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幸運了,曆時兩個禮拜,洛遙終於看見不遠處的山上有一支正在行進的隊伍,那群人的外貌和人族相差無幾,隻不過在這個魔界裏,那群人注定不可能是人族。那支隊伍總共十七個人,有五名成年男性以及四名成年女性,除此之外還有八個小孩子,每個人都背著小包,裏麵大概是幹糧,在這樣連山路都沒有的地方要這支隊伍前行實在有點困難,所以他們的前進速度不是很快。


    那麽好不容易見到活人的洛遙大小姐居然沒有一下子撲上去,這是為什麽呢?因為洛遙大小姐現在的模樣很不雅觀,非常不雅觀,當然不是因為洛遙的長相變醜了,而是服裝的問題。洛遙現在的衣物很難稱得上是衣物,簡單點說就是一塊裹胸的毛皮和一塊遮住胯部私密部位的毛皮,除此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如果被人看見了,說好聽點那是叫狂野係女子,不好聽的就不說了,因此洛遙得先從空納裏拿出一套像樣的蔽體衣物穿在身上,然後再去與人見麵,這事關女孩子的矜持。


    總之,洛遙大小姐換上一身相對樸素服裝,出現在人前,嗯嗯,很好,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呢。雖然洛遙的穿著很樸素,但是貌若天仙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但是男人們就像是沒看見洛遙一樣,隻顧著低頭走自己的路,但是小孩子們還是有被洛遙吸引目光的,然後被女性們強行扭轉視線,至少讓洛遙知道對方並不是看不見自己,而是裝作看不見自己。


    “那個……我在這附近迷路了,可以告訴我這附近的方向嗎?”洛遙鼓起勇氣說出去了,畢竟兩個禮拜才碰見的活人,可不能就這麽錯過了。隻不過情急之下,洛遙忽略了兩個問題,首先這裏是魔界,洛天的語音大概沒有用,其二就是這裏的人可能沒有洛天裏那麽友善。


    “前,吉城。”為首的男人連看都不看一下洛遙,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隻默默走自己的路,領頭的人都這麽做了,後麵的人也全部都不搭理洛遙了。嗯嗯,從這裏洛遙大小姐可以得到很多信息,那就是剛才那個人說的語音在發言上與洛天的語音很相似,大概意思也會很接近吧,聽上去有種方言的感覺。


    另一點就是這裏的魔族並非所有人都是好戰的嗜血分子,普通人心懷著善良的心,但是迫於生存壓力,他們本心的善隻能被壓抑,因為那麽做就無法生存。領頭人會告訴洛遙這個消息,大概隻是因為洛遙不像是壞人而已,不然應該會直接無視掉走過去吧。總之,洛遙無意間忽略的兩個問題反而讓她了解到了不少,嗯嗯,過程錯誤結果正確也是正確。


    而靠近了看,洛遙發現這群人麵黃肌瘦,不不,應該是說沒有多餘的肉,隻剩下個骨架還差不多,這種情況估摸著他們要麽是在逃難,無論是獸災還是荒災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對抗的。然後大概就是人災了吧,被壓迫剝削什麽的,隻是小程度的話,人是可以承受的,但隻要累積到一定程度,到無法生存的時候,會選擇逃跑是任何生物都會做的選擇。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大概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擋的,而現在洛遙是要朝他們來時的方向去,還是往前前往吉城,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既然這個團體向洛遙伸出了援手,那洛遙自然不能知恩不報,而且雙方的目的地還是一致的,洛遙不做別的,隻是在路上默默跟著,能保護這群人安全抵達就好。可能是因為這附近已經相當接近魔族生活的地帶,魔獸的強度沒有剛來時那麽高,所以這件事對洛遙來說應該不會很困難。


    洛遙披上了一件寬大的鬥篷,遮蓋住自己可能引人耳目的特征,默默跟在隊伍後麵,前麵的男人們也沒有說什麽,算是默認了洛遙的行動吧,女人們最多是看了洛遙一眼,連看第二眼的興致都沒有。而加入隊伍之後,洛遙有機會近距離看看這一家子人,領頭的人被叫胡大哥,老二不愛說話的姓王,第三個男人則是姓仇,總之這幾個人沒有重姓名的,所以大概也不能稱之為一家,而是五家人一起。


