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鎮北,馬大娘家——


    延澤和扶蘭若兩人來到馬大娘家,還未敲門,就被馬大娘的孫子看見了。


    他高興地跑到馬大娘麵前,扯了扯她的衣擺,“奶奶奶奶,延大夫和漂亮姐姐大夫來了。”


    馬大娘馬上放下手裏的活,走到院門前,將他們迎了進門。


    “兩位延大夫快進來,我真沒想到,你們今天會過來,瞧我這院子裏亂糟糟的,也沒來得及整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


    延澤笑了笑,順著馬大娘的指引坐下,“哪裏,是我們不請自來,是我們的不是才對。”


    馬大娘給他們倒著水,聞聽此言,趕忙放下,“延大夫這就是讓我惶恐了,如果不是您和這位延大夫,我們雲山鎮啊恐怕就真的無望了。”


    聽著二人互相推辭,扶蘭若輕輕一笑,伸手扶著馬大娘也坐下,“大娘,這都是為醫者應該做的,不必過分掛在心上。”


    “再說了,如果不是您,我們也發現不了那祛疫草。這樣看來,您對雲山鎮才真是做了大貢獻呢。”


    扶蘭若發現的草植,鄉親們熱情地取了個吉祥的名字——祛疫草,意為祛除疫症,還大家健康。


    馬大娘擺擺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延大夫真是會說話,老婆子哪裏知道這些,都是你們的功勞。”


    “若不是你們,大家也隻會把那草看作普通雜草罷了,怎麽會想到用它來治疫症呢?”


    扶蘭若失笑道:“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卻又恰到好處。不過您也別推辭,雲山鎮能擺脫疫症的侵襲,的確有您的功勞在。”


    “對了,您意外發現祛疫草的事,以及祛疫草的位置,這些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否則會有危險,您一定要牢記。”


    馬大娘嚴肅地點點頭,“延大夫您說過很多次了,老婆子都記得,從未給其他人說過。”


    扶蘭若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其他的不能和您多說,您隻要記得,事關此事,任何人都不能說。”


    她餘光掃到院子裏晾曬的獵物,笑道:“大娘,我看您院子裏,似乎又多了不少晾曬的獵物,想必您兒子已經大好了吧。”


    馬大娘轉頭看向院子裏滿滿的各色獵物和皮毛,也開懷笑道:“是啊,我兒子已經大好了。”


    “這些都是他前些日子去林子裏打獵得來的,等一下我給兩位延大夫都帶上一點兒,淺淺表一下心意。”


    扶蘭若搖搖頭,拒絕道:“你們本就是靠這些東西生活,我和延澤怎麽能拿這些呢?再說了,我們也快要離開了,帶著反倒不方便,這些還是你們留著吧。”


    馬大娘有些急了,她看著延澤和扶蘭若,焦急問道:“兩位延大夫不再多留一段時間嗎?怎麽就急著走了?”


    扶蘭若嚴肅正色道:“此次疫情十分迅猛,我們還需要到附近州縣看看有沒有情況,倘若真的還有,還需要繼續救人呢。”


    馬大娘頷首,卻還是執著地想送東西。


    “是啊,真的就要辛苦兩位延大夫了。不過,你們還是帶上一點,多的不拿,就給你們帶上這些狼皮做的……”


    延澤臉上掛著笑容,上前卻推辭道:“行醫治病本就是醫者應做之事,不應求回報,這還是你們留著吧。”


    扶蘭若見他們互相拉扯不下,不得不出聲轉移話題,“大娘,我想問問您兒子通常在哪裏打獵呢?我也想去看看。”


    馬大娘回憶片刻道:“說起這個,我也不大清楚。還是等他回來後,我問問他。”


    話音剛落,院子外傳來一陣粗獷的聲音——


    “娘,我回來了,瞧我今日打到什麽了。”


    馬大娘臉上的笑意止不住,連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這小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我去接一下,你們稍坐片刻。”


    說著,馬大娘走出院子,就要去接應。


    扶蘭若和延澤轉頭看去,隻見一彪壯大漢,正扛著一隻大蟲,從院外回來。


    二人對視一眼,隨後也起身前去。


    那大漢扛著老虎進了院子,將其扔在地上,頭上滿是大汗。


    他接過身旁妻子遞來的碗,猛地灌下一大口。


    轉頭一看,這才發現扶蘭若和延澤。


    他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兩位延大夫,馬大壯失禮了。”


    延澤上前扶起他,也笑道:“哪裏哪裏,我們隻是來看看罷了。不過,你真是厲害,竟然打了隻老虎回來,沒有受傷吧?”


