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密室中,奈亞子正與方狀元交代著一個陰謀,一個在“劇本”上舉足輕重的重大事件。這個陰謀指向的目標不必說,而如此重要的計劃的執行者隻有一個人,因為沒有人會認為她做不到這樣簡單的事情。


    “小胖,拿著這個的說。”奈亞子將一個精致的大鐵盒子隨意丟給方狀元,金屬盒加上內容物的重量幾乎將他壓倒。


    “喂!你怎麽搞的!這什麽東西?”方狀元對奈亞子的做法很不滿,隻不過先前他已經從這個看似無害的女人身上看見了地獄,所以他最近有點學乖,不會再隨便叫喚了。


    “沒什麽的說,一把槍和一發子彈,你找個人去把墨青雲做掉的說。”奈亞給方狀元布置了任務。


    “要殺墨青雲這一顆夠用?”方狀元把沉重的盒子放到地上,他可拿不動那麽沉的東西。另一個點就是方狀元已經見識過這個世界上的神神鬼鬼了,而且墨青雲和他旁邊的那個洛遙也是其中的兩個。


    “隻要拿著那把槍就隨便殺的說,你找個不怕死的人去的說,怕死的人也可以的說,反正肯定是要死的說。把墨青雲做掉,剩下個洛遙隨便玩玩的說,好了好了,你快去做的說。”沒有跟方狀元多說話,奈亞交代完事情就離開了,她要做的事情就這麽多,剩下的就交給他們的目標了。


    ……


    八月二十日,陰,江家宅邸。


    “雲,這事兒必須要提上台麵了,你應該明白吧。”江司命將一摞文件和幾張照片推到墨青雲的麵前。


    “是啊雲哥,事態有些惡化過頭了。”淩明露出愁容,附和著江司命的話。


    “雖然我不喜歡摻和進來,但是老大,他們做的有些太猖獗了。”說話的是柳曉露,從她的語氣中能感受到怒意,因為她辛苦掙來的零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離她而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讓我爸和首長去溝通了,但是外混沌的事情是不可能公之於眾的,我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等著看長輩們能做些什麽吧。”墨青雲也很頭疼,看著眼前的這一疊資料,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頭擰下來。更重要的是那幾張照片,上麵清晰地拍攝到了一個銀灰色長發、頂著一根巨大呆毛的女孩,毫無疑問就是奈亞拉托提普。


    桌子上的這些資料中記錄著南方家族以及方家近期的不合理入賬,全部都是這兩個禮拜爆出來的,沒有來源的收入,這些資源又被運用到對付墨青雲這方,造成的損失是巨大的。經濟上的問題暫且不提,現在神州國內幾個大家族的關係像是來到了一個冰點,簡直就像是在冷戰一樣,在各個領域上都充滿了矛盾,就差那麽一個火星子就要升級成熱戰了,而且有傳聞說南方家族已經在購入軍火,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撕破臉皮呢。這一切的背後是肯定了有外混沌的人在推波助瀾。


    可是即便清楚情況的嚴峻,墨青雲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地球不是洛天,靈力並不能解決大多數問題,而現在這個時代還不屬於他們這代年輕人,就隻能盼著長輩們能解決他們不能解決的問題。政治上的問題,墨青雲的父親墨河和花無邪的娘家人還有柳曉露的娘家人,以及其他大小家族都在盡力找首長請示情況並想辦法解決,畢竟外混沌這次搞的動靜太大,就算是不知道他們存在的普通人也察覺到異樣。


    “寒還在那邊監視嗎?”墨青雲揉了揉太陽穴,轉移了話題,向江司命問道。


    “對,叫他回來嗎?”江司命點了點頭。自從雲組的人開始修煉靈力之後,他們也將這份力量運用起來,本來就在做諜報工作的方寒兄自然也不例外,時刻保持著隱身狀態,在幾個家族的據點外遊蕩,尋找有價值的情報,那些照片就是他拍回來的。


    “嗯,太危險了,而且以對方的水平不可能讓我們拿到關鍵的信息的。”墨青雲發出命令,畢竟外混沌的人可是全聖靈陣容,就連洛遙都沒法對付,方寒就更不可能有作用了,說白了他們現在到手的資料就像是對方可以放給他們的一樣。