    前麵洛遙大小姐說的麵黃肌瘦已經是一種稱讚了,那樣連皮包骨頭都不算的家夥居然還能活著,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嗯嗯,營養不良?那種話是跟有攝入營養物質的人說的吧。骨架?不不,你在跟骷髏討論骨架的事情嗎?好像也隻有骨架可以說了。精氣神?這個就更有意思了,所謂精氣神是人生活在能展望美好未來的生活中時才會有的自信情感,如果活在地獄裏,就算是閻王也活不出精氣神吧,難道閻王會一邊大笑,一邊在生死簿上畫字嗎?


    這裏每家人都沒有帶老人,聽說孩子們的閑談也能知道,他們的故鄉還有好些小孩子,能帶出來的大概就隻有這些還算健康的孩子了,至於其他不那麽健康的孩子們就隻能和即將入土的老人們一起過活咯。這支隊伍前進四五個小時才會休息片刻,在這樣的強行軍之下,男人們沒有什麽力氣,女人們忍耐著苦楚前進,至於孩子們,應該是懷抱著追不上大人們就會被拋棄在野外的必死決心在跟吧。


    洛遙不知道遇到他們之前,這支隊伍已經走了多久,每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在這樣的環境裏,洛遙也會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更疲憊了,不,有一個小女孩不一樣。在大家都因為疲勞自顧不暇的時候,領頭大哥的一個孩子在很積極地找洛遙聊天,她的名字叫胡嘉。


    從洛遙的視角來看,胡嘉隻是個普通的孩子,沒有天分,沒有特別的體質,身體也和同齡人一樣稚嫩與瘦小,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孩子。要說胡嘉與眾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她那與其他孩子不同的樂觀與活力吧,如果放在洛天或者地球上也許就是一個很活潑的孩子,隻是她的活力與魔界的死寂太不相符了。


    “大姐姐,再多跟俺們講講外麵的事情嘛。”胡嘉牽著洛遙的手晃了晃,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不過她就是小孩子,所以就是小孩子的撒嬌。


    “嗯,那就講講師尊大人的故事吧。”洛遙將臉藏在兜帽裏,帽簷底下的嘴角卻彎起了一個弧度,說到這些事情總是讓洛遙大小姐很是想念,但那些都是如同寶藏一般的記憶,很樂意和他人分享。


    順帶一提,隻有胡嘉這麽親近洛遙,也隻有她能這麽做,其他孩子都被母親們保護得很好,不讓孩子們和洛遙接觸,隻有胡嘉沒有人管。這支隊伍隻有四個女人,卻有五個男人,雖然不能簡單地將認為每位女性與這裏的某位男性是伴侶關係,但至少胡嘉的母親確實沒在這裏,而生父還要肩負起另外幾家人的性命。總之,洛遙大小姐盡量不把事情往壞了想,但有時候事情隻會比想象中更壞。


    有洛遙作為護衛跟在隊伍後方,這支隊伍的前進就變得安全了許多,因為看上這一批自助餐的弱小魔獸都變成了這邊的自助餐,可謂是過程錯誤結果也錯誤。不僅是安全問題,因為洛遙的無言加入,食糧的問題也不再是問題,本來他們已經走到了快要彈盡糧絕的地步,每個人包裏的存糧都已經見底。但是現在每一餐都能吃上魔獸肉,而且這附近沒有強力的魔獸,可以生火烤肉之類的簡單熱處理食物,不用再吃生肉了,對洛遙自己來說也絕對不算虧,反正她收集了那麽多魔獸屍體,如果不吃掉就隻能找地方扔掉了。


