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晝從地上站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下意識都將視線轉移到了牆麵上,那些鬼火已經消失了,隻有曇晝用火靈力打出來的那一道火焰還在低低燃燒著。


    外麵的聲音持續了片刻便又安靜下去,依舊是女人的哭泣聲。


    扶餘楚直接祭出自己的銀槍,“我出去看看情況。”


    他轉身準備走,但是地上一直神神叨叨的壯漢忽然撞邪似的將他撲倒在地,神色惶恐:“不,不能出去!不能出去,會死人的,會死人的!會死人…神會怪罪你的…不能出去……”


    扶餘楚一下不察還真的被他撞倒了,正準備把他推開就冷不丁聽到這麽幾句話,不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嚇得連忙抓住他的肩膀詢問道,“你知道什麽?為什麽出去就會死人?什麽神?你說話啊!說話!”


    可是任由他如何逼問,壯漢都一言不發地抱膝瑟縮著。


    曇晝有些奇怪地走到他麵前,忽然低頭抓住他緊握成拳的手,一一將手指掰開,隻見他粗糲的手心中有一個黑色的類似於刺青的印記。


    “這是……樹葉?”扶餘楚辨認了好一會兒才丟出這麽個結論。


    “有點像。”曇晝手心向下,紅色的靈力一點點凝聚像個鉤子似的將壯漢手心的那個樹葉形的印記剝出來,即將整個脫離他手掌的時候那樹葉撲嚇一聲猛地回縮,待兩人再去看時壯漢的手心已經沒有那個印記了。


    隻是壯漢依舊有些瘋瘋癲癲的。


    扶餘楚膽子本就小,被這一嚇整個人都跟個鵪鶉似的,“那、那我們還出去嗎?”


    “急什麽,這人方才不是說不能出去嗎?我們就等天亮吧。”曇晝看了眼窗外的彎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月亮剛剛變紅了一些。


    “可是……”


    “我就問你一句,剛剛外麵那麽吵,但是你有聽到開門的聲音嗎?人家總不能放著門不走跳窗出去的吧?再者說了就算是有開門聲,那你聽到有人在街上走路的聲音了嗎?如果隻是一個人說不要出去你還可以懷疑一下,但是一堆人說不要出去,那你最好乖乖聽話。”曇晝拍了拍他的腦袋,轉身重新在自己的躺椅上躺下。


    扶餘楚仔細一想,“好像是沒有開門聲音,但是——你不覺得更可怕了嗎?都死人了啊!那麽大動靜城裏的人居然都不出門看一下!”


    “那說明他們習慣了唄!”曇晝覺得他煩,雙手捂住耳朵翻了個身。


    扶餘楚還準備說什麽,但是看到她這樣子便也作罷,隻是他可沒有曇晝那麽大的心,一整夜都不安地盯著窗戶和大門的位置,最後他還是起身拿木板在抵住了門栓的位置。


    他抱著銀槍守了一個多時辰,發現自己發出去給伶舟眠和梅隱的消息也一點音訊沒有,這讓他擔憂起來。


    掙紮片刻他還是起身提著銀槍準備出去,誰知腳已經踏出門了,腦袋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攔住重重往後一磕——竟然是曇晝不知何時布下的結界!


    曇晝的聲音幽幽傳來:“給我安分待到天亮。你們自己說我是傷員要多照顧我的,你出去了等會遇到危險還是得我救,而且要是你出去之後那什麽什麽怪物忽然破門而入怎麽辦?那怪物能在我們麵前隱藏氣息,悄無聲息殺人至少是修為比你我都高的,你說你連梅梅梅……那個弱書生都打不過你出去幹什麽?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還想救他們?說不定是他們救你呢。少給他們添亂好嗎?”


    “你不是連那個什麽元嬰期的邪修都能殺嗎?”扶餘楚有些不甘。


    曇晝氣笑了,“你以為我殺他一點代價都沒有的是吧?你猜我為什麽跟著你們走了一天都沒禦劍?我現在也就一個布結界的靈力了,甚至連練氣期的都不一定打得過。你一個剛剛金丹的小廢物,還有我這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我們能幹什麽?最廢天團?組團送死?”


