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鈺難得怔愣的樣子讓姚瑋棕笑了開來,他手遞過去從她手中拿過店主塞的餐牌,“坐著慢慢看。”


    “對對對,坐下來看。瞧我這一高興都忘了這一茬了。


    來來來,棕哥同學,來這邊坐。


    這個位置是我們特別給棕哥留的,他每次來都坐這呢。”


    承鈺:…真的很熱情好客。


    兩人就坐在了裏麵靠牆的位置,桌麵幹淨整潔。承鈺坐下,一抬頭就能看到牆上那些塗鴉了。


    承鈺略略掃過,發現字跡有新有舊,能寫的地方基本都覆蓋了,看來平時這裏生意還是不錯的。


    這麵牆可都是食客到此一吃的見證啊。


    “想吃什麽?這兒的味道比較清淡,燉湯也還可以。”姚瑋棕對承鈺道,手上把餐牌遞了過去。見她好像被牆上的留言給吸引,就笑著說,“是他們這的特色了。”


    特色自然指的是這麵牆。


    承鈺點了點頭,接過餐牌點了個清湯素麵。


    這麽晚了,墊墊肚子就行。


    姚瑋棕則要了一份蒸粉跟燉湯。


    “兩位稍坐,馬上就好。”熱情好客的店主吆喝了一句,就扭身進了裏麵。


    桌上放有茶壺茶杯,姚瑋棕給杯子裏倒上茶水給承鈺遞了一杯過去。


    一縷縷熱氣氤氳而上,承鈺的視線也由下而上,慢慢看著牆上的留言。


    “這家店離我們學校很近。


    學生的時候我跟我同學也常來這裏吃。”


    姚瑋棕的聲音裏似有著淡淡的懷念。


    承鈺聽他這麽說著,心念一動。他說的學校,那應該是他讀的高中東山中學了。


    那這樣就說的通了,這樣一個巷子裏的小店,除非本來就很熟悉,那不然也不會特意能尋來。


    那這店起碼就有十幾年的光景了,那牆上這些也算是曆史。


    也難怪不論新老字跡,那寫下的願望什麽的,嗯,稍微有那麽點,稚氣。


    大概來這裏吃的還是學生多些吧。


    承鈺應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清香就在嘴裏化開,是大麥茶。


    心下就想這店雖小,但處處都是心思。


    沒多久,店主就跟剛剛那女子一起端著食物出來。


    “棕哥同學,你請慢用。


    阿棕哥,這是你的。你倆慢慢吃,我們就不打擾啦。


    有什麽事叫我就行。”


    店主將食物各自放好,還不忘跟姚瑋棕擠個眉弄個眼,然後才走開。


    承鈺:…這店主不僅熱情好客,還很歡脫。


    因著時間也晚了,兩人也沒再多言,各自吃著。


    等一碗清湯素麵下肚,承鈺倒不奇怪這家店能開十多年了。


    因為就算是最普通的一碗清湯麵,湯底卻也極其濃鬱。


    等兩人吃的差不多,歡脫的店主就好像掐著時間點又晃了過來,然後拉了張椅子過來,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怎樣怎樣,棕哥同學,還合口味嗎?”


    店主一疊聲的道,眼裏閃著希冀,好像承鈺的評價很重要一樣。


    不知不覺把湯都喝完了的承鈺,默默把勺子放下,點了點頭,“很好吃。”


    店主就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棕哥可是頭一遭帶女孩子過來,要是招呼的不好,那我可沒法交代了。”


    承鈺:…交代什麽?


    店主繼續道,“話說棕哥同學,還沒介紹下,我姓嚴,是棕哥的高中同學。以後要是有機會,棕哥同學可要常來啊。”


    這一連串的“棕哥”跟“同學”讓承鈺聽著都有點拗口,難為這笑的一臉蕩漾的店主還能跟說繞口令似的說的那麽利索,於是她禮貌地笑了笑,回了句“以後有機會一定來。”,然後想了想,再說了幾個字“我姓陳…”


    話都沒說完的幾個字也不知道是觸發了店主的哪個開關,就見他大笑起來,邊撫著掌道,“原來是陳同學。幸會幸會!


    陳同學應該不是阿棕哥的高中同學吧。我來猜猜,是大學?初中?還是小學同學?”


    承鈺:…你這真的是有在猜麽?


    對麵深知好友秉性的姚瑋棕臉上帶著點笑,倒也沒說什麽。


    這個店主雖說很歡脫,但說的話卻並不讓承鈺覺得不禮貌或者不舒服,她喝了口茶,等到店主說完後才慢慢道,


    “初中同學。”


    在喝著茶的姚瑋棕就頓了頓,看了看承鈺,嘴角卻微微壓了壓。


    “哦~”店主要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聲音就拐了個彎,是衝著姚瑋棕去的,


    “原來是初中同學啊。


    哎,我就說陳同學你看著那麽麵善,一看可不就得是初中同學才該有的氣質嗎。”


    承鈺:…什麽氣質?


    看著好友一本正經在胡扯的樣,姚瑋棕輕輕咳了咳。陳承鈺是個很認真的人,他自己都還在摸索怎麽跟這麽認真的人相處,好友這跳脫的性子他可沒啥底。


    這邊廂收到姚瑋棕提醒信號的店主就丟了個“你放心”的眼神過去,坐正了身體,神色變得嚴肅,


    “陳同學,說來也真是緣分。你看你是棕哥初中同學,我們是他高中同學,大家都是同學,很有緣是不?”


