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死了,方才你不是還挺有勁兒嗎?”紀麟不緊不慢地“拆穿”道。


    但男孩依舊沒有反應。


    紀麟沒力氣收拾男孩,攢點力氣開始數落:“你救我一命在先,我又救你一回,我們扯平了。你是何人,我沒興趣知道,容我歇息片刻,我就離開,當作無事發生。”


    她說完就長舒一口氣,活動活動腿,力氣正一點點恢複,她也知此地危險不宜久留,稍作休息立即離開去找另外三人才是正經。


    男孩還是一動不動,隻有輕淺的呼吸告訴紀麟,他還活著。


    紀麟不敢掉以輕心,她也不知這男孩是敵是友,究竟是無意識救了他的命,還是……


    她沒心思細想,扶著牆起身,對男孩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紀麟剛往外走,就被拉回去。


    她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捂住嘴巴,她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這招難道不是她方才用過的嗎?


    紀麟還未掙紮,就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三公子那邊都看過了,一個人影也沒有。”


    三公子冷哼一聲:“果然不在此地,臭小子居然敢騙我!走!”


    氣憤的三公子這才帶人離開。


    紀麟反應再遲鈍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沒想到三公子還有點腦子,居然故意帶人離開藏在暗處,隻等紀麟掉以輕心後自己走出去,如此便得來全不費工夫。


    想通其中緣由之後,紀麟不禁脊背一涼。


    若非有男孩在,紀麟這會兒多半已經被拖去嚴刑拷打,直接丟去喂狼。


    三公子的人都走了,紀麟的嘴還被捂著,但這人捂得並不緊,紀麟還能自如地呼氣,隻是嘴邊都是她自己溫熱的呼吸,實在有些奇怪,她利落地推開男孩。


    紀麟自覺動作還算輕柔,沒想到男孩還是發出一聲悶哼,好像被戳到傷處。


    她如臨大敵似的定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難掩麵上的擔憂之色:“哪兒疼?”


    紀麟一時也忘了自己還半靠在男孩的懷裏,直到男孩隱忍地咳嗽一聲,她才後知後覺地彈開,連聲道歉。


    男孩癱坐在一邊,頭仍是歪向一邊,看起來與方才無甚區別,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紀麟這次沒法甩甩屁股離開,隻好猶豫著湊近些許:“你傷在何處?”


    男孩不言。


    “莫非,是個啞巴?”紀麟低聲嘀咕一句。


    “不是。”男孩忽而回了一句,聲音有些沙啞。


    紀麟一驚,下意識後撤半步,接著冷靜下來:“你會說話啊,那之前怎麽問你你都不出聲。”


    男孩咳嗽兩聲,手撫著胸口,看起來很是痛苦。


    紀麟見狀心有不忍,不再戳人痛處:“要不要我給你看看?你這麽也不是辦法。”


    男孩沒反應。


    “你又救我一次,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紀麟痛快地說道。


    她說到做到,已經走到男孩正麵,開始檢查他的傷勢,嘴裏也不停下:“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受傷?”


    但無論紀麟問什麽,男孩都鮮少回應。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聽我說也成,你可千萬別睡著,我還不知你傷勢如何,萬一睡著了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紀麟“恐嚇”男孩。


    男孩聞言斜了紀麟一眼,但沒說話。


    紀麟先檢查男孩的腿上,發現小腿似乎斷了:“方才那人還說要打斷你的腿,我看他根本不用費這個力氣,你這腿都斷了。”


    她輕車熟路地幫男孩接骨,手剛放在腿上,許久以前的回憶又回來了:“我這輩子是不是就擺脫不了給人接骨的命了?”


    原本隻是紀麟無意識的一句話語,傳入男孩的耳中,他神情微微動容。難得問了一句:“你還給旁人接過骨?”


    紀麟一愣,驚喜地看著男孩:“原來你也能說這麽多字,真是難得!”


    男孩不理紀麟,但也沒有說別的,像是在等紀麟的回答。


    “第一次是小時候,很久之前,細節都記不清了。”紀麟隨口糊弄過去,她下意識看自己的腰上,但是黃金算盤已經被她收起來,並不在身邊。


    而且紀麟忽而發現,如今她再想起方書乾,好像並沒有那麽心悸了。她還來不及細想又道:“第二次就是幾年前,不過是手臂。”


    男孩聽後,不等紀麟給自己接骨就把腿收回來。


    “你這是做甚?”紀麟詫異挑眉看男孩。


    男孩不理紀麟,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無論紀麟怎麽問,都不說話。


    “好端端地耍什麽脾氣?我認識你嗎?”紀麟好氣又好笑。


    男孩聽了紀麟的話,忽而轉頭與她對視。


    紀麟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黝黑晶亮的眸子,根本來不及錯目,隻能被迫與他對視。


    男孩的麵孔也終於暴露在月光下,瑩白的光盈盈灑灑,紀麟與男孩身上都像是披了一層薄紗。


    紀麟滿眼都是男孩的眼眸,看不到他的麵孔,但她卻覺得這雙眸子異常熟悉。


    “你……”紀麟脫口而出。


    男孩眼皮一垂,視線也瞬間收回,紀麟麵上的詫異還未來得及褪去。


    紀麟腦中一閃,頓時什麽都明白了,她麵上的驚訝也越發明顯:“竟然是你?!”


    男孩毫無反應,好像紀麟說的事與他無關。


    “我可真是蠢,早該想到的!方才那人叫你十二,我就該警惕才對。”紀麟看男孩的眼神都變了,二人之間也多了些距離。


    男孩咳嗽兩聲。


    “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紀麟冷笑,看男孩的眼神都帶著氣憤:“耍我很有意思嗎?義渠彥。”


    最後三個字,紀麟說得咬牙切齒。她不禁回想起在山中時,她被義渠彥耍得團團轉,還差點連塔娜拉下水。


    義渠彥淡定地坐好,伸了個懶腰,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受重傷的人。


    紀麟雖說知道義渠彥詭計多端,但也沒想到他裝得這麽像,連腿被打斷都能裝。


    “我還真是不長記性,又被你騙了一次。”紀麟懊惱不已。


    哪怕是坐在地上一副小孩模樣的義渠彥,對紀麟來說仍舊不能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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