    馬大壯右手握拳,捶了捶胸口,“遇到這大蟲也是意外,不過我隻受了點輕傷,就製服了它。”


    馬大娘當即有些急,拉著他的手,左右看看。


    趁他們說話的檔口,扶蘭若走近那老虎。


    隻見老虎碩大的虎頭上,有著幾個血窟窿。


    大張的嘴中含著幾支箭矢,柔軟的腹部也遍布傷口。


    足可見這老虎受了極重的傷。


    扶蘭若發現這老虎似乎還有鼻息,雖然微弱,但的確存在。


    她微微湊近,想要探查一番,卻在她湊近老虎跟前瞬間,異變突生。


    原本奄奄一息,似乎已經死去的老虎,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就要張開大口撕咬扶蘭若。


    其他三人尚在聊天中,絲毫未察覺到這一點。


    扶蘭若見此,迅速拔出老虎口中的利箭,內力一轉,利箭直入老虎咽喉。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旁邊的三人絲毫未察覺中,扶蘭若已經徹底殺了這老虎。


    她鬆開握著箭尾的手。


    隻見手上沾染了些微血跡,扶蘭若將其放在鼻尖嗅了嗅,眉頭緊鎖。


    不對勁,這血有些不對。


    結合老虎不正常的反應,扶蘭若心中疑竇漸生。


    她掰開老虎的眼皮,細細查看它的眼睛。


    果然被她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通常而言,老虎的眼睛在強光下呈現黃色,且瞳仁與人相同,都是圓形的。


    但這隻老虎有些不同,眼睛微微泛紅,而且瞳仁與常見的圓形不同,更像是橢圓,頗有些豎瞳的感覺。


    扶蘭若心中思慮尤多,正待起身,卻意外發現老虎的脖頸處的一圈毛,似乎有些被鎖過的痕跡。


    她移開老虎的腦袋細細查看,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


    扶蘭若由此確認,這隻老虎似乎被鎖起來過。


    它的脖頸一圈的皮肉,隱隱有些被束縛的痕跡。


    通過束縛痕跡的深淺,以及細微的疤痕可以得知,這老虎之前有過劇烈掙紮。


    她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視線,眼神一厲轉眸望去,卻意外發現是馬大娘家的小孫子,靠在門後怯生生地望著她。


    扶蘭若微微一怔,然後朝著他安撫地笑了笑。


    剛剛還有些被她殺了老虎的一幕嚇到的小孩子,看到她恍若仙人一般的笑容,心中的恐懼俱散。


    他還小,不懂什麽叫一眼萬年,隻覺得這一幕好看得緊。


    他也朝扶蘭若露出笑容,幾步跑到扶蘭若跟前,眼眸亮閃閃地看著她。


    扶蘭若伸出食指,放在殷紅的唇前。


    小孩兒點點頭,也學著她的模樣,還奶聲奶氣地說道:“這是我們的秘密,阿寶不會告訴別人。”


    扶蘭若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嘴角的笑意深深,“好,阿寶乖。”


    她眸子微微閃爍,牽起阿寶的手,然後若無其事地起身。


    “這老虎真是膘肥體壯,想必你也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它製服的吧。”


    馬大壯讓馬大娘別擔心自己,然後接過妻子遞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朗聲笑道:“是啊,我原本是要去打些野雞野兔野鹿之類的,卻意外發現了這大蟲。”


    “我一看見它就趕緊撒腿就跑,但沒想到,它像是針對我一樣,一直追著我不放。沒辦法,我隻能拚死反抗。”


    “幸好在那之前,我沒有浪費太多的工具。我先是趁它張嘴要撕咬我時,把手上的箭全部射到它嘴裏。然後又趁它不備,用隨身帶著的大砍刀往它頭上重重打去,然後往它腹部砍去。”


    “眼瞧著它死了,我小心上前查看情況,沒想到它竟然還有力氣反撲,那一隻大爪往我身上拍了過來。幸好我躲得快,隻是受了點皮外傷,否則我還真就回不來了。”


    扶蘭若微微頷首,道:“既然受傷了,那趕快治一治。正好,我和師弟都在,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勢,然後再讓我師弟給你上藥。”


    馬大壯本想推辭,卻被延澤和扶蘭若勸阻,他隻好坐下。


    扶蘭若看著他臂膀上,那幾道頗深的血痕,先是讓他們拿來酒倒在血痕上,然後擠出汙血,並清洗血痕。


    一片血紅中,似乎有些微的暗紅翻湧其中。


    扶蘭若神色未變,直到將他血痕中的暗紅全部清洗幹淨後,才停手。


    她對延澤使了個眼色,延澤當即會意,接過她手中的傷藥給馬大壯上藥。


    扶蘭若問道:“不知你在何處打獵,怎麽會遇到老虎呢?”


    馬大壯痛得齜牙咧嘴,腦子完全轉不動了,他們怎麽問,他就怎麽答。


    “我通常就在北邊的離雲峰上打獵,但最近不知為啥,那邊的獵物少了好多。所以我就去了更北邊的深穀,但一進去沒多久,就遇到了這隻老虎。”


    扶蘭若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問道:“那你之前遇到的三隻野狼,也是在那裏遇到的嗎?”


    馬大壯有些驚訝,“延大夫怎麽知道?”


    扶蘭若輕輕笑了笑,“因為你說平時都是打些野雞野兔野鹿之類的,這一類獵物危險性不高,就是費力。”


    “但之前你遇到了野狼,現在又遇到老虎,所以我大膽猜測了一下,沒想到猜對了。”


    馬大壯也笑了起來,“延大夫真是厲害。”


    扶蘭若笑而不語,為他處理完傷口後,與延澤準備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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