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這麽久,起來吃些東西吧,待會兒莊儀就要來了。”


    謝晏辭說著,去扶他起身,可剛剛他的胳膊,姬玉軒便往後撤了撤,一語不發的閉上了眼睛。


    謝晏辭頓在那裏,問他:“怎麽了?”


    姬玉軒拉過被子,蒙上頭。


    “吵……”


    好吵,好多人在他耳邊說話,有人在哭,還有人在笑,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閉上嘴巴。


    他們長得也奇形怪狀的,有的臉好長,有的臉好扁,有的張著大口,恨不得直接生吞了他。


    “你讓他們安靜一點。”


    姬玉軒忍不住道。


    謝晏辭安撫他,一下一下的順著他的脊背,應道:“好好好,這就讓他們都退下。”


    謝晏辭揮了揮手,遣散了平溪宮的下人,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裏,隻餘下他們二人。


    待宮門關閉,謝晏辭才對著被子裏的人哄道:“阿軒,他們都走了,出來吧。”


    姬玉軒鬆開捂著雙耳的手,從褥子裏探出頭來,可一睜開雙眼,還是能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騙我!”


    姬玉軒嘶啞一聲,又縮回了頭,躲在裏麵再不肯出。


    謝晏辭去拉他,說道:“阿軒,沒騙你,這裏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了,就連暗衛我都遣走了。”


    “阿軒。”


    “阿軒!”


    “你若是不吃東西,待會兒莊儀來施針,你會撐不住的。”


    謝晏辭實在是不知,他這口中的吵,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姬玉軒喜靜,又尚在病中,平溪宮素來是安靜的,闔宮的下人也最是懂規矩,無事絕不喧嚷。方才他一直在這裏坐著,偌大的殿內並無人開口說話,從何而來的吵呢?


    “阿軒……”


    謝晏辭無奈的緊,任憑他怎麽勸,姬玉軒都待在那裏,不為所動。


    過了午時,莊儀同薑華清二人,拎著藥箱來了。


    謝晏辭趕忙上前,拉著莊儀道:“你先看看,阿軒這又是怎麽了,如何都不願從那被子裏出來。”


    莊儀放下藥箱上前,對著姬玉軒道:“王爺,煩請伸出手來,讓微臣為您診脈。”


    話音落地,姬玉軒半響不應,謝晏辭便又輕喚道:“阿軒?”


    還是無人應答。


    謝晏辭蹙眉,狠了狠心,將那被子掀開了去。


    床帳之內,褥子掀開之後,隻見著姬玉軒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攥著錦被,滿頭大汗的睡熟了去。


    謝晏辭喉間一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看了兩眼,便拿了帕子俯身為他擦汗。


    ……


    莊儀診了脈,而後對著謝晏辭問道:“殿下說,讓微臣給王爺看看,可是方才又發生了什麽?”


    謝晏辭將姬玉軒的手放進被子裏,而後放下床幔,將事情同他一五一十的說了。


    莊儀邊聽邊執筆記錄著,待謝晏辭話落,好大一會兒沒有反應。


    “情況可還嚴重?”謝晏辭問道。


    莊儀還未說話,薑華清便站在一旁,不停的捋著自己的胡子,恨不得給捋禿了去。


    同樣是太醫,同樣聽了謝晏辭這話,薑華清心裏隻道,姬玉軒怕是回天乏術。


    原先滯在九王爺腦顱裏的那枚銀針,實在是毒辣,盡管他同莊儀翻閱了古籍,研製了藥方,可所有的法子都是他二人摸索著來的,具體是以為何,他二人也是難以得知。


    “要不……”停了吧。


    薑華清張了張嘴,想說要不不治了吧?這還能救的回來嗎?


    莊儀搖了搖頭,沒讓他再往下說。


    “殿下。”他朝著謝晏辭拱手,說道,“以微臣之見,殿下要不先帶著九王爺遊玩一番?去哪都好,待他想通了再回來,再接著治病。”


    “莊大人此言何意?”謝晏辭心裏咯噔一下,姬玉軒身子如何,他心裏門清,就怕太醫會對他說什麽似是而非的話,變相的給下了姬玉軒下了判書。


    莊儀斟酌著話語,真說起來,姬玉軒這病當真是棘手,即便是他拚盡了全力,怕也是希望渺茫。


    但是希望渺茫,總歸還是有恢複的可能的,他不覺得自己的法子有錯,或許隻是哪裏沒能完善。


    “殿下,若論醫術,整個東宮無人能及九王爺,若是他肯配合著診治,癔症也好,心疾也罷,定是都能痊愈。”


    謝晏辭抬眼看他,眸底是化不開的疲憊與鬱愁。


    “莊大人的意思是……?”


    “正如殿下所想。”


    謝晏辭閉了閉眼睛,隻一瞬間,便哽咽的難以自已。


    莊儀道:“殿下,九王爺的醫術你我再清楚不過,眼下他就在西楚,我二人每天為他施針,究竟有沒有成效,他又怎會不知?”


    “王爺現在,是自己不想活了,隻是還有著什麽在吊著他的一口氣,待那口氣散了,他便再也不會掙紮了,到時就會任由著自己,去尋個了斷。”


    “所以微臣這才說,讓您帶著他出去走一走,去哪兒都好,幹什麽都行,隻要他能開心起來,隻要他願意繼續活下去。”


    話音落地,一室無言。


    窗外的秋風吹的湘妃竹婆娑搖曳,連帶著吹進了幾瓣枯黃的海棠,那是從昭雪院中帶來的,一路飄到了這裏。


    謝晏辭看著那在空中打著璿兒的花瓣,許久之後才沙啞著開口:“孤明白了……”


    ……


    姬玉軒睜開雙眼,看著外麵天光大亮,一時不知自己身處何地。


    他掀開褥子朝外走去,拉開門扉,隻見著成片的海棠樹,於那風中簌簌作響。


    姬玉軒張口,下意識的喊了句:“行墨……”


    “我在。”


    謝晏辭笑著應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阿軒可算是睡醒了,我等了你好久。”


    謝晏辭說著,將手中折下的花枝遞到他跟前,問他:“好看嗎?”


    姬玉軒愣愣的接過,看著那紅白相間的花瓣,勾唇淺笑。


    “好看……”


    “嗬。”


    謝晏辭也跟著他笑,又道:“還有更好看的。”


    “什麽?”


    “你低頭。”


    姬玉軒應他所說,低下頭去。


    一瞬間,他便沒了笑容,臉色煞白如紙,嘴角沁著血的嗚咽。


    “為什麽……”他問道。


    他定定的看著自己胸膛上的簪子,還有那染著紅的雪白衣衫,難過的恨不得要哭出來。


    謝晏辭卻是笑的開懷,還一邊笑一邊問他:“是不是很好看?”


    姬玉軒抬頭看他,手上顫抖著,海棠花枝都被他弄到了地上。


    “為什麽……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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