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本源也是太著急,綠袍老頭兒都還沒給沈煥他們安排對手,他便已經光著膀子跳上擂台,好在老頭兒也不在意他的魯莽,反倒對崔大個兒的決定如此爽快利索而有了興致,於是老頭兒便對這場比試沒再做其他安排,直接讓本來該上場的對手走進八角籠。


    老頭兒之前說好了,凡人對凡人,對此他並沒有食言,當崔本源的對手走上台時,沈煥他們看到對方的確是脖子上頂著一顆腦袋的人類男子。老頭兒向沈煥等人介紹到,崔本源的對手叫吉澤家達,是一位陰陽師殺手,本來也是千年京的成員,十多年前辭職之後,幹起了刀尖上舔血的生意,死在他刀下的人足以在陰間組建一支旅行團,其手段殘忍,喜好折磨獵物,大多數死者都是被他折磨致死的,有些甚至是因為受不了折磨而隻好選擇自行了斷,這些年千年京一直在緝捕他,可都是被他成功逃脫,本次來到暗居也是為了從金鬼這裏打探某些消息的。


    擂台上的吉澤家達,看著也就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身上穿著一套廉價的灰色西裝,左手提著一個深褐色的皮質旅行包,白淨微頹的臉上戴著一副小小的黑框眼睛,氣質上斯斯文文,十足一副日本普通上班族的模樣,很難想象這人竟然是一位殺手,還是陰陽師殺手。


    一聲不知從何處所敲的鍾聲響起後,擂台下,八角籠外的一眾人人鬼鬼再次喧鬧起來。隻見崔本源從嘴裏呼出一縷白霧,雪白的霧氣飄飄然的聚集到他的右手掌心之上,迅速化作一隻白玉瓷碗,崔本源大手一揮,其手中瓷碗頓時脫離他的右手掌心,並以蛇形弧度,高速自轉飛向吉澤家達,與此同時,崔本源腳下也沒閑著,他兩步一個飛蹬,整個身子淩空而起,一雙本就有些殘破的舊式李寧跑鞋隨著他的踏空腳步左右飛出,高大的身軀從空中飛速衝向吉澤家達的一瞬間,其右手已經伸出一拳,徑直向吉澤家達的腦門兒錘去。


    此時的吉澤家達,眼看瓷碗就要砸到他的左邊臉頰,連忙拎起左手上的皮包朝瓷碗甩去,皮包在撞向瓷碗的一刹那便被瓷碗迅速穿破,鼓鼓囊囊的皮包隨之四分五裂,可吉澤家達根本沒法估計他包裏的東西是否安好,因為崔本源的超人拳還差半寸就要打中他那斯文敗類的臉蛋上,吉澤家達隻好迅速側身向右閃躲,好在他那雙黑皮鞋裏的小腳丫還算挪得夠快,幾個碎步過後,吉澤家達驚險躲過崔本源那勢如流星般的一拳,致使來不及刹車的崔本源一拳錘在了八角籠的鐵網之上。崔本源那沙包般大小的拳頭猶如一輛失控的火車頭,硬是把編織八角籠的鐵絲網撞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就在吉澤家達的皮包碎片紛紛飄落到擂台上之時,吉澤家達迅速將身子移動到擂台中心,崔本源繼續操控他的白玉瓷碗衝向吉澤家達,一聲清脆的叮當敲擊聲從擂台中心傳向四周,崔本源的白玉瓷碗似乎撞上了什麽東西,結果被對方反彈回擊向崔本源。崔本源在衝向擂台中心的同時,順手接回他的瓷碗,可當他的右手重新接住瓷碗的一瞬間,崔本源卻猛然停住了腳步,隻見他雙腿直勾勾的杵在擂台上,右手愈發紫黑,其整個身子如同被人點了穴位一般,僵在了原地。見對手已經中招,吉澤家達這才不慌不忙地從擂台中心移動開,此時的他,左手握著一把一尺左右的肋插短刀,右手握著一把更長些的浪客打刀,兩把日本刀都沒有安裝護手的刀鐔,刀柄處也隻是用白色的布條緊密的纏繞了幾圈而已,粗陋的修飾反倒更能彰顯出他手上一長一短兩把利刃的殺戮之氣,吉澤家達麵露詭笑的朝崔本源緩步走來,而此時的崔本源,右手皮膚上的紫黑色已經迅速蔓延到了他的整條手臂,並且還在朝著他的胸膛以及脖子滲去。


    “不好,崔大個兒中毒了!”


