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的楚夭夭直奔亂葬崗,亂葬崗裏陰淒淒的,不知道誰之前在這裏燒了紙錢,焦灰在地上滾動著。


    有幾隻烏鴉蹲在樹枝上,黑黢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楚夭夭。


    已經來了好幾次的楚夭夭和沒事人一樣直奔一棵枯樹去。


    她上輩子回出租房的時候,幾乎天天走這樣的路。


    楚夭夭從來不怕什麽鬼神,她隻怕人心。


    她在那棵枯樹下撅著腚,拿著自己的劍鏟土鏟了半天,鏟出一個小油紙包


    打開油紙包,裏麵是一個貼了符咒的木盒。


    她小心翼翼地撣掉上麵的塵土,吹了又吹。


    好像還是有點髒。


    楚夭夭沉思片刻,把目光移向自己身上穿的逍遙門嫡傳弟子服上。


    逍遙門身為首屈一指的大宗門,在門麵擔當的嫡傳弟子身上砸了不少。


    光這嫡傳弟子服都是精心設計,采用上好的料子製成,白色為底,上繡仙鶴靈芝,仙氣飄飄,俊逸出塵。


    楚夭夭心裏讚歎一聲,然後抓住自己仙氣飄飄的衣擺就往木盒上懟。


    果然沒有偷工減料,好料子,擦這麽幹淨。


    楚夭夭拿身上的弟子服的袖子認真擦了擦,確保幹淨了,才咬開手指,把血滴在木盒上。


    盒上的符咒快速吸收了鮮紅的血,繁雜的紋路迅速亮起,“哢噠”一聲,破了。


    一枚淡藍通透的玉戒,靜靜躺在鋪著紅綢的盒底。


    小小的一枚,卻在楚夭夭眼裏散發著無盡的金光。


    這可是她楚夭夭所有的家當。


    楚夭夭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捏出來,把裝著這些年她一點一點偷渡出去的家當的收納戒套到手指上。


    什麽戒指?這是她楚夭夭的命根子!


    “真好看!”


    楚夭夭舉起手腕,伸著手指,對著亂葬崗昏暗的日光細細打量玉戒。


    棲息在枯枝上的烏鴉抖了抖翅膀,看大聰明一樣看著底下傻笑沒停過的少女,撅了撅腚。


    “啪嗒”一聲,落在楚夭夭腳邊。


    “噫——”


    楚夭夭終於回過神,衝已經“嘎嘎嘎”大叫著飛走的烏鴉揚了揚拳頭。


    烏鴉理也不要理這個看起來不太正常的人類。


    哼,她楚夭夭大人不記小人過,下次被她抓住,今晚就吃烏鴉炸醬麵。


    抖抖劍上的土,楚夭夭悠哉悠哉地向最近的城池飛去。


    現在她手上有數量可觀的靈石,丹藥,還有各種符咒和保命仙器。


    雖然在修仙界不是什麽多稀奇的東西,但是足夠她作為凡人活著了。


    楚夭夭盤算著自己去偏遠點的地方定居,買個小小的四合院,開一家藥鋪,平常看看風景,幫窮人義診義診,煉點丹藥賣賣。


    或者去打聽打聽女主原來待的那個小門派。


    那個小門派就在書的開頭介紹女主的來曆時被提到過,應該算個安全地方。


    隻要遠離男女主,生活就有盼頭。


    可惜她為了表明自己對掌門之女的位置毫無覬覦之心,恨不得給他們表演一個原地遁走,沒有帶上她新曬的藥材。


    還有她辛辛苦苦養了好久的藥草。


    藥草。


    嗚,她的寶貝藥草。


    她今天本來打算把星靈草磨成粉末,然後再把新收的藥草處理之後讓祁晏之晾起來的。


    祁晏之做事還是很麻利的,不知道——


    等等,祁晏之?


    她好像,把自己的免死金牌落在逍遙門了!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無聲勝有聲。


    楚夭夭現在還記得當初自己是怎麽跟祁晏之說的。


    “等我回來再說。”


    結果她直接跑路了!


    完了,跑路太心切,忘記扛著他一起跑了。


    之前楚夭夭有和祁晏之暗示過。


    楚夭夭怕被別人看出來自己是個被換了芯的,也不敢和祁晏之明說。


    “祁晏之。”


    看累了藥書的楚夭夭抱著厚厚的書發呆,盯著地上“哼哧哼哧”運東西的螞蟻看了半晌,突然踢踢了邊上曬藥草的人。


    蹲在地上的人頭也沒抬。


    “嗯。”


    “你說,如果哪天逍遙門不要我了,你跟誰?”


    給最後一根藥草翻好麵的人終於抬起頭來,深深看了一眼坐在竹椅上百無聊賴晃著腿的少女。


    楚夭夭不用看他頭上的小字,就知道祁晏之在想什麽。


    “楚夭夭是瘋了嗎?”


    這段心聲配上祁晏之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簡直無聲嘲諷。


    “我是說萬一,萬一呢?萬一哪天我爹在外頭又找了一個,然後生了個比我天資更好的......”


    楚夭夭在祁晏之的凝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算了,她這樣知道全書內容的人注定享受他人白眼。


    “跟著你。”


    “也對,正常人都會選擇跟著宗門,這麽多人擠破頭都想進逍遙門......哎?等等,祁晏之你說什麽?”


    “我說跟著你。”


    楚夭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眨巴眨巴眼,看著祁晏之頭上飄著的“不跟著你我跟著誰,我一個人呆宗門裏怎麽混下去”的小字。


    隨即漂亮的桃花眼一彎,笑了。


    “真的嗎?”


    她蹲下去揪揪他的衣袖。


    祁晏之轉頭看著楚夭夭。


    其實,她長得確實挺好看的,脾氣也沒有傳言裏那麽壞......


    “嗯。”


    “你害羞了?”


    楚夭夭湊近去看他泛紅的耳尖,後者猛得站起來。


    “我要去練劍了。”


    急匆匆的背影看起來像幾分落荒而逃。


    楚夭夭彎了彎眼睛,把計劃裏一人份的跑路開銷翻倍。


    然後她現在抱著兩人份的跑路基金在風中淩亂:)


    不對,楚夭夭你不要慌張,還可以通過傳音令牌傳音。


    楚夭夭冷靜地一摸,摸了個空。


    她又摸了摸左邊。


    還是空的。


    她臉上淡定的表情裂開了。


    完蛋!


    她好像,額,很瀟灑地,把令牌當著眾人的麵,摔碎了。


    嗯,摔碎了。


    她和她的免死金牌失去聯係了。


    楚夭夭淒淒慘慘地抱著劍蹲在逍遙門遠處,看著外門弟子在石階上上下下。


    她抬頭眼巴巴盯著搖光峰的方向。


    那裏有她的寶貝藥草,還有她的免死金牌。


    難道劇情要以這種方式回到原軌嗎?


    楚夭夭從白天蹲到黃昏,從黃昏蹲到晚上,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沒有在來往的弟子的心聲裏提取到關於祁晏之的一點點信息。


    全是她楚夭夭和楚傾城兩個人的八卦:)


    楚夭夭蹲得腿麻,終於受不了了,灰溜溜抱著劍回了城池裏。


    祁晏之應該不蠢吧?總不可能留在她的院落裏一直等她吧?


    現在她的院子應該已經被楚傾城住進去了,祁晏之肯定已經走了。


    大魔尊連雜役弟子給了他一口水的恩情都銘記,她楚夭夭守了他一晚上的恩情應該能保住她的小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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