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麟把急切全都壓下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若是說中原到西域難,我信。但如今是反過來,還有那麽難嗎?不必問我,張大人你自己說。”


    張騫頓了頓,才道:“你不能這般比較。再怎麽不難,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回去的。”


    “難道我們這一路不是自己走來的嗎?”紀麟反問。


    張騫一時語塞。


    “我們連走過來都完好無損,更何況是回去。”紀麟知道張騫在擔憂什麽,就道:“況且我們這一路也不是白走來這麽簡單。你盡管放心,我們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打點好一切。”


    張騫很是詫異地抬眼看紀麟。


    紀麟氣定神閑:“張大人你做的事,我也會做。別忘了我也跟著你學習過一段時間呢!”


    她俏皮的語氣與小時候如出一轍,張騫不禁微微動容,好像連當年的回憶也都一並回來了。


    “隻要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定能安穩無虞地回到中原。”紀麟承諾。


    張騫搖頭:“我不想給你潑冷水,但你連馬賊那一關都過不了。”


    紀麟擰眉。


    “你們來時運氣好,自然不知馬賊的可怕之處。而且僥幸之事從來不會發生兩次。隻要你離開此地,就會落入他們的陷阱。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張騫苦口婆心地勸紀麟。


    “我們來時的確碰到他們了,就在樓蘭。”紀麟實話實說:“但我們不也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雖然我不知你們是如何僥幸逃脫,但這事沒有那麽簡單。”張騫仍然不肯。


    紀麟顧及著另一邊的丁醜和塔娜,再這麽耽擱下去,不僅義渠家的人會聞訊趕來,就連丁醜和塔娜的傷也堅持不了。


    “張大人,此番多有得罪。無論你有多少話,又有多少不滿,等我們離開此地再說,到時我保證絕不為自己辯解一個字!”紀麟說完不等張騫反應過來,就給安言使了個眼色。


    安言立刻會意。


    張騫也看到紀麟的動作,下意識就伸手擋在胸前:“你們又要做什麽?”


    “多有得罪了張大人。”安言有理地回了一句,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敲下去。


    “你……”張騫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身上一軟暈了過去。


    紀麟在一旁看著也揪心,見人暈倒立馬上前,甘夫比她動作更快,穩穩扶住張騫。


    紀麟鬆了口氣,還是沒忍住抱怨安言:“你怎麽用這麽大的勁兒?若是張大人有個好歹,你說怎麽辦?”


    “我心裏有數,再說張騫也沒你說得那麽脆弱。”安言實話實說:“你若是覺得不滿意,下次你親自動手。”


    紀麟無話可說,隻好無奈地擺手,讓安言盡快把人帶走。


    “他們母子就交給你了,我們在前麵匯合。這裏你應當比我熟悉才對。”紀麟對甘夫道。


    甘夫聞言點頭,隨即順著來時路往回。


    紀麟交代妥當立刻去追安言。安言故意放慢腳步好讓她能跟上。


    “快走,別讓他們等急了。”紀麟催促安言。


    安言好笑地看了紀麟一眼,最後把想說的話都咽回去。他神情輕鬆,麵上不見背著一個人的吃力。


    二人跑了一會兒,先看到一個人。


    “丁醜他們在那邊!”紀麟頓了頓,很快發現不對勁:“他們怎麽停了?”


    安言也覺得不對勁:“當心有詐。”


    紀麟本想立即奔過去一看究竟,但被安言的一句話攔住:“不上去看,如何知曉究竟發生何事?”


    “先等等。”安言把張騫輕輕放在地上:“我去看看。”


    “我與你一起!”紀麟脫口而出。


    安言笑了:“你我都走了,張騫怎麽辦?”


    紀麟看張騫,隻好同意安言的話,乖乖留下。


    安言上前,紀麟眼看他消失在拐角。不自覺開始猜測安言與他們說了什麽,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麽。


    正當紀麟心急如焚,好幾次都差點按捺不住上前。但她更擔心一旁毫無察覺的張騫。


    所幸,沒過一會兒安言就回來了。


    紀麟先是一喜,但當她看到安言的臉色時,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為何你臉色如此難堪?”紀麟下一步問道。


    安言並未隱瞞:“左玉釗和左寶寶都暈過去了,塔娜不見了。”


    “什麽?!”紀麟大驚:“怎麽會這樣!”她來不及多想丟下安言和張騫就快步跑走。


    果然如安言所說,此地隻有崗什卡還好好地站著,丁醜歪著頭睡著, 臉色蒼白,十分虛弱。


    隻是原本該歇息的地方,坐著的不是塔娜,而是左玉釗和左寶寶兄弟二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紀麟問崗什卡。


    她邊說邊去探丁醜的鼻息,手指不自覺顫抖。放到鼻下的瞬間沒有感覺到熟悉的熱氣,她差點嚇得叫出聲來。


    直到看見丁醜微弱但還算平穩的起伏,紀麟手指也感受到溫熱,這才鬆了口氣。


    她差點被自己嚇出個好歹來。


    崗什卡此時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發生何事:“我們過來時,他們倆就已經這樣了。”


    紀麟麵露狐疑,顯然不相信崗什卡這個解釋。


    崗什卡歎了口氣:“我與你說的,就是我親眼所見。你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他們三人都暈著,沒人能給我作證。”


    興許是說的話太沒說服力,崗什卡有自知之明地沒再開口,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紀麟目不轉睛地盯著崗什卡看了一會兒,心中疑慮反而打消些許。


    “你可曾看到其他什麽人?”紀麟問崗什卡,她怎麽都想不通,究竟是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本事,不光放倒了左家兄弟,還能在短短時間內把塔娜帶走。


    崗什卡搖頭,一問三不知。


    “你們不是一起出發的嗎?為何會一前一後?”紀麟仍未放棄。


    崗什卡道:“他們兄弟倆腳程快,丁醜受傷重,我不敢太快,萬一出了事,我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紀麟明白了:“那你們相隔的時間應該不長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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