    不過要說最大的助力,果然還是休息時間能更加放鬆吧。雖然胡嘉的父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和洛遙說過話,但是有通過胡嘉與洛遙傳達過一些信息,並且在這個過程中產生了淺淺的信賴關係。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洛遙會全職做崗哨,她的力量至少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讓其他人可以安心點休息,提心吊膽的時候就算想休息也得不到良好的恢複,這可是洛遙前麵的親身經曆。因為危險係數變低了不少,所以洛遙也放鬆了不少,就算不用刻意去休息也能恢複精神,這個時間讓普通人們可以多恢複一些力氣,那他們前進的速度也會變快,跟洛遙是雙贏關係。


    不過即便如此,世事也總是不盡人意……


    “啊!!!”一個男孩子發出慘叫,他的半身被一朵食人花吃下,因為植物的性質,洛遙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警戒到異常,等她過去救援的時候,那個男孩已經被全部吃進去了。洛遙雖然殺掉了食人植物,但是已經被吞進消化器官的小男孩在強力消化液的作用下已經麵目全非,毫無疑問是死掉了。


    洛遙看見這一幕,頓時跪倒在地上,無論心中的感情是懊悔還是自責,她讓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了。甚至洛遙一時生起了用七尾將之複活的想法,但是她自身的靈力已經不夠使用七尾了,這個想法隻停留於想法,而無法將其實現。


    麵對男孩的死狀,大人們看上去很是平淡,隻是默哀了一分鍾不到時間,就繼續默不作聲趕路去了,像這樣的事情一定經常發生吧,讓他們不得不習慣有人喪生的事件發生。能在魔界生存下去就必須學會如何避免任何危險因素,因為那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遠遠不是致命可以形容的。最後還是胡嘉讓洛遙重新振作起來的。


    “好了大姐姐,俺們繼續走吧。”胡嘉依然掛著笑容,剛才可是有玩伴死在麵前了呀,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嗎?


    “那樣的事情……”洛遙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出口,隻覺得一股重壓堆積在心口。


    “哦哦,隻是有個小弟弟死掉了而已,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而且不隻是弟弟妹妹們,連叔叔阿姨們也會死掉,所以俺們繼續走吧。”胡嘉的語氣依舊輕鬆,就像是生死隻不過是一件小事,不過在這個魔界裏,生命就是那麽廉價的東西,是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的東西。


    “經常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嗎?”洛遙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這支隊伍最開始的規模可能遠比現在龐大吧,但是現在隻剩下這麽幾個人了,因為大意而忽略了危險的那些人已經死掉了,剩下的人也不一定就有能力規避風險,大概隻是幸運罷了。


    “俺們都是這樣的,不管兄弟姐妹誰死了,都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們活著,不要把弟弟的死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大姐姐。如果大姐姐認為自己再努力一點就能救到弟弟,那不就是認為弟弟是需要保護的人了嗎?俺們從出生就不是那樣的人了。”胡嘉說出了遠比她的年齡更加成熟的話語,這個小鬼頭意外得早熟呢,不如說生在魔界的孩子有著不得不早熟的理由。


    “我知道了,走吧。”洛遙理解到了胡嘉的意思,確實,把小男孩的死歸咎於自身的責任,實際上是一種傲慢的心理,一種自上而下的審視,擅自認為他人是需要保護的對象,那樣就隻是再貶低死者而已,這裏的每一個人就連孩子們都有正視死亡的覺悟,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洛遙才能稍微看開一點,和胡嘉一起跟上隊伍。


    繼第一名犧牲者之後,第二位死者也出現了,是一名小女孩失足踩到了一塊會釋放毀滅性電流的赤色岩石上,那名女孩頃刻間就被電流烤到外焦裏嫩,洛遙可是最清楚雷電的威力的。


    第三個死去的人是一名成年女性,在穿過一片岩石灘時,從岩石縫隙中伸出的尖刺貫穿了她的小腿,這是洛遙之前經常對付的那種會釋放強烈神經毒素的植物。洛遙第一時間拿出百靈藥,但是那個女人立刻就出現了全身的抽搐與痙攣,口中吐出白沫,眼神渙散,心肺功能停止,毫無疑問是死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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