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毋說到做到,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已經走到崗什卡近前,架勢也都擺好。


    紀麟一看不妙,若是真讓昆毋把崗什卡踹下去,那他們之前不就是白忙一場?


    “把藤蔓給他,讓他自己下去。”紀麟道。


    昆毋腳步一頓,轉過身麵朝紀麟,臉色很是不悅:“要甚藤蔓?還嫌耽擱的時間不夠多?”


    紀麟沒理昆毋,仍是看著崗什卡:“你自己選。”


    崗什卡猶豫著,兩眼盯著紀麟手裏的藤蔓,半晌都沒有動作。


    “嘖。”昆毋不耐煩地發出一聲。


    崗什卡下意識做了閃躲的動作,怎料是虛驚一場,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昆毋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這才幾年沒見,崗什卡你就變得這般窩囊。若是被你家的老祖宗看到,什卡家的顏麵何存?”


    崗什卡心中有氣,更何況昆毋還提起什卡家的先輩。


    “這就是你的報應,你若是不提別的世家,沒有人願意管你什卡家,隻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奴仆罷了。”昆毋沒打算就那麽放過崗什卡,貶低嘲諷的話語張口就來。


    崗什卡臉色一會兒一變:“雖說我們是義渠家的奴仆不假,但從來隻受他們驅使,還輪不到其他人來置喙!”


    “喲,還挺有骨氣。你有這麽多力氣怎麽不對著義渠狄使?”昆毋仍是冷嘲熱諷。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紀麟及時出現,她把藤蔓甩到崗什卡麵前:“下不下,你選吧。”


    崗什卡心知肚明,他一個人對上這麽多人,毫無勝算可言。


    “話都是你說的,若不是騙我們 ,那你就下去探探路也好。”紀麟催促道。


    崗什卡手指微微顫抖,從地上撿起藤蔓,看看另一邊的萬丈深淵,兩腿說軟就軟。


    “怎麽?怕了?”昆毋還在一旁添油加醋。


    崗什卡的視線掃過眾人。


    隻有塔娜遠遠地看著,察覺到崗什卡的目光就下意識躲在一邊,避開他的目光。


    左寶寶也跟著添油加醋:“時辰不早了,再不下去就要等明日。”


    這荒山野嶺,左寶寶第一個不願在此留宿。所以催促崗什卡下崖,他一直都很積極。


    崗什卡沒有辦法,雖說下崖可能是死路一條,但也比留在上麵強,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咬咬牙,崗什卡把藤蔓纏在腰上,兩眼無神地重複動作,把藤蔓纏了一圈又一圈。


    “有完沒完?”左寶寶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崗什卡手上動作一頓,腦袋嗡嗡作響,隻能看到周圍人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們說什麽。


    他麻木地朝崖邊走去,腳下踩到碎石,滾落山崖,中途就摔得四分五裂,卻連回聲都沒有。


    自己一會兒下去是否也如這碎石一般?


    崗什卡心下一抖,將手中藤蔓握得更緊。


    他如今無比後悔,不知自己好端端地為何要提起這茬,沒想到最後卻把自己坑了。


    中原人果然都是心機詭譎之輩!


    “你說什麽?!”紀麟忽地揚聲質問。


    崗什卡腳步頓住,反應片刻才發現自己方才竟然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事已至此,崗什卡也無甚好隱瞞,聞言冷笑一聲:“我說錯了嗎?你早知是計,卻將計就計,布局兩次就是為了引我入局。”


    “你還用同樣的法子害過張大人?”紀麟無法壓抑怒氣,她聽得分明,崗什卡顯然在張騫與紀麟身上都碰了釘子,不然不會有這樣的感慨。


    “是又如何?”崗什卡很是不屑。


    “你都做了什麽?”


    崗什卡自嘲地一笑:“我做了什麽重要嗎?你們中原人根本不會輕易上當。我早該料到的……”


    紀麟將信將疑,知道再問崗什卡也說不出什麽。至少她知道張騫被崗什卡送到義渠家,應當無大礙才對。


    想到這裏,紀麟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些。


    “事已至此,我也無甚可說。沒有我帶路,你們找不到義渠家的。而且若是被義渠狄知曉你們在此,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崗什卡最後仍是不死心。


    紀麟懶得理會,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很是冷漠。崗什卡心一沉,認命地看著黑漆漆深不見底的山崖,全身汗毛倒豎,冷汗浸透脊背,風一吹一陣陣涼意侵入骨髓。


    他使勁拽了拽藤蔓,心裏仍是沒底,腦中全是一會兒自己下去之後失足跌落崖底的畫麵。


    昆毋等得實在不耐煩,話不多說一腳踹在崗什卡的屁股上。


    隻聽一聲慘叫,崗什卡就撲進懸崖。


    藤蔓飛速抽開,很快就繃緊,捆在石頭上的另一端也勒出白色痕跡。


    左寶寶湊上前去:“這石頭成不成?崗什卡那麽大的塊頭。”


    “你該問的是這藤蔓撐不撐得住。”昆毋接上左寶寶的話,走了兩步手裏拿了一把匕首。


    左寶寶看到都忍不住皺眉:“你要做什麽?”


    昆毋笑得人畜無害,刀卻在藤蔓上輕輕側滑:“你說我若是把繩子割斷,會如何?”


    “還能如何?大不了摔死。”左寶寶越看昆毋越覺得瘮人,厭惡地走到一邊,離他越遠越好。


    紀麟沒空理會昆毋,她走到崖邊,往下一看。


    崗什卡的雙手死死攀著崖壁,手指都摳出血來,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至於下墜。他試了好幾次但雙腿都無法攀爬崖壁,他的身體全靠一根藤蔓拖著,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條。


    他的腿還在隱隱作痛,方才摔下來時似是撞在崖壁上,重重地磕了一下,若是沒猜錯的話,八成是斷了。


    原本就捉襟見肘的崗什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攀著崖壁的雙臂也漸漸力不從心。再這麽下去,他跌入崖底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時崗什卡費力地仰頭看去,模糊的視線依稀看到紀麟的身影,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牽動身上的藤蔓,對著上麵喊:


    “你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你拉我上去!”


    紀麟聽到崗什卡有氣無力的呼救聲,卻不為所動,仍是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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