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鈺跟姚瑋棕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深冬的淩晨,寒意料峭。


    一出警務室的大門承鈺就不自覺地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


    姚瑋棕道,“風大,你在這等我吧,我把車開過來。”


    說完也不等承鈺反應,徑直抬腳往車場走。


    承鈺:…


    也就那麽幾分鍾的功夫,姚瑋棕把車開了過來。


    承鈺走過去自然伸手去夠後門的把手,卻一下沒拉動,她很快又拉了一下,就反應過來這車門是還鎖著。


    車窗搖了下來,姚瑋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坐前麵吧,幫我看著點路。”


    副駕駛位的車門緩緩打開。


    承鈺去拉後車門把手的手就頓了頓。


    思緒停了一兩秒,很快,她往前走了兩步,上了車。


    車裏溫暖如春。


    有輕輕的樂聲流淌,又有一種淡淡的木質清香縈繞,承鈺今晚緊繃了許久的神經不自覺地鬆快了下來。


    她自己雖然開車,但實際上她是個對車的氣味非常敏感的人。


    尤其是冬天,如果一開暖氣,再有別的氣味,她會覺得很悶。


    所以她自己的車很是注意清潔保養,也不喜歡放一些香之類的東西在車上。


    但姚瑋棕的車好像不太一樣,雖然車窗緊閉,她並不覺得悶,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暖香的味道,很是舒緩。


    剛剛來的時候她跟姚曉彤坐後麵,也可能是想著事,感覺並沒有那麽明顯。


    這會坐好,伴著陣陣暖香襲來,饒是素來思維清明自控力很強的承鈺,也覺得有點慵懶,隻想窩著閉眼小憩才好。


    這個突兀的想法一出現,承鈺就馬上一個激靈,又直起了脊背,眼睛睜圓。


    不是說幫看路的嗎?


    好險好險,差點要睡這。


    旁邊一直用餘光有留意承鈺的姚瑋棕不覺莞爾。


    淩晨的時候路上車並不多了。


    姚瑋棕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從剛開始上車的冷清,坐好後舒服得想眯眼,又很快警覺到了什麽一個激靈的炸毛樣,隻覺說不出的好玩,跟,想笑。


    因為這樣鮮活的陳承鈺,就坐在他身邊。


    於是他的聲音就帶上了絲絲笑意,


    “想吃東西嗎?”


    “嗯?”承鈺聽到他說話就看了過去,他倒是依然目光前注,專心開著車的樣子。


    好像剛剛也就是那麽隨口一問。


    承鈺雖不是扭捏的性子,但一時也確實在想他問這話的意思。


    “我有點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姚瑋棕依然目視前方,專心開著車,又說了一句。


    原是這樣。


    承鈺看了看手機,已經淩晨一點23分了。


    好像確實是很適合宵夜的時間。


    “哦。”承鈺應了一聲,然後又道,


    “這麽晚了,應該還有在開的店吧。”


    姚瑋棕笑了笑,“嗯,附近就有。”


    承鈺點了點頭。


    她回來後到市裏的時候不多,並不太熟。


    “大概十分鍾的樣子。你困的話可以先眯會。”


    承鈺:…


    為剛剛一上車就不自覺窩到座位裏打瞌睡有點臉熱。


    她定了定心神,挺直著背道,


    “沒事,還好。”


    開玩笑咩。


    麻煩人家開車也就算了,說幫看著點路,還要打瞌睡,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到,這可不是承鈺老師的作風。


    承鈺老師可素來是個行事分明的人。


    姚瑋棕隱隱憋著笑意。


    她也著實是認真的有點可愛了。


    所以他也才會說叫她幫看著點路呢。


    他知道他隻要一說,她肯定就真的想幫他看路的。


    但她並不知道,他以前忙的時候也要到一兩點有時候甚至更晚,那時候都鍛煉出來一套辦法來保持自己的精力了,而現在這點程度,哪裏就需要她來幫看著路了?