    於金鼓緊張的衝擂台大聲喊道。


    綠袍老頭兒似乎猜到了於金鼓在說什麽,他津津有味兒的看著八角籠裏的擂台戰況,煞有介事的說對於金鼓和沈煥他們說道:


    “哎呀,你們的人可真不小心,吉澤家達的雙刀可都不簡單,那是他用了鬼纏之術所打造的荼毒之刃,肋差上纏的是鼠蛟,打刀上纏的可是牛鬼,即便隻是被他的刀刃輕輕抹了一下,不管被抹到的到底是什麽,隻要他人肉體觸碰到被抹之物,隨即就會中毒,這一點,誰也逃不了,據說就連千年京的陰陽師也曾因此被毒死過不少人。”


    於金鼓聽完綠袍老頭兒的話後,本就緊張的心迅速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滿頭大汗的看向沈煥和南宮濤,心中無比期待的著兩位領導此時能挺身而出,替崔本源解圍,可誰曾想,沈煥和南宮濤卻並未理會於金鼓,反倒是冷眼旁觀著擂台上已經中毒了崔本源,如普通看客那般,不時的交頭接耳討論著崔本源種的是什麽毒。看著兩位領導如此沒人性,於金鼓隻好對著擂台祈禱著崔本源千萬別死在這兒,就在他不忍看見吉澤家達舉起肋差準備對崔本源進行淩遲而準備閉上眼睛之時,一陣傳遍場地的震動過後,場地上響起一片嘩然之聲,站在於金鼓身後的林笑笑突然用力拍了拍於金鼓的後背,並對於金鼓說道:


    “小胖兒,你快看,快看崔大個兒!”


    “師姐,怎麽樣,他死了沒?”


    於金鼓閉著眼睛問道。


    林笑笑又用力拍了一下於金鼓的後背,說道:


    “你說什麽呢!快睜眼看看!”


    於金鼓強迫自己朝擂台睜開一隻眼,卻看到崔本源完好無損的站在擂台上,他右手臂上的紫黑色正在迅速變淡,而吉則家達不知為何已退至擂台另一端的邊緣,其上半身似乎受到了重擊,從而重重的壓在了鐵網之上。在台下觀眾的激烈歡呼聲中,一條又黑又長的烏鱗仙尾從崔本源的腰後橫帶處伸出,崔本源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在甩了幾下之後,他握緊拳頭,調動內息將體內毒素迅速逼至自己仙尾末端的白玉劍刃之上,溫潤澄白的劍刃隨即變成了紫黑色,崔本源操縱仙尾如眼鏡蛇般高高豎起,劍鋒對著還未來得及直起身子的吉澤家達疾速刺去,這一刺,風馳電掣,劍刃上裹挾的劍氣這在毒汁的充盈之下愈發洶湧,吉澤家達身子一顫,眼看崔本源的劍鋒就要刺種自己眉心,這才想起自己手上有刀,可相對較長打刀已來不及抬起,劍鋒已至自己額頭不足半尺,吉澤家達隻好立即揮起左手上的肋差將崔本源的劍鋒撩刀擋下。


    八角籠內,,吉澤家達手持雙刀在擂台上來回奔襲,迅如閃電,屢次接下對手那劍鋒利刃的劈砍殺伐,而崔本源則以不動如山之的身形挺立於擂台中心,靈活的操縱著自己的烏鱗仙尾對吉澤家達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擂台上的兩人一靜一動,一時間,竟是防退不了攻,攻破不了防。可吉澤家達畢竟幹的就是殺戮行當,僅僅一招,他便知曉了崔本源的仙尾長度以及仙尾末端的劍鋒尺寸,以至於崔本源接下來的數次進攻都被吉澤家達提前所做出的防禦給化解,隨著兩人功放博弈上的持續較量,吉澤家達漸漸掌握到了崔本源那條仙尾的進攻方式和節奏把控頻率,致使崔本源之後無論如何操縱仙尾,也無法攻破吉澤家達的雙刀流防禦。


    久而久之,吉澤家達終於磨亂了崔本源的耐性,就在崔本源操縱仙尾對吉澤家達發起再一次的突擊時,其劍鋒比之前一輪進攻明顯抖了三分,路線也偏了半寸,吉澤家達見自己終於等到了時機,立即放慢腳步引崔本源操縱仙尾紮向他的胸膛,果不其然,崔本源劍鋒一轉,利刃從吉澤家達的咽喉垂至吉澤家達的心窩。


    “愚蠢!”


