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美與艾拉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讓他看呆了神,而那把鋒利無比的深紫鐮刀,不會放過這稍縱即逝的一瞬。


    鐮刀的刀刃從他的脖子劃過,斬開他的逆鱗,痛楚刺激他的大腦,讓他愈發亢奮。


    亢奮得口吐鮮血,落地蒸發。


    絕命詛咒之力侵蝕他的全身,他使用所有力量都無法抵禦,他那真龍之軀,正在退化成人。


    雲雪追擊而來,被他強行擊退,他撤離戰場,於山林河澗中汲取魔力與詛咒對抗,曆時數月,草木枯萎,河水幹涸,詛咒終於清除。


    他那不知多少年沒有得到增強的力量,終於再度突破桎梏,如今的他有自信,哪怕徹夜到來,他也能將其弑殺於此,一舉稱王。


    隻可惜,徹夜再也不會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不是王的男人,他也許沒有徹夜那般強大的力量,卻有著比徹夜更大的口氣。


    值得踏在腳底,蹂躪至死!


    “……”


    荊非眉頭微皺,確實沒想到吞天會提出這種不著邊際的條件。


    他不可能同意這個條件,雲雪與艾拉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他的所有物,即便她們本人同意,他也絕不會將她們當做賭注。


    “咻!!!”


    他剛想開口拒絕,一道深紫倩影掠空而來,來到他的傘下,解除頭部武裝,漆黑的高馬尾隨風搖曳,絕色的麵容清冷若雪:“我壓上我的命,賭荊非贏。”


    荊非沒想到雲雪會出現在這,他也並不想雲雪前來,因為他知道一旦來了,雲雪必定會無條件地支持他。


    他並不了解獸人王吞天的實力,即便他現在前所未有地強,也無法保證自己必能贏下吞天。


    他之所以想要跟吞天談判,是因為他不想變成一個隻會殺戮的惡魔,雖然他一直在控製自己不去細想,可“不想”與“想”從來都是共存之物——


    他在想要“不去想”時,腦子必定會浮現出生命逝去的畫麵,這些生命不單單是獸人、戰士、怪物,還有無力反抗的平民、弱者。


    他不是神……即便是真的神,想必也無法麵麵俱到。


    在奪回被獸人占據的人類領地時,無可避免地會奪走民眾的生命,他們或許並不無辜,卻罪不至死。


    每當見到——


    弱小的民眾被建築壓垮,極力伸出的手,隻有手……


    母親看著孩子在麵前死去,隻能痛哭流涕,無能為力……


    廢墟中,抱著娃娃的孩子嚎啕大哭,找不到家人……


    跌倒在地的人,被奔走的同胞,一腳一腳踩成冰冷的屍體……


    他的心頭便會敲出一個振聾發聵的疑問——


    這個世界……為何要有戰爭?


    他曾數次想要停止殺戮,卻逼迫著自己繼續向前,因為隻有這麽做,隻能這麽做……才能在今日獲得與這位王麵對麵對話的資格。


    他想停止這場殘酷的戰爭,哪怕以自己的性命做代價。


    可如果為了贏還要壓上雲雪的性命,他不願意……雲雪受了太多的苦,她理應在戰爭結束之後獲得和平安穩的幸福。


    吞天大喜,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是叫雲雪吧,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等我贏下這個狂妄之人,再與我打一場,若我贏了,來做我的王後吧!”


    雲雪向前一步,神色凜然決絕:“如果荊非輸了,我會隨他而去,不過我堅信——”


    “他一定會贏!”


    荊非愣住,明明他才剛回來,明明連他如今的實力都沒親眼見過,明明真有可能會死……


    他來到雲雪麵前,抓起她的手,將傘交到她的手上,輕撫她的臉頰:“總是為我這樣一個人獻上一切,真的值得嗎?”


    她細長的睫毛眨動,墨瞳中恍若蘊含瀚海星辰:“我們說好要一起將怪物驅逐出這個世界,缺少任何一個,都不是一起。”


    “如果不是在外麵,真的好想將你抱在懷裏。”


    雲雪蹙眉,張開雙手:“在外麵也可以。”


    荊非搖搖頭,轉身:“這個擁抱……就留到戰鬥結束吧。”


    “我本就沒有輸的理由,現在理由又多了一個。”


    正如他不能擅自壓上雲雪的性命,他也沒有阻止雲雪自己壓上性命的權力,為此,他絕不能……也絕不會輸!


    他掌心劃出鮮血,匯成一把利劍,指向王座:“吞天,用盡全力,與我一戰吧!”


    “哈哈哈!”


    吞天狂笑,正要起身,司馬嬴猛地想到什麽,一聲大吼:“還有艾拉,你可別想就這樣渾水摸魚過去!”


    荊非麵向司馬嬴,浮出微笑,滲人至極,讓司馬嬴發自內心的顫栗……葵姐說的沒錯,這司馬嬴果然不能留在世上。


    “沒錯,還有艾拉,如果艾拉也同意,本王就應允你的條件!”


    吞天絲毫不傻,即便情緒上頭,隻要有損他的利益,他便會及時收斂,荊非和雲雪的命在他看來已足夠成為賭注,可既然雲雪能同意……


    為何不能——全都要?


    雲雪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是因為雲雪在乎荊非,也在乎這邊的世界,艾拉不同,她……


    “轟隆!!!”


    忽然,天空一聲巨響,一道金光劃破天際,轉瞬抵達吞天之前,光芒閃爍,一劍驚天。


    吞天瞳中寒芒一閃,手中龍爪驚雷炸響,光與雷霆相接,耀眼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空、大地。


    “吼!!!”


    他身後青石王座龜裂,一聲龍吟吼嘯,那襲來的金光倒退,立於天穹之上,神色漠然,燦金雙瞳睥睨天下。


    來者正是天使王——艾拉。


    被艾拉突襲,吞天不怒反笑:“哈哈哈,來了,都來了!如何,艾拉,這張賭桌你要不要也下上一注?”


    艾拉聲色俱厲,威勢赫赫:“我拿我的命跟你賭,與我一戰,若我贏了……”


    “給我把這場雨停了,蟲子!”


    她很討厭雨,艾璐、艾菲、艾姬死去的那一天都在下雨,這滴落不停的聲響讓她止不住地煩躁。


    她破開天穹的一劍能將雨夜斬成白晝,這一次的雨卻絕不停歇。


    操縱天象,天地色變……這是青龍王的力量。


    想要停歇這場風雨,唯有吞天自止,亦或是——


    吞天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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