    他隻不過想跟她多說說話而已了。


    “你不怎麽來市裏吧。”


    承鈺已經忍過了剛剛從寒冷的外麵一下進到溫暖的車裏的困頓。


    適應了一會,再加上姚瑋棕一直說著話,她倒真的清醒了很多。


    “嗯。”承鈺應道,想了想,還是再說了一句,“不怎麽來,你對這邊看起來很熟。”


    姚瑋棕道,


    “還好,之前在市裏讀高中,後麵回來後也經常要到市裏處理業務。”


    “哦。”認真的承鈺老師雖然性子不扭捏,但她著實並不覺得自己跟姚瑋棕有多少話題可聊,也就是他說一句她禮貌地接一句罷了。


    姚瑋棕自然也是清楚這一點的。


    “會不會熱?熱的話調一下溫度。”說著他用手夠到了暖氣出風口。


    剛在輕輕扒拉著圍巾,想把圍巾鬆整一點的承鈺:…


    就放下了手。


    “不會。”


    姚瑋棕就嗯了一聲,他知道需要給她一個過程,也就沒再說話。


    沒多久,車停在了路邊。


    承鈺解下安全帶,望了望外麵,也沒發現有還在開著的店。


    下了車,寒氣就夾雜著點點濕意,外麵還是挺冷的。


    “還要走個兩三分鍾的樣子,你可以嗎?會不會冷?”


    承鈺攏緊身上的羽絨,搖了搖頭。


    “沒事,走吧。”


    姚瑋棕就帶著她往前走了一陣,然後再拐進了一條巷子。


    巷子裏昏黃的燈光,一眼望不到頭。


    淩晨一點多了也沒有什麽人,周遭一片靜謐。


    隻有瀟瀟的寒風掠過,照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世界。


    而就是這麽有點朦朧不太真切的世界裏,卻又有一個姚瑋棕走在前麵,那挺拔的背影又無比的真實。


    這種感覺好奇怪,承鈺就有點頓住腳步。


    姚瑋棕回頭就見她落在十步開外,隻望著巷子深處的樣子,以為是自己走太快了,她沒跟上,想著她是不是害怕,就又兜了回來,站定在她麵前,


    “這裏就是暗了些,但還算幹淨,走路中間,應該沒有老鼠。


    你要是怕的話…”


    承鈺搖了搖頭,沒等他說完後麵的話。


    她倒不至於怕。


    剛剛隻是被一種不真切與另一種太真實的迥然不同的感覺同時支配,感官放大了而已。


    她甩了甩頭,把那種怪異的感覺壓了下去。


    “沒事,走吧。”


    姚瑋棕盯著她的眼睛,雖他也不確定,但仍點了點頭,


    “就在前麵一點。


    我要是走的快了,你就喊一聲。


    我會等你的。”


    承鈺:…


    真不至於。


    我沒有跟不上。


    姚瑋棕卻是有意放慢了腳步。


    總算驗證了他那句就在前麵一點,很快,他推開了一扇門,承鈺也跟了進去,明亮溫暖的燈光就把人帶回了現實。


    周圍的環境終於不是剛剛那種朦朧不真切的感覺了,承鈺心裏總算是定了下來。


    這是一間不大卻設計的極特別的餐館。


    牆上並不是那種常見的菜單,而都是密密麻麻的塗鴉,承鈺定睛一看,原來那上麵都是人寫下的字。


    她環顧了一下,這會除了他們之外,也還有三四桌人坐著吃東西。


    店主是一個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而讓承鈺留意的是,這個店主好像是跟姚瑋棕很熟。


    因為那店主看到他們進來,臉上就帶上了驚喜的笑容,他快步走了過來,喊了一句阿棕哥,然後又伸出拳與姚瑋棕碰了碰。


    應該是很熟的人。


    承鈺這麽想著。


    也就沒留意到那年輕店主在跟姚瑋棕打完招呼後,在看到他身邊的承鈺時,那臉上更加肆意的笑,還有那一句,


    “嫂子嗎?”


    直到姚瑋棕看了她一眼,然後他清淡的聲音帶著點無奈的笑意響起,還有那一句“我同學。”的時候,她才一個激靈。


    “哦~”一臉精明的店主就促狹地拉長了聲音,


    “同學啊。


    我懂的。”


    承鈺:…


    什麽?


    你懂什麽了你就懂。


    裏麵就出來一個女人,手上端著客人剛點的食物,見到姚瑋棕,也是一臉笑意,跟那個店主一樣,喊了一句阿棕哥。


    姚瑋棕笑了笑,點了點頭。


    然後對著承鈺道,


    “你想吃什麽?”


    話落,就見對麵的店主小跑開,很快又跑了回來,再把餐牌往承鈺手中塞,嘴裏道,


    “棕哥同學,你看想吃些什麽?


    我們店都有,一定讓你吃的滿意。”


    這一氣嗬成的動作讓承鈺有點傻眼。


    這麽熱情好客的嘛。


    她手裏還拿著那店主硬塞過來的餐牌,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難得有些無措,她不經意暼向姚瑋棕。


    姚瑋棕就撫著額,臉上盡是柔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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