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診斷結束。


    周文曜痛哭出聲:“皇上,臣本來不想說的,但這件事壓在臣心裏很久了。”


    “臣其實在楚州有妻子,卻因為被齊嵐看上。為此,齊鴻博不僅大力打壓臣,還給臣下了毒,他逼迫臣必須和齊嵐成親,成為齊家的下任接班人照顧齊嵐。”


    “臣被逼無奈,這才同意。他們父女二人壓迫臣,臣不得不曲意逢迎。在齊鴻博死了之後,我才接回了鄉下的妻子。為了避免她被齊嵐迫害,我故意裝作對她沒有情義。”


    “皇上,您不知道臣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朝中之事讓臣心力交瘁,回到府上,還要遭受齊嵐的逼迫,臣實在難熬啊。”


    “皇上,臣在仕之際也算做了不少好事,沒想到今日竟還受到汙蔑。”


    “臣年紀也不小了,實在心力交瘁,還請皇上收回這頂烏紗帽,臣自請致仕歸鄉養老。”


    周文曜取下頭上的官帽,伏跪在地上。


    他的一通話,倒是情真意切,頗有一種深受迫害,卻又無法反抗的弱勢形象。


    齊嵐輕蔑地笑了笑,周文曜竟然還在演戲。


    她見皇上似乎有些動容,繼續道:“皇上,賀沁和周文曜二人對我父親和兒子下毒,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父親已經去世多年,想要查明此事困難重重,還需皇上派人相查。”


    賀沁低眉順眼,“夫人,就算你看不慣我,也不必如此汙蔑於我,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齊嵐嘲諷地看了他一眼,“雖然要查我父親死亡真相很難,但他們對我兒子周高飛下毒一事,我有證據。”


    皇上頷首道:“那你把證據交上來,朕看看。”


    齊嵐叩了個頭道:“還請皇上派人去聞天鼓旁的茶坊中取來一個小簍,證據就在裏麵。”


    皇上頷首,讓侍衛快馬加鞭地去取來。


    不過片刻,侍衛便將小簍取來。


    齊嵐有禮道:“勞煩大人把小簍給我。”


    齊嵐接過小簍,“皇上,這裏麵裝的是鋸鱗蝰蛇,它對一種毒素十分敏銳。”


    張太醫有些猶豫,出聲道:“千絲萬縷毒?”


    齊嵐頷首。


    皇上問道:“那是什麽毒?”


    張太醫解釋道:“這種毒極為少見,也十分陰毒,采用上千種毒藥製成,可作快毒也可做慢毒。”


    齊嵐點頭道:“的確如此,張太醫可知萬縷千絲?”


    張太醫神色訝然,“采用人血入藥,隻用幾十餘種常見毒物便可製成,但隻對有血緣關係之人有用。此方已經近乎失傳,我也是從偶然得到的一本醫書中才知道此物,夫人怎知?”


    他看著齊嵐,又看了眼周文曜,不敢開口。


    齊嵐笑道:“自然是因為賀大夫對我兒子下了此毒!”


    “鋸鱗蝰蛇可追尋製毒及中毒之人,但在場之人,想必沒有人接觸過這種毒吧?”


    賀沁心中一僵,原來前幾日齊嵐找他製蛇油為的是這個。


    他暗道大意。


    賀沁從一殘方中得知此毒,卻並不知道鋸鱗蝰蛇能尋找和這種毒接觸過的人。


    但他已經許久沒有製藥了,想來也無妨。


    賀沁臉上不見慌張,靜靜看著齊嵐動作。


    齊嵐上報皇上之後,在皇上同意下,打開小簍。


    簍中的鋸鱗蝰蛇早就按捺不住,它們嗅到了致命吸引的味道。


    在小簍打開瞬間,所有的鋸鱗蝰蛇瞬間從小簍中躍出,直直奔向賀沁。


    它們親熱地在賀沁身上遊竄。


    它們不停吐著蛇信子,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在場之人見此,莫不一驚。


    鋸鱗蝰蛇並未纏著其他人,所有的蛇都在賀沁身上。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而此時,小簍中似乎還有東西,在不停窸窸窣窣。


    有人湊近一看,被驚得往後猛退一步。


    是蠍子!


    蠍子從小簍中翻湧而出,它們數量不少,約莫有二三十隻。


    蠍子分別散開,朝著幾個方向而去。


    自然,賀沁身上不僅有鋸鱗蝰蛇,還帶來了一些蠍子。


    但他旁邊的周文曜,身上卻什麽都沒有。


    皇上眼眸漸深,嘴角掛著絲冷笑。


    這賀沁,不簡單啊。


    他和周文曜親近,莫非周文曜也……


    朝上鬧成一團,有些官員身上爬著蠍子,嚇得他們趕緊抓了扔掉。


    就算被摔在地上,蠍子們還是鍥而不舍地追尋著那些人。


    皇上使了個眼色,便下令讓人幫忙抓走殿中的蠍子和蛇。


    因為有吸引源,他們並不擔心會有遺漏。


    鬧劇終於收場,皇上聲音沉怒,“大膽賀沁!竟敢對朝廷命官的兒子下毒!該當何罪?”


    賀沁還想狡辯,卻被齊嵐打斷道:“他下的萬縷千絲,還需要有血緣關係之人提供人血,才能製成。此事,周文曜必定知曉,他們是共謀!”


    周文曜見事態無法控製,有些頹然,“這件事,的確是我讓賀沁做的。我被齊鴻博壓迫了數年,又被齊嵐逼著,我實在不能接受我和齊嵐有個兒子。”


    “於是我便想了辦法,讓一直照顧我身體賀沁製毒,然後對周高飛下毒,我想殺了他,他是我恥辱的見證!”


    “但他日漸長大,我心裏也有了很多不忍,我掙紮了許久,還是讓賀沁做了解藥,想要解了高飛身上的毒。”


    “可何曾想,高飛竟然做了那麽多錯事。都是我這個父親的錯,我不該把上一輩的恩怨算在下一輩的身上。”


    周文曜掩麵而泣。


    在場官員似乎感受到他的無奈,心下也有些不忍。


    齊嵐不為所動,“周文曜,事到如今,你還在演戲!你不僅對周高飛下毒,還惡意放縱,根本不管教他,甚至聯合周府上下蒙騙於我,將周高飛養成了一個悵鬼!”


    “他所犯下的惡事,都有你的一份,何必在這裝腔作勢!”


    齊嵐咄咄逼人,而周文曜隻是掩麵哭泣。


    這一切,更是讓眾人相信,事實如同周文曜所說,他在周府備受壓迫。


    眾人有些唏噓,沒想到在朝堂上呼風喚雨,一呼百應的首輔大人,竟然也過得如此艱難。


    見眾人似乎對周文曜有所憐惜,齊嵐恨聲道:“你們不要被他騙了!周文曜慣會裝模作樣,我說的才是真的!”


    眾人見她眼眸猩紅,一派瘋癲之狀,更是信了周文曜所言。


    但他們說了沒用,最終如何,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轉頭看向在一旁默默看戲的褚玉宸,問道:“褚卿如何看?”


    褚玉宸看著眾人灼熱的視線,依舊那副懶散的模樣。


    他微微挑眉,“看我做什麽?皇上,我不過是外人,怎麽知道他們家裏的情況呢?”


    皇上嗬嗬一笑,“你不是首輔大人的義子嗎?怎麽算外人,你就說說你平日眼中的周文曜是怎樣的一個人吧。”


    褚玉宸眉尾一挑,看著周文曜,又轉頭看了眼有些緊張的齊嵐,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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