    扶餘楚:“……”


    這人說話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當然,我說了我現在靈力弱,你要是想破開我的結界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攔你不過是記著一點同門情義,但是你出去後是死是活和我半點關係沒有。”說罷,曇晝直接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扶餘楚聞言一愣。


    良久,聽著身後開門的聲音,曇晝自嘲地笑笑,就知道攔不住。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隻想著自己。沒有什麽比她自己活命最重要了。


    短短幾十年的壽命,她本就該為自己而活。


    曇晝翻來覆去躺了一會兒,幹脆爬起來將儲物袋裏的養魂木拿出來煉化。


    本來殺了那邪修對她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是因為用了那個血祭陣法,導致她本就不多的壽命直接縮短了一半——這一來二去自己不僅半點沒賺,還白搭了幾年壽命。


    憋屈啊!


    偏生她現在的二魂七魄太弱了,連天魂的一丁點碎片也感應不到。或許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她的天魂,這就是老天對她殺人無數的懲罰。


    前世的她自從那一場變故之後就是孤身一人、獨來獨往,難得良心發現提醒自己左右不過幾年緣分的同門一句,最後對方壓根不聽。


    這倒像是前世那些仙門百家譴責她時,她會做的事情了——越不讓她做什麽她越愛做。


    唉,報應,都是報應。


    曇晝哼哼幾聲低頭繼續用微弱到近乎透明的魂力去煉化魂木,靈魂一點點受到滋養,探出的魂力也在以肉眼不可觀察的速度緩慢變得濃鬱。


    ——雖然煉化了快半個時辰一點作用沒有。


    忽然,身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曇晝下意識睜開眼來,就看見一杆銀槍立在自己身側,一縷幽綠色的鬼火纏繞在槍杆之上,似乎意識到有人正在看著自己,那鬼火陡然收縮,纏緊銀槍就朝著門外飛奔而去。


    曇晝嗬嗬一聲,抓住銀槍直接把它搶了過來,那鬼火小小個的但是力氣倒是不小,竟然和她僵持了好一會兒。


    見此她也不留情麵了,手上一用力,鬼火陡然失去支撐因著這慣性的原因在地上如皮球一般彈了幾下,隨後站起身來,左右探出兩縷類似於手的火焰掐著腰似乎在控訴著她。


    鬼火發出吱吱的聲音。


    曇晝“咦”了一聲,“你是隻老鼠?你這鼠妖好大的膽子,連本尊的東西都敢偷,你說我是先砍斷你的四肢呢,還是先砍斷你的腦袋?”


    鬼火“吱吱”的聲音更大了,似乎是憤怒又像是害怕。


    “行吧,不是老鼠。不過你們鬼火都是這麽叫的?怎麽和老鼠似的叫那麽難聽,還是說你沒舌頭不會說話?你怎麽不學學小貓叫,那多可愛?”曇晝笑嘻嘻看著它。


    鬼火被她一番話氣得不輕,這人怎麽說話的?什麽叫沒舌頭不會說話?!它一隻鬼火和人類的語言肯定是不一樣的啊!還學貓?學貓?!我學你個大頭鬼!!


    曇晝倒是不覺得城裏的情況是這鬼火在搞鬼,畢竟就它弱成這樣還著實到不了無聲無息殺人的情況。


    她隨手將那鬼火塞入懷裏,鬼火見此似乎想去燙死她,卻發現自己的溫度到了她身上甚至一點作用沒有,連她衣服都燙不出一個洞來!


    氣死鬼了!


    可它不知道,曇晝本身就是火靈力,又可以操控鬼氣,這點鬼火對她確實不算什麽。


    曇晝沒搭理鬼火,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這杆銀槍,眉頭縮在一起。


    這槍……


    其實對於劍修、槍修這類人來說,武器就是他們的命。就像是一個舞者失去雙腿,一個琴師失去雙手一樣——甚至還更加的嚴重。


    而扶餘楚居然把他的本命槍留下了。


    他不會以為如果真的遇到危險留下的這杆槍能救人命吧?武器她並不是沒有,而且若是單論招數的話天底下沒幾個人——哦不,應該是沒人是她的對手。


    便是無極老祖來了都不不一定能在她劍下走過十招。


    這杆銀槍對她的作用微乎其微,簡而言之就是有了和沒有一樣。


    但是扶餘楚丟了這銀槍可就不同了。


    曇晝覺得自己沒良心,這槍是他自己留下的,難道還要本尊給他送出去嗎?他什麽臉那麽大啊?


    哼哼,反正這槍愛誰送誰送!本尊是絕對不會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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