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一嚇了一大跳,趕忙把他扶起,剛想去叫太醫,卻見陳鬱嘴唇動了動,不知在說什麽。


    他以為他有重要事想說,遂側耳傾聽。


    他聽見陳鬱細若蚊蠅的氣聲,“我活不到弱冠,也不會有人給我行及冠禮。”


    但他很想戴她給他買的玉冠。


    這是她專門給他買的。


    他不喜白色,因雪是白色,但那日他憶起她所說的月牙白袍適合他。


    所以他還是穿了。


    她給的,他都想要。


    哪怕自己不喜歡。


    隻要是她給的,他都要。


    獄一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來,終歸是心疼自家主子,表麵上再如何裝的風平浪靜,可這心裏卻是千瘡百孔。


    “主子,您堅持一會兒,我去叫太醫!”


    獄一把陳鬱抱到床上躺著,隨後急匆匆地跑去叫太醫。


    在他前腳剛離開禦景宮,陳鬱便暈了過去。


    在他昏迷不醒期間,太醫來了。


    “心中鬱結越來越重,思傷脾,悲憂傷肺,禦貴君這病況……不大好啊。”太醫歎了口氣,搖著頭。


    於琴眉頭緊皺,“無論怎樣,還是請如太醫盡全力診治,畢竟…”


    視線轉到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少年身上,聲音降低了些許,“畢竟這是陛下最疼愛的人。”


    如太醫憂心忡忡,“若是皮外傷,兩三日便好,可這心結難解,再加上禦貴君這十幾年的咳疾,一時半會兒,還真難辦。”


    於琴抿了抿唇,看著陳鬱的眼神不自覺帶了一絲憐憫,原來是個可憐人。


    “這兩個月來,一直都是如太醫給禦貴君調養身子,我相信如太醫的能力。”


    “待陛下歸來,我會在陛下麵前多提幾句。”


    如太醫歎息一聲,治病又豈是那麽簡單。


    “罷了罷了,派個人隨我去取藥吧。”


    在陛下沒回來之前,哪怕是一口氣,也要給陳鬱吊著。


    待她離去後,於琴也出了屋子,便看見靜候在門邊的獄一,蹙了蹙眉,“剛才我就想問你是何人?從未見過你。”


    “禦貴君是我主子。”獄一抱拳。


    於琴恍然,隻以為是陛下賞賜給陳鬱的暗衛,便也沒再多問。


    ……


    半個月後


    祝簡意抵達涉城,天氣比她想象中的更惡劣,下著鵝毛大雪,寒風鶴唳,呼嘯而過,所見之處白茫茫一片,就連樹枝也被壓彎了腰。


    一腳踩下去,積雪漫過了膝蓋,前行十分艱難。


    街道上空無一人,門口的積雪幾乎遮擋了大門的一半,路邊還有壓倒的樹枝橫在地上。


    “參見陛下。”


    “平身。”祝簡意悄然打量了一眼王斐,五官端正,不苟言笑,麵色嚴肅冷峻,眉宇間英氣逼人。


    之前陳辰給王斐傳信,給她攔截下來了,但也難保陳辰不會再傳一封。


    “謝陛下。”王斐抬起頭,眼裏帶著不自知的恭敬和崇拜。


    ‘陛下禦駕親征,有此明君,乃祝國百姓之福。’


    祝簡意勾了勾嘴角,怕自己不小心笑出來,輕咳了一聲。


    見狀,王斐眼裏浮現出歉意,“是臣無能,讓陛下親自出征,陛下要保重龍體,莫要染風寒了。”


    祝簡意擺了擺手,“無礙,先去看看敵寇。”


    此話一出,她在王斐心中的形象瞬間從兩米漲到了十米。


    陛下連夜奔波趕到涉城,還未歇腳就念著戰事,這份大愛讓她自愧不如。


    來到城牆之上,便見遠隔一公裏外,眾多像是黑影的將士就地紮營,隨時等候戰發,這可謂十分囂張。


    “陛下,他們斷定我們缺糧缺水,才敢如此狂妄!”王斐怕自己在偶像麵前的形象驟減,趕忙補救。


    祝簡意全然不知自己這一趟收獲了一個迷妹,挑眉含笑道:“現在不缺糧了?”


    “陛下親臨,哪怕沒有糧食,我們也能像打了雞血一樣暴打敵軍!”王斐揮起拳頭,義正言辭道。


    看著遠處敵軍,王斐眼裏快速閃過一絲黯然,其實城內糧食緊缺,早已不夠了,更別說早在前兩日,他們剛抵擋了敵軍的一波來襲。


    此次敵國恐怕就是等著這風雪交加的天氣,給他們致命一擊。


    這次他們損失慘重,但好在守住了城池,沒讓他們攻破。


    不過若朝廷沒有前來支援,城池被掠也是早晚的事。


    如今風雪交加,路早就被積雪掩埋了,即便是有運糧軍隊,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麽快抵達涉城。


    恐怕他們還要扛四五日。


    祝簡意眺望著遠方,勾唇一笑,“不用你們打雞血,朕一人足矣。”


    聞言,王斐瞪大了眼睛,“陛下!您想做什麽?萬不可冒失啊!”


    祝簡意笑意不減,意味深長道:“擒賊先擒王。”


    “陛下您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取敵賊狗頭!”王斐拍了拍胸脯,聲音洪亮。


    祝簡意輕笑,倒也沒做過多解釋,隻頷首應下,“好。”


    王斐情緒愈發激昂,真如她所說的打了雞血一般。


    與此同時,敵國將領也得到了消息。


    “祝國新帝又如何,不過是給我們多加一個人頭罷了。”


    “哈哈哈哈將軍說的極是,涉城是我們的,到時再把祝簡意綁了,祝國還不是手到擒來,屆時我們水國才是這天下霸王!”


    “哈哈哈哈哈本將軍可是迫不及待了。”


    “以下官之見,此事不可再拖,宜速戰速決,若不然等他們糧食和兵力備上,於我們可是非常不利的。”


    “軍師說的極是,沈小伊,你看看天象,今夜何時風雪最大?”


    “將軍,下官勘察過,今夜亥時下暴雪。”


    “嗯,傳令下去,今夜亥時攻打涉城!”


    “是!將軍!”


    祝簡意躺在小窩裏,悠哉悠哉地看著監控,看見那瘦骨嶙峋的將軍發出大話,忍不住撇了撇嘴。


    小團子忽然開口,【殿下不要殺生太多】


    祝簡意:……


    ‘請你看清楚,我是帝王,他們是敵軍。’


    【哦】


    祝簡意:???就這?


    腦海裏傳來小團子的自言自語,【原來是我做夢了】


    祝簡意:……


    所以她在小團子夢裏是個殘酷冷血的惡魔嗎。


    她做了什麽,給你造成了這樣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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