    於金鼓衝著擂台上的崔本源激動的斥罵了一聲。


    緊接著,吉澤家達一個側身,將背在身後的左手迅速轉至身前,隨即將手中緊握著的肋差刀鋒朝上一撩,精準的對手將仙尾上的劍鋒掃至天上,吉澤家達左手用肋差緊貼崔本源的仙尾下方,以刀鋒抵著仙尾黑鱗不讓仙尾落下回擊,另一隻手舉起打刀,借以瞬步橫刀朝著崔本源的頭顱砍去。寸短寸險,崔本源的仙尾此時在吉澤家達的肋差反頂之下,反倒成了劣勢,肋差上的刀刃磨得仙尾咯咯作響,刀鋒劃過之間,火星乍現,吉澤家達右手緊握打刀,寒峰之上,殺氣洶湧,吉澤家達麵露狂笑朝崔本源衝去,勢要拿下對方的項上人頭。


    麵對著對手突然間的轉守為攻,崔本源反倒是冷靜得出奇,隻見他目光堅毅,麵如寒鐵,就在吉澤家達橫刀斬向自己脖子的一瞬間,崔本源身子一挺,其被吉澤家達拿肋差頂著的仙尾突然分裂成兩條,瞬息之間,兩條仙尾急速收縮,並纏繞在崔本源的雙臂之上,仙尾上的烏鱗厚甲沿著崔本源的雙肩迅速蔓延,就在吉澤家達的打刀鋒刃快要觸碰到崔本源咽喉命門處的一刹那,厚重的烏鱗甲恰好將崔本源的脖子所包裹,一陣刺耳磨刀的聲過後,吉澤家達的打刀終究還是因破不了崔本源的烏鱗厚甲而隻好迅速側身後退回防。


    此時的崔本源,雙臂烏甲纏繞,隻見他自在的活動了一下手腕,又左右掰了掰自己脖子咯吱兩聲,接著同凶悍的目光看向吉澤家達,向對方說道:


    “雙刀流,長短配之,攻守兼備,有點意思,可惜你膽識不夠,氣力欠佳,麵對比你冷靜的對手,你也隻隻敢突襲卻不敢硬杠,也罷,爺爺我沒興趣繼續跟你玩兒了,浪費了這麽久的時間,你也該退場了~”


    吉澤家達自然是聽不懂崔本源在說什麽,不過他依稀能感知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滾滾殺氣,說來也奇怪,自己的雙刀妖毒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化解,可眼前這個滿身肌肉的大塊頭既然一開始就中了自己打刀上的牛鬼毒,那怎麽會一點事兒都沒有呢?這一點上,吉澤家達實在是想不通。再看崔本源,剛剛仙尾分裂之後,充盈著毒素的劍鋒也隨之開裂,此時已化作覆蓋在他雙拳之上紫黑甲片。


    崔本源舔了舔自己右手拳峰上的紫黑鱗甲,再一口唾沫啐到擂台上,厚實的嘴唇微微張開,對著吉澤家達輕蔑的說了一句:


    “滋味兒確實夠毒,但也就這樣了……”


    即使是聽不懂,從語氣上,吉澤家達也能猜出對手是在嘲諷自己,多年以來,來吉澤家達自負自己是日本第一陰陽師殺手,更樂忠於將千年京派來緝捕自己的陰陽師殘忍反殺,可如今,眼前這個中國人竟然敢譏諷自己,無知就是愚昧!越想越氣的,吉澤家達揮起雙刀就向崔本源砍去,其刀刃上的一黃一紫兩種毒汁如散鹽一般揮落在擂台各處,不少毒汁穿過八角籠散下擂台,不幸沾到毒素到觀眾無論人鬼,全都發出痛苦的尖叫。沈煥他們見狀急忙後撤,期間,林笑笑好奇的看著中毒的觀眾,以吃瓜般的心態別撤邊分析道:


    “噢!看來紫色毒素可以迅速麻痹他人神經,黃色毒素嘛,好像可以將骨肉融化哦!”