    雖然店主這個邏輯有點生硬,但吃了那麽好吃的一碗麵的承鈺這會也不覺得違和了。


    況且這也確實是事實,於是她點了點頭。


    直到店主給她遞了一支筆過去,她才明了這店主未盡的話。


    “陳同學,你看牆上這些,有趣吧?十幾年前的都還在呢,那時候還是我爸在管這個店。


    你看大家這麽有緣,陳同學又是第一次跟阿棕哥到店裏來,很值得紀念是不是?


    不然也給我們店添上一筆唄,相請不如偶遇嘛。”


    店主煞有其事地道。


    姚瑋棕撫了撫額,想起之前幾次在自己麵前頭都不回直接走掉的陳承鈺,正想著一會怎麽給她把話圓回來的時候,就見對麵的人把筆接了過來,然後站起來,也沒怎麽想,提筆就寫了起來。


    姚瑋棕:…


    店主:…


    很快,承鈺寫好把筆還了過去。


    兩人定睛一看,“生意興隆財源廣進”行雲流水的八個大字。


    …


    姚瑋棕直覺地想笑,是她能寫出來的。


    而店主則是在微微一愣過後,馬上反應了過來,


    “字如其人,陳同學,果然大氣!”


    然後又道,“你這八個字可是讓我們店增光了。


    哎,陳同學,你知道嘛,迄今為止,有兩個人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就是今晚你寫的這一手好字,另一個嘛,”店主睨了姚瑋棕一眼,特別有感觸地道,“就是阿棕哥了。”


    既然店主都開了個頭,承鈺也就做好了繼續聽他說下去的準備。


    可出乎意料的是,店主卻沒有具體再說下去,而是賣起了關子,“你說是吧阿棕哥?”


    承鈺:…


    “不信的話你自己跟陳同學說咯,看她會不會跟我一樣這麽想。”


    姚瑋棕端著茶杯淺淺喝了一口,就看到承鈺看了過來。


    承鈺是聽著店主的話才看了過去的,一下就跟姚瑋棕的視線對了上,就見姚瑋棕也不說,隻是笑了笑。


    承鈺就反應了過來,他是不想說的樣子。


    也就收回了目光,沒有再在意。


    再稍坐了一會,時間本來也不早了,姚瑋棕就提出回去,承鈺也就順勢起身,她確實也有點困了。


    在店主殷殷的告別聲中,兩人走出了店門。


    在裏麵不知道,出去之後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外麵下起了雨。


    不過不是很大,冷風夾著細細的雨滴撲麵而來,承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姚瑋棕沒有跟來的時候一樣走在她前麵了,兩人並排走。


    承鈺全副心神被寒冷支配,隻裹緊身上的羽絨快步往前走。她知道姚瑋棕走在旁邊,所以也就沒有歇腳。


    雨越下越大。


    還沒走出巷子,突然她的視線暗了下來,一陣清冽的氣息靠了近來,而頭頂被一件衣物遮了過來,將昏黃的燈光還有細細的雨珠,都擋在了外麵。


    “下雨,別把衣服搞濕了。”


    承鈺不知道姚瑋棕是怎麽精準地把外套挪到她頭頂的。


    “你…”


    承鈺有些恍惚,這人怎麽脫了外套,又下著雨,不冷嗎?


    但她卻沒問出口。


    姚瑋棕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笑,“沒事,這衣服防水的,你拿好擋一下,別感冒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承鈺卻看到他的頭發他的臉上很快墜了點點雨滴。


    雨比剛剛一出來的時候密集了。


    打在頭頂的衣服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承鈺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這樣。


    因她遲遲沒去接著頭頂的衣服,他也就那樣保持雙手擎著的動作。


    “要不我幫你拿著,一起走。雨下大了,得趕緊著。”


    承鈺伸手把衣服接了過來。


    雨下大了。


    卻因著頭頂這衣物遮蔽,下在了外麵。


    “走了。”姚瑋棕見她自己可以,又笑了笑,先抬腳邁開步子,走了兩三步的樣子,就聽到後麵一句不太確定的話,


    “你…要不要一起?”


    姚瑋棕回頭,隔著雨簾,視線穩穩地望進了後麵人的眼裏。


    有點怪異,又有點灼人。


    好像又有點不太妥當的樣子。


    承鈺抿了抿唇,她往前才走了一步,前麵那人就已經往後走了兩步。


    本來她的頭頂就有衣服擋著,這會他走了回來,微微俯身,更把視線擋了個嚴實。


    承鈺莫名覺得怪異,正想往後挪,手上一空,又聽得一聲輕笑。


    “好啊,一起。”


    姚瑋棕把衣服從她手上拿了過來,在承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走進了被衣服遮擋起來的這一方小天地。


    兩個人並排站著。


    姚瑋棕比承鈺高出一個頭,仍保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


    而由於空間實在局限,他的氣息又如此的強烈,承鈺甚至都感覺到他的手臂碰到了自己。


    外麵的寒冷好像就消融了。


    隻剩下灼人。


    承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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