    無論如何,雲組現在掌握的情報對於普通人來說都太過魔幻了一點,甚至他們自己都覺得魔幻,這就導致了他們無法對南方的三大家族發難。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因為張家、王家和李家再強盛也是限製在凡人的強盛,而他們真正要麵對的是僅靠一個人就把整個神州上下都滲透完全的奈亞和奈亞背後的其他聖靈,一想到這裏,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唉,總之就先這樣吧,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就回去休息吧。”墨青雲拍了拍手主持散會,他們已經在這裏討論了一下午了,需要解決的問題多的不能再多了,再繼續探討下去就隻會讓問題爆倉而已,根本沒有意義。


    從會議廳出來,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天估摸著就要黑了,但本來就是陰天,所以從早上開始就是那樣黑壓壓的一片。墨青雲來到大院中,阿比蓋爾在一旁看書,她在等他們的會議結束,而同樣在此處等候的還有閑置的洛遙,佇立在簷下,呆呆望著天空,天空上隻有烏雲,不管是日或月都看不見。


    “喂喂,在看什麽呢?要是想看雲的話就看我吧,青雲在這裏呢。”墨青雲走到洛遙身邊,捏了捏她的手心。


    “嗯呢?才沒有想看見你,隻是感覺……”洛遙大小姐今天也不知為何感到壓抑,胸口隱隱作痛,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心口,聽說陰天和雨天會讓人感覺不適,但真的單純是因為陰天嗎?心中懷著不安,這就像是直感一樣,洛遙有過類似的感覺,兩次,第一次是方寒兄重傷,方涵妹被綁架的那一天,第二次就是江家事變的當天,今天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感覺什麽?”墨青雲不知道洛遙此刻在想的事情,還以為她隻是在發呆而已。


    “不,沒什麽,你們談完了?”洛遙沒有說出自己的憂慮,畢竟她又沒有預知的能力,而那隻是一種莫須有的感覺,最多是提醒別人小心一點的程度。


    “說完不了一點,但是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們先回家吧。”墨青雲拉了拉洛遙的手,回頭跟其他人道別,“咱先走一步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


    “你可快走吧,我年老,吃不了你們這麽甜的。”江司命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開始“趕客”。


    在回家的路上,洛遙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隔著車窗看外麵的世界顯得更陰沉,因那不斷增強的不祥預感而惴惴不安。一定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洛遙幾乎肯定了自己的預感,她稍稍瞥視了一眼駕駛位上的墨青雲,他的臉上沒有擔憂,隻有這兩天過度活動累積下來的疲勞,看來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洛遙不打算增加墨青雲的擔憂,畢竟讓他知道也不一定能增加有用戰力,所以她自己將警戒心提高到十二分,確保出情況的第一時間能做到事情。


    ……


    擁有實體毀滅的虛空推上槍膛,瞄準鏡中有兩個人,目標是打開車門下車的那名男性,輕輕扣動扳機,纏繞著滅絕氣息的死亡螺旋從那漆黑深淵中爆射而出。渺小的生靈無法阻擋命定之死,在它的麵前,所有生靈隻能被平等地奪走生命。


    一股貫穿生命的重大危機感從心底升起,墨青雲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反應,可是在對抗這次的危機,那點“幾乎”就是致命的,但這裏有人不需要反應,就已經做出了行動。這枚子彈的速度快得非常,洛遙大小姐以光速從車頂翻越並將墨青雲撞開,然子彈已經來到身前,選擇了救人的人便失去了繼續選擇的權利。


    絢爛的血之花在空中綻放,墨青雲的身體和洛遙的身體墜落在地。被撞飛的墨青雲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重新爬起來,而洛遙沒有爬起來,他連滾帶爬趕回去翻過洛遙的身體,將她抱在懷裏。


    洛遙沒有恢複意識,麵龐逐漸失去血色而變得蒼白,心口被貫穿,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空洞卻沒有流出鮮血。震驚之餘,墨青雲使上全身的靈力對洛遙進行治療,可是傷口不見愈合,反而是滯留在洛遙傷口上的虛空力量在不停蠶食著他與洛遙的靈力,他慌了神,如同一個溺水者那樣慌忙又無助。


    哢嚓!二人身旁的空間如同一層薄紙一樣被撕開,是獵白感受到了靈魂的異動,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過來,但他已經來晚了。看見現場,獵白立刻就理解了發生的事情,同時也鎖定樹林中那正在散發著恐懼的氣息,他毫不留情地將那名刺客碾碎,然而事到如今解決掉刺客又有什麽用呢?


