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之所以被稱為怪人,多少是有某種特質與常人格格不入,盡管在自己看來或許隻是稀疏平常的某種“性狀”,都會成為他人眼中揮之不去的不適光景。


    就如同上完一連串讓人頭疼欲裂的奧數課程後,仍然有條不紊地寫掉數張測試的學生;白天審批如山的稿子還不夠,夜間休息時的唯一興趣居然仍然隻有閱讀……諸如此類的事件在現實,往往會有一種被孤立的強烈既視感。


    然而現今我們提到這個,隻不過是陳述一具屍體的生平。


    梅裏在feodora的賭場後門——某種程度上更像是地獄的後廚,升騰的屍臭和血鏽味翻卷著,這裏的汙濁空氣像是想要從任何一個角度鑽入你的衣領和毛孔之中。


    在這裏,她看著像廚餘垃圾一樣,一塊一塊切碎的賭徒屍塊被工作人員倒落在這塊陰暗的角落,這幅麻木而慘烈的情景,讓她的腦海中升騰起了一片有端的聯想,那就是奧利弗死前在想著什麽。


    “許多的故事都有演進至終末的時段,雖然這聽上去像是百老匯歌劇演員抒情的某段台詞,但事實上這也是現實將口頭上的玩笑收束的諸多跡象之一。相信各位是很清楚我這個人的本質,我無意抒情,但事實上就是這麽回事。”


    “相信世上本就沒有必要用一麵鏡子來反映出一切可笑可悲的事物,倘若單純是社會上‘惡’的集合是節目想要表達傳達的本質,除卻收視率的考量意外,那麽它也沒什麽在電視節目上播出的價值。”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看到的角色有多麽非人化,也隻能說明我的演繹有多麽深刻。直到現今我的生活也陷入了無法回旋的困境,以至於今晚才來向你們道別。做出這個決定並非是我本身所能決定,也是一部分人群的意誌所決定的……”


    “無論是對我的言論發出何種共鳴的人,呃…以及對我極為不滿的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今天,嗬,我在說什麽呢……為什麽,淚腺會在這個時候有反應?明明我是在十分鍾前還在大談虛構的風流台本故事,還順帶著辱罵了一眾蕁麻疹群體的這樣一個人……很遺憾,這就是生活。”


    男人的漫長演說區別於先前久遠記憶中的狂亂,反而有了一種衝動過後的長久沉重餘溫的觸感。


    好像是帶有那麽幾分真摯,但囿於其身份的性質,在真誠的背後又不禁深思,是否連這一串狗嘴裏吐出的人話隻不過是掩飾?


    那夜的直播直到這個節點,已頗有點《夜色溫柔》蕭索意味了。


    明著否定一件事,卻用另一種方式去詮釋踐行其中,大概算是這種心口不一的表現本質。


    在奧利弗的身上,一定要用往後接續的怪異的死來印證……一定要用那種血腥的死來印證。


    就好像能夠在視距中,用大腦的補正來彌補那一瞬的模糊,為這種錯位中,奧利弗掉落的頭顱感受的遲疑而衍生出那麽多的痛苦感觸……


    盡管很多人隻記住了曾經的斷頭台斬下頭顱後,那些頭顱有些尚且還有數秒的知覺,卻忘了這在那時也算是個痛苦較少的體麵處刑方式。


    梅裏將這個畫麵定格過,那雙眼中定格住的淡然並不像是坦然赴死的那種淡然,也不是因為突然而毫無準備的死,完全就不是一個赴死者正常應有的眼神。


    在直播中討論視頻剪輯水平本就是可笑的事情,這點姑且就不需要費心思找到特效師,去詢問要做到這種程度需要什麽水準。


    事實上,在這兩日警察在奧利弗公寓內的搜查後,對外公布的僅僅是在奧利弗的私人電腦和信箱裏找到了大量的騷擾信件。


    其中他工作用的一個隔間,甚至被他自己把那些露骨的威脅信件貼得到處都是。


    密集的怨毒咒罵言語包圍之下,大概都能想象得出來,他那時而狂笑時而狂怒的節目形象,其中有多少的精神壓力淤積。


    梅裏沒有這種所謂人雲亦雲的共情能力,她身為一名偵探(盡管是剛上道不久的)以及超然眾人的魔法師,盡管沒有那種憑空就讀取出記憶的那種混賬能力。但這個時候,本身的能力給她帶來的隻是不代入任何一種定勢的目光。


    同情死者是可笑的事情,同情一個屍體尚未被證實的失蹤者,並以其的死亡為基準來推算事實更是可笑的事情。


    就像是眼前的這些屍塊,你指望這個女孩像常人一樣為此感到恐懼和可悲,顯然是不現實的。


    她隻是嘴角無法抑製地勾起著,展露出殺人狂發現了令其感到亢奮的有趣玩物一般的扭曲表情。


    誰要管你們在顧及此事上的心情……


    單是想想你們因為這種拙劣的騙術,而到現在還有那麽一兩重沒戳透的陷阱…


    我的內心(胸腹)中就要湧出那種讓人可悲的滿足(嘲弄)感……


    真是讓人愉悅(興奮)得想要再幫你們添一把火呢……


    強烈的情緒放射,雖然這種小小的失態更多隻是來源於生活中充滿了無趣,但被一係列血腥的案件所勾回的這一側麵,興許可能才是梅裏的本來麵目?


    正在處理屍體的工作人員好像察覺到了這片黑暗的動靜,猝然才察覺到一個女孩就目視著他站在前方——倘若這真的隻是一個偏僻的後門小巷,這種情況也不會多見,但周邊大片區域圍上了通電的鐵絲網,她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在此時站定的她身後,更是他聞所未聞的虛幻圖景……


    就好像是feodora處理掉的所有不規矩的客人在這一刻,從各處的焚燒站重新回到了此處拚接而成,在她的身後搖搖欲墜著向前探出頭來。


    這種視覺和大腦聯動的衝擊,幾乎能讓人短時間窒息過去,隻是在這過後的一瞬卻是徹底的回歸現實。


    重新出現在他眼中的,隻有身後賭場燈紅酒綠的吧台邊,自己幹淨得一塵不染的侍者裝束,和簡短撫摸了他的麵龐一瞬然後嫵媚離去的那個麵色幹淨的女孩的身影。


    他花了五分鍾才徹底讓自己的大腦回歸了現實。


    我剛才在幹什麽?


    自己沒有失憶,也沒有患過什麽精神疾病。


    而剛剛這個女孩身邊懸浮著的紫色光點映,襯著她的麵容是那麽讓人可憎可怖……


    就連自己在後場清理了企圖騙債的柯勒文的記憶,到目前為止都還曆曆在目。


    當他連忙回到那片墟場時,發現這個人的屍體已經被歸到了這段時間的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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