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賈政長籲短歎。


    “二舅舅何故連聲歎氣。”


    林珩那邊得到的消息比賈府要早些,這不他一聽到賈珠落榜的時候,直接從監學裏請了假過來同賈政喝茶。


    結果說來也巧,等他到了賈政的書房時,又正好在門口碰到了過來報信的小廝。


    賈政讓林珩進來坐了,聊了幾句話後,便忍不住開始歎起氣來。


    “我若是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孩子,何愁不光宗耀祖啊。”賈政的話語間滿滿的都是羨慕,不知是羨慕林珩,還是羨慕林如海。


    “珠大哥才華橫溢,未必就不能挑起這府裏的房梁。”這話林珩說的算是發自內心的,他還有些話要講,隻是他這舅舅迂腐,不知道會不會聽他的。


    林珩看了看賈政的臉上沒有對他剛剛所言露出不滿的神情便又說道:“我有一話不知可否與二舅舅講上一講。”


    “何話?”賈政當即問道,他現下雖對賈珠難掩失望,對林珩卻欣賞不已,很想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的秀才郎有什麽高見。


    “聽說大哥哥病了。”林珩道。


    “珠兒也是不知道愛惜身子,耽誤了功課可怎麽辦?”賈政皺了眉頭,其實他還是有些擔心賈珠的身體的。


    他本以為林珩搞得這般高深莫測,要扯什麽長篇大論,結果就說這個。


    見賈政沒有領會他的意思,林珩又起了話:“二舅舅縱觀我與珠大哥哥有何不同?”


    “有什麽不同,珩兒你天資便是比珠兒好。”


    “舅舅想差了。”林珩笑道:“若說最大的不同,便是學法的不同。”


    “……”


    林珩解釋道:“年幼時,家中也喚我如同舅舅家喚璉兒一般,都稱呼我為‘皮猴’,平日裏做錯了事也總挨打挨罵的,並不見祖母溺愛。”


    “我難道不是這麽教你珠大哥哥的麽?”賈政搖了搖頭。


    “隻是,父親母親從不壓著我讀書,平日裏也多有解答,雖也考校功課,但卻是不同二舅舅那般做法。”林珩道。


    “你的意思是?”


    “二舅舅與二舅母對珠大哥哥未免看得太過了些。”林珩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這是他最近最大的愛好。


    為了讓賈政更相信他說的,林珩又煞有其事道:“我聽父親講過,曾經武朝有個舉子,家裏逼得緊,誰承想二十出頭的年紀便去了,隻留下了一個遺腹子。”


    這事其實還是姝姝跟他講的,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哪裏聽來的。不過嘛,這會推說他父親是更合情合理些,也更容易讓賈政信服。


    皇宮,聽雨閣。


    “鄉君,今日林公子去了賈府。”姝姝正午才下了學回來,戴權就跟她說起林珩今日的行蹤。


    林姝姝從秋雨給她端過來的點心中,拿了一塊茶酥,遞給戴權道:“這一塊是江南的龍井酥,爽口綿密,隻是味道甜膩,需配著茶才好吃,戴公公也嚐嚐味道。”


    戴權謝了恩,嚐了一口道:“奴才嚐著,確實味道甚好,這樣好的點心,奴才實在不多見。在這宮裏頭哇,除了太子和幾位嫡公主,還有哪個在皇後娘娘的心裏能越過鄉君娘娘呢。”


    姝姝笑著道:“你是在宮裏伺候我的當然哄著我說話。”


    “奴才哪敢啊,這可說的都是實話。”戴權告饒道。


    “既然這樣,公公說的自然不差的,你剛說哥哥請假去了賈府?”林姝姝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


    “是早上傳來的消息,說賈府的二房的大公子院試落榜了,林公子才請的假。這會監學裏都在誇讚林公子友愛兄弟呢!”戴權回道。


    因姝姝早早便去重華苑那邊上課了,所以也沒人告訴她這回事,現在從戴權那裏聽到,忍不住暗暗腹誹,她哥什麽時候有這麽樣的好心腸了,莫不是去看熱鬧的。


    不過,賈珠今年才十二歲,按劇情來說十四歲進學,那也就是說賈珠在兩年後便會考上秀才。


    其實按理說,賈珠也算是個有才氣的,隻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誰讓碰上她哥了呢!


    沒等姝姝細想許久,窗外傳來了“滴答”聲,好像是下雨了。


    雨點順著屋簷落在了荷葉上,就好像落在了姝姝的心頭,真叫好一個“簾外雨潺潺”。


    “茯苓,去把窗戶開大點。”林姝姝有些驚喜,趕忙讓春風擺放擦拭好了她的古琴,又吩咐道:“甘草,快去請九公主過來。”


    望著窗外,雨越下越大,賈政留了林珩吃午飯。


    經過林珩一上午的洗腦,賈政覺得他這外甥講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也就因為這些話是林珩這個同輩中的佼佼者和他說的,平日裏賈珠若要這麽跟他說,肯定要被他臭罵一頓了。


    想這賈政曾也是個放蕩不羈之人,如今卻變得如此酸腐,實在令人可歎。


    過了午飯,賈政欲再留林珩暢談,林珩見已達到了今日來的目的,便一再推辭道:“舅舅留我,本是不該辭的,但今日出來隻請了半日的假,幾位翰林院的大人在我走時,也同我說下午還需回去聽課。”


    賈政聽林珩這麽一說,確實是要緊的事情,他便也沒有多留。賈政回了書房仔細琢磨林珩的話,好像更有道理了,隻是如果賈珠打南邊回來,他很難控製住自己想要管教兒子的心。


    賈政思考了一會兒,當即修書一封,交代了讓賈珠在南邊好生養病,暫且不要總惦記著功課,等身上好些了,不用急著下場,還要托人在南邊給他聘請一位老師,不必回來了。


    而賈珠在收到這封信時,也是嚇了一跳,他拿著信是左看右看,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他父親寄來的。


    “陳旺,這是老爺寄來的?”賈珠看了眼邊上正和陳喜耍嘴皮子的的陳旺。


    “是啊,爺,可是有什麽不妥?”


    賈珠搖了搖頭。


    若父親真是這麽想的,那留在南邊也沒什麽壞處。


    接下來,賈珠還真越發精神了起來,身體也是日漸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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