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以子貴,子以母貴這種相輔相成的道理弘曆心裏十分清楚,但宮中的高位嬪妃膝下都養著孩子,他又因為出身被胤禛嫌惡,自然沒人願意接手他這個燙手山芋。


    可在甘露寺修行的甄嬛不同,她如今有孕,但畢竟是戴罪的廢妃之身,若想回宮,必然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而回宮庇護孩子,正是為她鋪好的回宮台階!


    何況二人也有在圓明園結下的善緣。


    想來當時對弘曆動手,不僅沒能夠為弘時除掉競爭對手,倒是給甄嬛回宮和拔高四阿哥身份做了墊腳石,還為此幾乎與太後撕破了臉,實在是得不償失。


    也隻怨我錯誤的估計了弘曆的腦子和能力,原本必死的局勢,竟也被甄嬛盤活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然無意,就目前的局勢看來,即便當初甄嬛如何悖逆,她這個人卻實實在在的印在了胤禛得心裏,從浣碧能被留一命這事便可見一斑。


    原本我還以為是沉寂了近一年,甄嬛不再甘於終日困在寶華殿修行,然盯著梵宗樓的人確認浣碧並未曾悄悄過去密謀,也讓我鬆了一口氣。


    弘暉還在邊關,此時我實在沒心情和精力彈壓甄嬛的起複,也好在這樁意外並非梵宗樓有意策劃。況且,此計若是出自甄嬛之手,恐怕也得更加縝密些,而不是拿命去賭胤禛心軟的概率。


    畢竟這事兒說來也巧,誰知道胤禛昨兒就去了敬妃宮裏呢?又有誰知道昨兒個小夏子生了病呢?所以隻能說,浣碧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但有人幸運自然便有人倒黴,敬妃受了無妄之災被擼了貴妃之位,至於小滿子,出了這麽大的紕漏,隻杖斃未曾牽連其家人,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浣碧被打了十板子後,就讓人抬著去了延禧宮,這時天還未亮,睡夢中的安嬪被這動靜吵醒,才知道自己宮裏多了位何官女子。


    寶鵑出去瞧了瞧,回來時臉上淨是些不屑:“何氏這是挨了打讓人抬來的,咱們皇上也真是仁慈,要奴婢說,這種東西就應該打死了幹淨。”


    “到底是甄氏從前貼身的人,皇上念著舊情也不好喊打喊殺的。”


    安嬪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暗啐了一口,如今真是什麽人都敢往皇上身邊貼了!


    其實初入宮時,浣碧對安嬪也還算恭敬,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連個宮女的眼裏對她也敢帶了些不屑呢?


    大概是她靠著甄嬛的助力受了寵,大概是她得了那匹珍貴的浮光錦巴巴的送到了碎玉軒。


    “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受了小主提攜才得了幾日寵,如今竟也嘚瑟起來了!”


    “好了!”


    “奴婢哪裏說錯了,裝可憐,賣委屈,就好像咱們都虧待她似的,偏偏皇上還願意上這個當。”


    “她是小主,你是宮女,這話如何是你能說的?若是叫有心之人聽見了,又不知要怎麽編排。”


    所以原來你也是瞧不上我的,不是斥責浣碧對我不恭敬,而是怕被人編排,才出言製止。


    我一無出眾的容貌,二無顯赫的家世,三無過人的才學,若是不做出些皇上喜歡的姿態,如何能在這後宮中活下去呢?


    然而原本我以為說這話是有多麽的清高,就如同甄嬛一般。現如今不也是趁人之危爬了龍床麽?不過好在甄嬛已經倒了,從前寵妃身邊的一等宮女多麽的威風,到底不過一個卑賤的奴婢罷了!


    安嬪想著將來浣碧要在延禧宮,在她的手底下討生活心裏便覺得暢快了許多。


    “娘娘,您說這何氏該不會以為自己可以像從前敦肅皇貴妃跟前兒的頌芝一般吧?”


    “頌芝?頌芝是忠仆,不論是皇上真有一分中意,還是為了迷惑年氏一族所做出的假象,終歸還是得了一段時間的寵愛,何況,跟著敦肅皇貴妃,也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也配?”


    “娘娘所言甚是,頌芝所有也皆是沾了敦肅皇貴妃的光,何氏的舊主,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吃灰呢!”


    “好了,睡吧,明兒個晨起,咱們去看看這位新晉的何官女子。”


    天已大亮,皇後尚未病愈,六宮不必晨昏定省,日子也就格外清閑些,安嬪用完早膳帶著寶娟推開了偏殿的門。


    延禧宮的偏殿久沒人住,即便日常也有人打掃卻也還是透著些無人氣的陰冷味道。


    因著是臨時安排的住所,浣碧此時並無人伺候,昨兒人抬來時,也隻在下人房隨便提了個粗使的宮女盯著,天才蒙蒙亮,犯著瞌睡的小宮女便抱怨著去當了值,如今屋裏隻浣碧一人趴在床上。


    推門進來的動靜吵醒了還迷糊著的浣碧。


    胤禛得態度很微妙,賞了位份,卻也挨了罰,內務府底下的人不知該如何對待這位,隻草草的上了點傷藥便扔在了這,打算觀望著上麵的態度。


    是以,此時傷口泛起了些炎症,體溫也高著,卻也沒有人管。


    “何官女子,以後本宮和你便是鄰居了。”安嬪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為抬頭牽扯到傷口呻吟了一聲的浣碧。


    “安嬪娘娘,婢妾身子不便,實在沒法起來給您請安。”


    “無妨,既挨了打,便好好躺著吧,請安而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安嬪滿眼的笑意盯著床上不得起身的浣碧。


    “當初甄姐姐怕我不得照顧,送來了在身邊的菊青,如今你身邊兒也沒人伺候,若是有菊青在也好,畢竟你們曾是同僚,算得上相熟。但菊青年前得了場急病,人便沒了。還真是可惜。”


    浣碧雖沒讀過幾本書,但在甄嬛身邊待久了,自是能聽得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不過是借著她從前宮女的身份嘲諷罷了。


    “菊青是個頂好的,確實是可惜。”


    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沒了,不過是排除異己,做些冠冕堂皇的樣子,浣碧心裏不痛快卻也隻能賠笑,誰叫人家是嬪,而她不過是個官女子。


    官女子與答應,不過差一級。昨日的事已經叫她確認了甄嬛在胤禛心裏的分量,既然甄嬛能憑借一副與皇後相似的容貌榮寵不斷,她頂著一張與甄嬛四五分相似的臉,二人從小便一起長大,又有何學不來的呢?


    先帝良妃不也是辛者庫奴婢出身,一樣有寵冠六宮的時候,隻要能得了皇上側目,一切,皆是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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