    “你看看你幹了什麽!怎麽保護的人啊!”獵白變化成人形咆哮著,抓住他的肩膀,飽含怒火的拳頭打在墨青雲的臉上,瞪著他的眼睛。無效治療被獵白打斷,而墨青雲卻像是丟了魂一樣恍惚,沒有話語可以說出口。


    “咳!咳……”洛遙恢複了些許意識,將卡在喉嚨裏的血全部咳出來,顫顫巍巍地想要抬起手去阻止二人的爭吵,從她的口中虛弱地吐出話,“別吵架哦,你們兩個……哈,這一次還真是……有點托大了啊……抱歉了啊,阿雲……我好像不能……繼續陪你了……”


    聽到洛遙的聲音,墨青雲才恍然回過神來,伸手去抓住洛遙的手,用盡全身力氣去抓住那隻手,“別說這種喪氣話啊!你可以活下來的對吧!一定可以的對吧!你不是聖靈嗎?不是九尾狐嗎?怎麽可能說死就死啊!”


    天空上,烏雲從未散去。


    萬裏外,鳴雷已然到來。


    淅淅瀝瀝,點點滴滴,似有雨線畫下,這是混沌的意誌為即將離世之人降下的送行,亦是一種迎接,迎接雷電的王回歸天上。


    “嗷嗚!”獵白變回星嵐狼,向著飄雨的天怒吼,它的蒼藍閃電擊穿雲層,驅逐著聚集的雷雲。


    “小白,不要驅趕它們……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有點來不及了呢……等我死了,我們的靈魂契約就失效了……去做真正的自己吧……無拘無束的……星嵐之狼啊……”


    “嗷嗚!”聽取了洛遙的話語,獵白停下了驅逐雷雲的行動,這嚎叫不再含有怒氣或是別的什麽情感,隻有純粹的悲傷。


    隨著雷雨雲的匯聚,雨點重新落下,而夾雜其中的,有那麽一絲溫熱滴落在她的臉頰。


    “你在哭嗎?真是……有夠難看的。”那枚子彈中蘊藏的虛空力量正在無限製地吞噬著她的靈力,連肉體本身的生命力也在被蠶食,用不了多久,她的靈力與生命力都會到底,然縱使生命走到盡頭,死亡是如此冰冷,洛遙以笑容麵對。


    “哈哈,不要在我麵前哭啊,混蛋……那樣,我不是也會變得想哭嗎?別哭啊,我會一直陪著你……在夢的彼岸……直到世界的盡頭…… 一直陪著你……”洛遙努力保持著笑容,但她的聲音已然無比虛弱,她輕聲呼喚著那些美麗的語句,每說出一個字,她的氣息便弱一分。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你去其他任何地方!隻要你在我身邊!不要這麽早就放棄啊!死了不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嗎!”墨青雲重重地握住洛遙的手腕,自從見到洛遙的第一眼起,他就發過誓的,不會再讓洛逍孤獨地離開了,他不會讓任何人帶走懷中之人的。


    “阿遙……求求你了……如果你走了,那再次失去你的我……到底算什麽東西啊……”眼淚止不住從墨青雲的眼眶裏湧出,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墨青雲……你是墨青雲……是我最大的……幸福……”洛遙已經流失了太多生命力,已經幾乎失去說話的氣力。


    “阿雲……我們住一起……快有一年了吧……我還……從來沒有……聽你親口……對我……說……那三個字……我……愛……你…………”這是洛遙大小姐最後的話語,她的手無力垂下,檀口輕起就再也沒合上,眸中的星辰失去光彩,留下的隻有空洞的眼瞳與那最後的淚晶。


    “……我愛你。”墨青雲抱住洛遙的身體,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吻,就像是晚安的吻,隻不過她這次不會睡醒了。


    烏雲與閃電匯聚成風暴雲,灑向大地的是小雨、大雨、暴雨……


    目之所及皆是雨,那是雨嗎?非也,那是混沌為大小姐鋪上的送行路……


    耳之所聞皆是雨,那是雨嗎?非也,那是混沌為大小姐奏響的安魂曲……


    身之所處皆是雨,那是雨嗎?非也,那是混沌為大小姐準備的一方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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