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很長,台階綿延無盡,雪落了滿地。


    站在台階的上顧七七俯瞰山下的一切,滿目蒼白。


    她剛才碰到了厲伍,那老頭的頭發全白了,臉上的滄桑如何也掩蓋不去。


    他說,那臭小子居然丟下他一個老人家先走了,也不和他說一聲。


    說這話的他麵色生氣,胡子氣得都吹了起來,可是那雙眼睛卻滿含疲憊和歎息。


    藏魂室裏的生死燈滅了,宋辭言死了。


    沒人知道是誰殺了他,也沒人知道他的屍體在哪。


    隻是一段時日,已物是人非。


    身後煙紫色長發如墨潑灑,紅簪鬆鬆垮垮的綰著,顧七七手執紅傘,走向塵世。


    雪天未過,今年的鳶尾雪也不知是否開放。


    眼前的玄城森嚴警戒,除了大門處的弟子,城內也有不少弟子暗中守護百姓。


    顧七七用身上僅剩的靈石買了些法器,吃了碗牛肉麵,四處遊蕩。


    走到哪裏算哪裏,沒有專門的行進路線,也沒有時間規劃。


    兜兜轉轉在外也混了幾十年光陰。


    偶爾助人為樂,幫人解決事情,也能換取一些報酬,口袋的靈石卻沒有多少。


    全都用來修煉、買法器、丹藥……


    路上遇到了各種險境,還有……一些奇葩、匪夷所思的事。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許”


    麵前的青年穿著華麗,玄色衣服紋著金色條紋,腰間的金蟬羽在光下薄的透明。


    “滾”顧七七微抬眸,模樣愈發清冷,眼尾狹長像是鳳羽,頭發還是隻由一隻紅簪綰著。


    徐瑾堯砸在樹上,痛苦的哀嚎,下一秒恢複如初,又湊到顧七七身邊:“我可是萬符莊莊主的弟子,身上的寶貝可多著,你當真不要我以身相許嗎?”


    顧七七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走,背影冷漠孤傲,深得徐瑾堯的心。


    “你去哪,我送你也行啊”


    黑金色的傘投下陰影,遮在兩人的頭上,死皮賴臉的程度讓顧七七甘拜下風,也懶得再趕他,嫌麻煩。


    徐瑾堯很高,足足比顧七七高了一個頭,看起來很唬人、很有氣勢。


    他跟了顧七七一路,像隻跟屁蟲,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望都還是如此繁華,洶湧的人群有時橫穿幾輛馬車,徐瑾堯尷尬的收回自己落空的手,厚臉皮的貼到她身邊:“你來望都做什麽,這裏我熟”


    顧七七和之前一樣,不搭理他,走進一條巷子,裏麵有些陰涼,樹梢打著牆壁。


    這裏的一切都沒什麽變化,倒在地上的門也沒人修理。


    院子裏的綠色液體早已蒸發,雜草比之前高了許多,有些已經到了顧七七腰部位置。


    徐瑾年有些嫌棄的看了眼裏麵,猶豫了下還是進去。


    “你在找什麽?”


    雜草太多,掩蓋了地麵,顧七七走到角落,扒開雜草,露出裏麵藏著的水井。


    井內很黑,徐瑾堯往裏麵看,什麽也看不清,也不知道裏麵還有沒有水。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地麵出現一條巨蛇,通體全銀,散發潮濕的氣息。


    在外遊曆的顧七七每到一定時間都會回玄宗,那是冬天將要過去的時日。


    屋外的鳶尾雪每年都開,隻是從紫色變成了白色,不需要掐斷。


    她刨開了親手掩埋的泥土,露出埋葬的屍體。


    它變回原貌,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真正的潮蛇。


    記憶裏的紫色蛇尾很美、高貴,卻變成了銀色,就像鳶尾雪,又像是冬天的雪。


    顧七七抱起地上的蛇,在它眼角落下一吻,將它丟進井裏。


    井水很響、咚的一聲又消失了,濺起的浪花逐漸平息。


    “那條蛇是你的相好?”徐瑾堯瞪大眼睛,語氣有些不可置信。


    顧七七瞥了他一眼,轉身往屋裏走,裏麵的灰塵更多了,蜘蛛網也結了很多。


    離門口幾米遠的徐瑾堯做足了心理準備,咬咬牙,閉著眼睛走了進去。


    裏麵的顧七七已經不見蹤影,徐瑾堯四處摸索,碰到了機關,掉進密室裏。


    手中的靈光剛亮起,好多蛇直接飛了過來,嚇得他直往後退,撞在了牆壁上,退無可退,隻能大喊:“救命啊!”


    麵前的蛇一瞬間全都停下,掉在地上,隨後爬回柱台,變回蛇燈。


    還沒舒口氣,麵前突然出現一條大蛇,直起身子比他還高,通體銀色,紫色的蛇瞳緊盯著他,蛇信子嘶嘶的吐著。


    “好、好大的蛇”徐瑾堯瞠目結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靈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顧七七的腳邊。


    她走到銀的旁邊,踢了踢徐瑾堯,一點反應也沒有,被嚇暈過去了。


    “帶上他”


    銀卷起徐瑾堯跟在顧七七身後,麵前的大門自動打開,一路暢通無阻,他們來到那間紅色房間。


    顧七七坐在梳妝台,撐著下巴假寐,銀縮小身子,纏繞她的上半身,蛇頭抵在她的肩膀,看著床上的人。


    過了小半個時辰,徐瑾年醒了。


    入目便是銀蛇纏繞女子的場景,差點兩眼一翻又暈過去。


    “他醒了”


    顧七七從喉嚨裏應了一聲,隨後睜開眼眸,走到徐瑾堯麵前。


    “那個、這位是?”徐瑾堯結結巴巴的開口,身子不停的往後縮,麵上還有些害怕。


    “不是說要以身相許嗎?”顧七七站在床邊,雙眸靜靜地看著他,語氣淡淡的,和她的臉一樣,麵無表情。


    “呃……”頓時後悔了的徐瑾堯有些糾結,麵色變化不停,咬咬牙,直接起身撲了過來,一下就被銀摔回床上。


    徐瑾堯有些委屈的翻身:“為什麽打我?”


    “你又要做什麽?”顧七七道,身上的銀蛇尾一甩一甩,很有力道。


    “以身相許,給你愛的抱抱”徐瑾堯張嘴笑,臉上凹陷了個小梨渦,莫名有些招人。


    顧七七麵色有些古怪,倏然雙腿幻化成紫色長尾,雙眸變成蛇瞳。


    床上的徐瑾堯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後起身湊到顧七七身邊,伸手想要摸,卻被銀揮到一邊。


    “你不怕?”顧七七又變回人樣,紫色的眼眸沒有它那麽深,卻也很迷人、深邃。


    配上她這張臉,沒有那麽多冰冷,倒是顯得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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