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懷青聽著他們走遠了,走回到床邊,他笑道:“琥陀昊的人還算快?我以為要等到明日他們才能找過來。”


    岐英問:“方才我還有點擔心,我還以為免不了要打一架呢!”


    “你怕打架嗎?”雲懷青笑問,在他印象裏,岐英的身手是能和魯奔那樣的猛將匹敵的。


    “怕倒是不怕,隻是身上有傷,隻盼著能快些好,不想打架。”


    “這一架,倒是沒有打的必要,”雲懷青笑道,“嶺子溝起了那麽大的火,東刺也死了,琥陀昊大概能猜出來這件事與高婉寧中毒有關,但是他們想再查出別的事情,就難了,隻好在嶺子溝附近的鎮子上四處搜尋。你別看那些弆狼士兵氣勢足,不過是來探探虛實罷了。我們越是心虛,他們便越疑心;越是對他們不客氣,他們反而不會多想。”


    “那後半夜應該能安穩地再睡一會兒,”岐英說著起身,“你在椅子上睡了半宿了,我同你換一下,你在這上麵睡吧。”


    “沒事,行軍打仗時,在雪地裏都能睡著,睡椅子,已經很好了。你快睡吧,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岐英這才躺下,但是窗外的月色透過窗戶映進來,她愣愣地看著雲懷青椅子上的側影。


    “好看嗎?”雲懷青忽然問了一句。


    岐英臉一紅,忙閉上眼睛。


    雲懷青也閉上眼,嘴角卻掛著笑。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飯,雲懷青和岐英離開客棧。用賣旱獺子剩的錢幣買了一點幹糧、酒和水,雲懷青又從黑市上用銀錠子買了兩匹馬,兩人往北境軍大營的方向行去。


    琥陀昊的人沒有再追過來,雲懷青和岐英的心情都不錯,並不急著趕路,兩人一路走,一路看著弆狼荒漠的景致。


    雖然稱之為荒漠,但是地上已經有了一層新綠,屬於“草色遙看近卻無”,岐英極目望遠,覺得廣闊的土地像是一層綠毯,更顯地天高雲淡,廣袤無垠。


    天地之間,生活著很多生靈,天上的鷹隼,地上的野狼,都是這些生靈裏的佼佼者。除此之外,岐英還看到了不少野兔、旱獺,弆狼荒漠沒有岐英想象的那樣荒涼。


    雲懷青一路上給岐英講他從小知道的弆狼的故事,岐英聽著有趣,漫長的路途也變得短暫。


    兩個人趕了大半日的路程,岐英覺得有些累了,他們就停在一處山坡上休息。


    趁著吃飯喝水的空,岐英說出了心裏的疑問,“弆狼?難道這裏是狼群聚集的地方,他們才稱自己的國家叫弆狼嗎?”


    “我聽過一個弆狼的傳說故事,弆狼這片荒漠本來是沒有人住的,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還有這麽多野獸出沒,尋常人根本無法在這裏生存。後來,有一些禦狼者流落到這裏,他們懂得禦狼之術,能聚集狼群為他們所用。他們利用狼群捕獲獵物,又以獵物的皮毛禦寒。在狼群的幫助下,這些人得以繁衍生息,人數逐漸增多。後來他們擴散到弆狼荒原的各處,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各個部族。他們稱自己為‘弆狼’,應該為了紀念最早的禦狼者。”


    岐英聽得入神,不禁問:“世上真得會有能禦狼的人嗎?”


    “應該是真得,我母親曾說弆狼最古老的一個部族叫鬆頌族,他們的祖先就是最先到達弆狼荒漠的人,因而鬆頌族偶爾還會有天生懂禦狼術的人出生。”


    “那鬆頌族豈不是能憑借禦狼術稱霸弆狼了?”岐英驚歎道。


    “哪有那麽簡單?”雲懷青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鬆頌族已經被栗貞族滅族了,而現在的弆狼,即便還有禦狼者,也都藏匿身份,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岐英不明白。


    雲懷青解釋道:“最先到這片土地的禦狼者是靠著他們特殊的能力在弆狼紮穩腳跟,然而隨著弆狼人口繁衍,弆狼人開始修建城池,耕種土地,漸漸地對禦狼之術不那麽依賴了。不依賴也就不重視,而且據說禦狼的本領不是後天練成的,而靠先天得到。有的人天生就能聽懂狼言狼語,稍微練習就能讓狼群俯首帖耳。而有些人窮極一生也很難馴服一匹狼。曆代弆狼人裏懂得禦狼之術的人逐漸減少,流傳到近百年,懂得禦狼術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這時候弆狼開始流傳起一個說法,那些天生的禦狼者是天定的弆狼之主,將來會統一整個弆狼。”


    “如果是這樣,禦狼者不應該受到人們尊崇嗎?怎麽反而要偷偷藏起來?”


    “像栗貞塔蒙這樣野心勃勃的人,怎麽能容許有所謂的天定弆狼之主存在?弆狼各部族之間本來爭鬥就多,一旦出現了有禦狼能力的人,這個人就成了敵對部族首先要除掉的人,所以,禦狼這種難得的能力,反而成了災禍的來源。鬆頌族之所以被滅族,就是因為他們的首領是禦狼者。”


    岐英聽著,忽然覺得心裏一陣莫名的悲傷,眼中落下淚。


    “怎麽了?”雲懷青問。


    “就是覺得很殘忍!滅族!我很難想象那是怎樣慘烈的場麵!”岐英的胸口有些憋悶,鬆頌族的事應該和她沒有關係,然而岐英卻覺得心情十分沉重,像是背著一塊大石頭一樣,她的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一些畫麵,是鮮血,是屍體,還有無盡的火。


    岐英覺得一陣眩暈。


    “你的臉色不太好。”雲懷青扶住岐英,卷起她的衣袖查看傷口,傷口沒什麽大礙。他又摸了摸岐英的額頭,額頭也不算熱,應該不是病了。


    “是不是趕路有些累?”


    “興許吧!”岐英靠在雲懷青身上休息,“你再跟我說說鬆頌族的事吧,我想聽。”岐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個遙遠的弆狼部族的名字——鬆頌族,聽起來居然有幾分親切。


    雲懷青說:“據說鬆頌族隱居在一個叫鬆壑的山穀裏,也算得上是與世無爭了,然而因為他們的首領是禦狼者,又拒絕投靠栗貞塔蒙,鬆頌族便被滅族了。”


    “鬆頌族勢力既然這麽微弱,為什麽不投靠栗貞塔蒙呢?起碼能保全族人的性命吧?”


    “栗貞塔蒙說的投靠和你想象的不一樣,所謂的投靠其實就是投降,心甘情願成為栗貞族的奴隸,替他們打仗,挖礦,修築城池,而且一旦投降了,鬆頌族的女子便成了栗貞族的女婢,可以任意打罵,隨意淩辱。”


    岐英沉默了,她想,若是她在這樣的處境下,她會怎麽選擇,她問:“那他們可以投靠大成呀!鳳落族不就投靠了大成了嗎?隱居在狼陀山,生活平靜安定不也很好嗎?”


    “鬆頌族是弆狼最古老的部族,大概他們不願意離開弆狼的土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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