,知道打不過我們,便想利用路姑娘脫身。他是不會殺她的,我們盡管上!”


    可又一個聲音說道:“那萬一他真的動手了怎麽辦?我們如何向幫主交代?他可是魔教邪徒,什麽齷齪事做不出來?”


    旁邊還有人附和:“是啊!他可是無影宮的人,你居然相信他是真心喜歡路姑娘?”


    狼牙幫的眾人隻是舉著劍與穆琉楓對峙,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穆琉楓劫持著路冠鳴,向狼牙幫之外節節後退,等待徹底脫身的時機。


    他每後退一步,狼牙幫眾人就舉著武器緊逼一步。


    誰也不願做出妥協。


    路冠鳴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現在放了我立即離開這裏,我不會讓他們追你的。”


    穆琉楓固執地說道:“我要帶你一起走。”


    “我不走,我以後就留在狼牙幫。”


    穆琉楓發狠地說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許你住在其他男人那裏。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去!”


    路冠鳴見勸不動他,便假意答應道:“好,我跟你走。不過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我不喜歡你用匕首橫在我脖子上。”


    穆琉楓依然沒有鬆手:“現在不行,一旦放開你他們就會衝上來。”


    她的語氣瞬間溫和了許多:“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的。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然後自願跟你走。”


    穆琉楓聽後,還以為她已經原諒了自己。


    心中燃起了一絲欣喜。


    於是。


    就鬆開了她。


    這時,路冠鳴趁他疏於防備,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匕首。


    緊接著。


    毫不遲疑地向他刺去!


    可穆琉楓反應很快,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


    路冠鳴便用另隻手伸掌擊他,卻又被他死死禁錮住。


    他重傷未愈,不知為何力氣竟大得驚人。


    她怎麽都掙不開他。


    “鳴鳴……”


    “你放手!”


    路冠鳴目光陰冷地瞪著他。


    穆琉楓眼底不禁泛起一層水霧。


    他想告訴她,其實他身上的傷一直都很疼很疼。


    拖著重傷的身體前來尋她更疼。


    他這副殘敗不堪的軀體已經承受不住任何打擊了。


    可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緊握著她的手再次鬆開。


    放手的一刹那,他閉上雙眼。


    心甘情願地接受她帶給他的一切。


    下一刻,鋒利的匕首便刺入了他的胸膛。


    她下手毫不留情,刀刃完全沒入他的血肉。


    若是換做長劍,這樣的力道恐怕會將他的身體完全貫穿。


    穆琉楓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殷紅的血在頃刻間就濺了路冠鳴一臉,一身。


    可她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柔軟。


    刺入的位置離他要害仍有幾寸的距離,雖然狠毒但不會致命。


    她並不知道他身體的真實狀況。


    現在哪怕是分毫的創傷,都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抽出匕首的一瞬間,穆琉楓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又一股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如今舊傷未愈,新傷又來。


    他強忍著劇痛捂住鮮血直流的傷口,虛弱地跪倒在地。


    心中的痛早已掩蓋了身體上的疼痛。


    她是在報複自己嗎?


    刺這一刀她就能消氣了嗎?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再多刺他幾刀。


    “鳴鳴……”


    說話間,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唇角溢出,可他卻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此刻眼中隻有她,


    “這下……你總該消氣了吧……”


    “別鬧了……跟我回去……”


    路冠鳴冷冷地將匕首扔在他身側。


    話語中透出傷害他到極致的殘忍:“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我之間的緣分盡了。”


    “不殺你,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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