    於金鼓根本沒心思聽林笑笑在那兒湊熱鬧,他雙目緊盯擂台,看到吉澤家達正雙刀飛舞的殺向崔本源,而吉澤家達的刀法看似好像主攻打刀的劈砍斬刺,實則強攻之下,全是虛招,真正殺機,實則隱藏在吉澤家達那把一路藏於他自己身後的鼠蛟肋差之上,吉澤此時如此癲狂,不僅是因為他的荼毒之刃對崔本源不起作用,更重要的,是想以狂放之姿讓崔本源放鬆警惕,以掩蓋他那深藏在鼠蛟肋插上的濃影殺機。


    “崔本源!小……”


    看穿了吉澤家達陰謀的於金鼓想要提醒擂台上的崔本源,但卻被南宮濤握著嘴製止了,南宮濤表情嚴肅的對於金鼓說道:


    “於小胖,說好了一對一,咱可不能作弊,那日本殺手雖然招式陰險,但人家可沒有找台下支援,這場比試講究的就是公平,咱們耐心點兒,崔大個兒好歹也是你們口中的五門七傑之一,咱對他有信心。”


    南宮濤對崔本源的判斷沒有錯,擂台上的崔本源,麵對著吉澤家達長短雙刃的猛烈劈砍,不僅沒有選擇防守,反而還以蛇影鬼手反攻對手,其被烏鱗甲包裹著的粗壯手臂任由吉澤家達兩把刀鋒如烈雨般的擊打,卻絲毫無傷,即便他赤裸的上身也沾染上了不少對手那一黃一紫兩種毒素,他的身體依舊剛硬,身為嚐字門的弟子,崔本源不到十歲便已嚐便百毒,而以六腑為爐,化毒反饋於對手,對崔本源來說,早已不是什麽難事。再者,崔本源的鬼手功法好似兩條潤透了水氣的爛毛巾,死死的纏住了吉澤家達的刀刃,縱使吉澤想要以肋差偷襲崔本源,麵對著如此難纏的功法,一時間也是找不到絲毫的刺殺契機。


    就在崔本源和吉澤家達在擂台上僵持不下之時,吉澤家達突然仰頭高吼一聲,隨即,他的身體開始一邊變黃,一邊變紫,就連頭發也開始成色分明的變成了黃紫兩色,衝鼻的毒臭味兒迅速在場地裏蔓延,吉澤家達的身體就像一個即將融化的雪人,不停的往外冒著粘稠的毒汁,此時的他,儼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毒人。


    吉澤家達撕扯著喉嚨,以近乎於失去理智般的癲狂姿態繼續朝著崔本源揮起雙刀,越來越多的毒素撒向場地,以致一眾觀眾驚慌而逃。而此時的崔本源依舊冷靜,麵對著對手正在進行的無差別殺戮,他的蛇影鬼手並未怯場,反倒越攻越猛,越攻越霸道,縱使自己身上已沾滿了毒素,他亦不退後半步,更不讓對手得勢半分。


    吉澤家達高舉牛鬼打刀,在啞吼一聲“八嘎”之後,刀鋒對著崔本源的頭頂迅速劈下,崔本源右手一抬,直接用空手握住對方的刀刃,熾熱而鮮紅的血液隨即從他的掌心湧出,混合著紫黑色的毒素一並順著手臂滑落。吉澤家達見狀頓時放聲大笑,趁著崔本源此時攻勢已停,吉澤家達那握著鼠蛟肋差的左手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捅向崔本源的腹部,麵對著對手的陰險一擊,崔本源依舊沒有選擇防守,而是任由吉澤家達的肋差刺中了他的左邊腹部。


    隨著吉澤家達那得意的笑容愈發猥瑣,其鋒利的刀刃逐漸陷入崔本源腹部近一寸之深。就在吉澤家達認為勝負已分時,崔本源不屑的對著吉澤家達“切”了一聲,緊接著,崔本源的左手鱗甲逐漸變黃,還沒等吉澤家達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崔本源那包裹著暗黃色鱗甲的左掌便已呈千斤之勢,狠狠地拍在了吉澤家達的天靈蓋上。


    崔本源的掌力重如落頂巨石,這一掌下來,就連擂台都明顯震了一震,仿佛整艘輪船都為之左右晃了兩下。至於吉澤家達,隻見他嘴唇微張,雙目失神,本就毛發稀疏的頭頂上,深紅色的鮮血黏糊糊的順著鼻梁和眼窩滾落,他的臉在融化,身子也漸漸變軟,吉澤家達顫著眼珠子看了一眼崔本源,嘴裏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什麽,隻是聲音實在太小太虛,台下眾人還沒聽清楚他到底說什麽,就看到吉澤家達整個身軀已化作一灘肉泥癱在了之上。


    台下觀眾在愣住了幾秒之後,頓時燃起沸騰的歡呼之聲,崔本源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握著拳頭調動內息,將體內毒素迅速用內息轉至六腑之中,在張開大嘴,朝著吉澤家達那已經幹癟成皮的臉上吐了一口冒著毒煙黑血。綠袍老頭兒滿意的讓人把八角籠的鐵門緩緩打開,崔本源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咂吧著嘴走下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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